所以即使纪年年满肚子疑惑,也不得不乖乖出去等。
她在门外等时,正好方经理的录音也被顾景城发过来了。
但求一稿过:^_^。
顾景城:看来是有好消息?
但求一稿过:李编辑看过我最新那版样稿,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说,另外两个校对编辑就来了,说他们要开个小会。
顾景城:…………
看到顾景城的回复,纪年年不安的阴影愈发浓重了,她揉着脑袋,想着该不会越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吧……
纪年年打字的手开始颤抖,她希望顾景城能否认她的猜测。
但求一稿过:其实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景城:你也不傻。
看着这四个字,纪年年觉得喉咙一酸,眼眶酸胀得发红。
顾景城:依我猜测,那位李编辑多半是校对编辑里资历最年轻的,所以她才会早于其他老校对编辑来上班,也正是因为她资历浅,在都市城报的关系不深,所以她还不知道华盛和丰凯投诉的事情。
纪年年的喉咙就跟被人掐住一样,难受得不行。
正如顾景城猜测的那样,李编辑是校对室里最年轻的校对编辑。
顾景城:那两位老校对编辑之所以早到,是收到了消息,于是匆匆赶来了。
顾景城叹息了一声,继续打字:等他们开完这个会,可能你就没证人了。
顾景城的每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纪年年的心上,戳得跟蜂窝煤似的,委屈、愤怒、酸涩等等情绪从那孔隙中流出,鲜红鲜红的,如同血液一般,并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指尖冷得发抖,僵硬得几乎无法打字。
恰好在这时,校对室的门开了,校对编辑们没想到纪年年直愣愣的站在大门外,正苍白着一张脸望着他们,他们都是一怔。
三位中资历最深的老校对编辑姓王,也是校对编辑部的主任,他反应迅速,和蔼可亲地问道:“年年啊,还有什么事吗?”
纪年年看了李编辑一眼,对方的眼神立即闪避开了。
纪年年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丝苦涩从心里涌上喉间,果然啊……
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打哑谜了,强忍着难过,努力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道:“王主任,我昨天的样稿最终版是吴艺芸送上来的,但是最后出稿和我的最终稿不一样,我想请昨天校对的编辑帮我作证。”
最终稿会过三位校对编辑的手,这里站着的三位里,除了王主任,另外两位是昨天纪年年那稿的校对,还有一位今天排休,没有来上班。
王主任恍然大悟地说:“哦,这样啊,但是年年啊,我们校对不负责审核你们数据的真实性,这事你还是要回去问问小吴,看看是不是你们哪个环节错了。”
王主任把整个校对室都从这件事里摘除了出去。
他的做法无可厚非。
纪年年也并不计较,她道:“这件事的确和校对编辑没关系,我只是想请李编辑帮我作证,刚才我问了李编辑,她看过也记得我的最终稿。”
王主任嗯了一声,转头过去看这李编辑,他打着官腔问道:“小李啊,是这样吗?”
李编辑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讪笑道:“我应该是记错了。”
纪年年抿了抿唇,意料之中的结果。
大约是因为做了太多的心理准备,所以当听到李编辑否认后,她内心竟然很平静,甚至有点古井无波。
“好。”纪年年点点头,“我明白你们的犹豫,这种事当然是明哲保身,不参合最好。”
纪年年揉了揉眼睛,迅速将不争气的眼泪擦干。
纪年年进入都市城报后,以敢拼敢闯出稿质量好出名,即使是其他部门,都对她略有耳闻,更别说与采编部打交道最多的校对室了。
王主任看到她这样,也有些惋惜,便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以后工作注意点,你进报社以来,表现有目共睹,我想张主任也会在社长那里保下你的。”
王主任语重心长的提醒道:“所以年年啊,做人留一线,别搞得大家那么难看,到时大家想帮你说话都帮不了。”
在王主任说话时,纪年年原本愤懑的内心已经渐渐平静,她淡淡地说:“谢谢王主任提醒。”
纪年年说着扭头离开,她旁边的墙壁上贴着四个字,求真务实,报社的每一层楼都有,这是对记者最基本的要求,不过现在,她觉得这四个字讽刺极了。
纪年年回到采编部,张主任正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张主任关心地问:“年年啊,怎么样?”
纪年年失望地看着张主任,觉得张主任要是去演戏,肯定能拿奥斯卡了。
刚才在楼上,校对编辑们的反应已经让已经让纪年年下定了决心,而如今张主任虚假的关心更让她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纪年年不发一语,将手机音量调大最大,按下手机的播放键,手机里清晰地传出李编辑的声音——“怎么是1.11?昨天最后一稿不是改成1.21了吗?”
张主任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张主任沉下脸,道:“年年啊,给同事录音这种事,有些不大地道吧。”
“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了证明自己把其他人拉下水?”
纪年年梗着脖子,高声问道:“您的话,我不太懂,什么叫拉人下水?原来说实话就是拉人下水吗?”
“纪年年!”张主任冷声道:“大家都是同事一场,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这话和王主任简直如出一辙,仿佛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一样。
纪年年发现她今天听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所有人都劝她息事宁人,让她背黑锅。
“年年,在工作里,年轻人受点委屈是经常的事,你也不要有太多怨气。其实我和老严一直很满意你的表现,所以我们会力保你,最后最多就是罚个钱。”张主任又安抚道,“听了这录音,我也知道了,小吴才是主要责任人,你放心,她也会被罚,但这事说出去总归不好听,你就不要闹大了,到此为止吧。”
纪年年明白了,张主任说的给她时间寻找真相,并且让她不要对外张扬,归根结底是为了保住报社的脸面。
纪年年低垂着眼帘,默不吭声。
张主任正要再安慰几句,纪年年却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而坚定。
“我辞职。”
张主任哑然道:“你这小姑娘怎么那么倔呢,有事好商量啊。”
“张主任,你还记得咱们报社每层楼都贴着的四个字吗?”
张主任一愣,用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唉,那是说做事,不是说做人。”
纪年年骄傲地抬着头:“在我看来,做人做事都一样。”
“所以不用你们商量着怎么处理我了,我自己走。”纪年年将工作牌拍在张主任的桌子上,道,“现在我不是报社的人了。”
张主任一下没反应过来纪年年这话的意思,就看见纪年年扭头出门,直直向吴艺芸冲了过去。
张主任暗叫一声糟糕!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我琢磨了几种处理方式,最后还是决定让年年离开再战吧!
可能有人觉得这个太现实了,会有点失望,不过咳咳,我还是比较想这么处理。
进入职场后,很多事其实要特别注意,尤其是自己签名负责的事,要不然会吃大亏的。
第41章 第四十一套房
张主任人还没追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争执声,吴艺芸的反驳高亢而刺耳。
“纪年年,我好心好意帮你插板,结果出错了,你反倒怪我了。”吴艺芸外强中干地昂着头。
纪年年则底气十足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吴艺芸,今天不是你赢了,而是我不屑于和你这样的人共事。”
纪年年在冲出张主任办公室那刻,幻想过N种爆发的方式,但无论是歇斯底里的泼妇骂人,或是打吴艺芸一顿出气,除了显得她盛气凌人之外,对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也无事无补,说不定最后还落人口实。
所以当她真的怒气冲冲冲到吴艺芸面前时,她忽然冷静了下来,平心静气地将吴艺芸的所作所为揭露了出来,她说话时嗓音明亮清脆,掷地有声,保证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到。
“靠背后改人稿来保住自己的饭碗,你的行为阴暗得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又脏又恶心。”
纪年年话音落地,同事们看向吴艺芸的眼神都变了,有怀疑、有惊讶、有不屑,更有人微微退了一步,已经开始与吴艺芸保持距离。
无论是哪一种,都预示着吴艺芸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吴艺芸脸色一变,“你讲话要有证据!”
纪年年冷笑:“你要证据是吗?”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张主任制止了这场闹剧,呵斥道:“够了,小吴,你别闹了。”
张主任凌厉的目光扫了周围一圈,“现在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去,好好工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正在找事的是纪年年,而张主任制止的却是吴艺芸,本来还对纪年年的话抱有怀疑态度的人也笃定了心中的猜测,果然是吴艺芸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