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顿了顿,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流行三字,紧跟着补充道:“我养你。”
林鹭正在切面包,刚叉起一小薄片往嘴边送,听到李耀的话突然没了胃口,又放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小瞧这个精虫怪了。
没想到如今还有人能把直男癌的典型思维说得这样清新脱俗的。
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
必须男人赚钱,必须女人管家。
林鹭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还坐在这里的原因。
恐怕是刚才自己一直保持着微笑,让这个精虫怪误以为自己对他有好感吧。
毕竟这样的浑身都是优越感的废物,总会有不同常人的错觉。
想到林母的话,她觉得如果能在这个时候还给李耀留面子,那就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想着,林鹭从包中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正对着李耀拍了张照。
李耀一脸懵逼:“怎么了?”
她勾了勾唇,收起手机:“我记录一下今天。”
李耀以为这是成了的意思,心里嗤笑一声,觉得这女人也太好对付了吧。
却见林鹭礼貌的笑容突然张扬了起来,刚才还一片平静的眼中此时锋芒毕露:“记录一下今天,居然能遇到野生的直男癌。”
李耀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这个女人根本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本分老实。
他立时恼羞成怒:“我如此真诚的来和你见面,你却这样戏弄我,这就是你们林家的家教吗?我算是见识到了。”
林鹭笑眯眯地说道:“我家里什么家教,从来不需要你这种人模狗样的东西来定夺。”
她一边站起身,一边懒懒地披上大衣。
李耀在这样的反差之下气得没了思维。
只能瞪着林鹭,怒目而视,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又是典型的直男癌语言。
没救了。
她走了两步,在李耀面前停了下来,微微附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真以为自己几把是镶了钻的啊,笑死人了,就算能剁了拿来卖钱,我都嫌那钱脏。”
李耀倏地站了起来,一张脸因为气急败坏涨得通红。
他看着面前的林鹭,已经完全没了理智,扬起手对着那张巴掌大小的脸就要扇了下去。
居然还打女人。
此时李耀在她眼中,真是一点被当作是人的价值都没有了。
林鹭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同时两只手制住李耀朝自己打过来的那只手,然后膝盖屈起,使劲向上一提,直接撞在了李耀的腹部。
李耀捂着肚子连退了好几步。
她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学过几年防身术。”
然后转身拿起包,又继续道:“虽然算不上多么厉害,但对付你这种身体都被精虫塞满的废物,看来是足够了。”
这么大动静,周围已经有服务员过来。
她对其中一个服务员说道:“走吧,买单。”
服务员似乎是没想到刚才还一膝盖将男人撞得直到现在还直不起腰的女人,此时却如此冷静地提出买单,望向林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敬畏几分神奇。
林鹭跟着服务员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向还在原地捂着肚子的李耀淡淡道:“不要误会,只不过一想到被你请吃饭,我就膈应的很。”
“我只是自己来吃了顿晚餐,路上遇到了只嗷嗷直叫的残废狗,顺带给它买了点狗粮而已。”
“可别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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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吃过了晚饭,唐诉依然心情不佳。
他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站起来去阳台抽了根烟,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了会儿。
但很快他就想再去抽第二支烟了。
一想到刚才她听上去很是乐意开心。
他就浑身不自在,往哪儿坐都不舒服。
那句“我要去相亲啦”像是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一遍接着一遍响起。
洗脑程度之强,直接将他的理智洗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对她相亲场景的各种脑补。
还好这时手机铃声打断了魔咒。
他疲惫地按下通话键。
“干嘛?”还没等那边说话,唐诉直接开门见山。
孟初嘿嘿一笑:“诉儿,我家星星有话要对你说,人生警句啊,你好好听着。”
夏星星?
夏星星同他有什么好说的……
压根就不熟。
不过这种话肯定只能想想而已,他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懒懒地嗯了一声。
那边很快就换了人。
“喂,唐诉。”
唐诉愣了愣。
噢,没开变声器啊,怪不习惯的。
“有什么事吗?”他问道。
夏星星啃着拇指指甲,思考着该怎么同唐诉说自己的看法,旁边孟初戳了戳她的脸,她瞪了他一眼。
然后叹了口气,继续对唐诉说了起来。
“我听孟初说了你和小鸟的事,其实我觉得……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多了?”
……
挂上电话,唐诉望着面前的摆钟发呆。
夏星星围绕着他想太多所展开的叙述就像一张网,铺天盖地地洒向他,将他内心那些甚至连他都没注意到的弯弯绕绕全都捕了个一干二净。
他确实是在害怕。
对于她会不会再一次撒腿就跑这件事,他怕得要死。
所以才会在对她的事上面再三斟酌,下不了决定。
即使是现在她去了相亲,他也只能坐在这里脑补场景,然后自己不舒服生闷气。
他知道原因。
无非是十年前那种失落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到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以承受。
他记得那天正值盛夏,从空调里吹出的风很冷,蝉鸣得很厉害。床下一片狼藉,有酒瓶,有烟盒,有之前穿过的衣服和裤子,还有留着味儿的泡面盒子。
他躺在床上紧了紧被子,明明周身都在发凉,但呼在鼻下的气却格外的烫。
他发了高烧,大脑像是要炸开似得,疼的要死。
可转念一想,死了也好。
反正也没人管他。
这样想起来就轻松多了,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只用躺在床上等死就行了。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
不知道是QQ还是短信,但无论是哪边,他都不想搭理。
刚闭上眼,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裹成一团的被子中挣扎着伸了一只手出来,从床头拿起手机放到眼前。
他原本是报了那么一点点希望的。
但没想到真的是她。
自从上次他暗自下了再也不相往来的决定,然后不再回复她任何一条消息过后,他以为自己早就被她拉黑了。
刚才还像是一片散沙的大脑突然充起了血,脑内轰鸣四起。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食指伸向屏幕界面,肉眼可观带着颤抖。
滑动,解锁。
点开来自她的QQ消息。
只看了一眼,他眼睛就红了。
翻下床想要找烟,可想起自己还发着高烧,于是只是叼了支在嘴里,并没有去点燃。
他靠在床边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取下了那支烟。
有什么疯狂的想法在脑海里突然滋生。
现在的他虽然什么都不够好,只能拖累她伤害她,但假以时日,他的人生蒸蒸日上,一片光明,他却能许她幸福圆满的未来。
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手指已经打起了字。
等他回过神来时,编辑好的消息早就发送了出去。
【无:我其实一直是喜欢你的】
【无:对不起,已经很尽力的去控制了,但还是没办法不喜欢你】
【无:所以你愿不愿意……】
【无:和这样的我在一起?】
五分钟过后,她没有回消息。
他以为她是没看到。
一个小时过后,她没有回消息。
他以为她是在考虑。
一天过后,她没有回消息。
他咬着牙爬了起来,去医院看了病,他怕自己还没等到她的消息,第二天就死了。
三天,五天,一个星期,一年。
那个头像再也没有亮起来过。
他撑过了全网黑。
撑过了和亲生父母断绝关系。
撑过了独自一人远赴他国学习深造。
他撑过了所有最坏的时候,等到天光大亮,前方是自由广阔的平原,可他所等的回复,却再也没能等到了。
然而十年过去。
他没能等到那个回复,却等到了她。
于是他一再小心翼翼,一再委曲求全。
可什么时候,连带着对她的喜欢,也变得这样不声不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去相亲。
他其实做不到。
想着,唐诉拿起手机,找到微信置顶。
不去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自己不可以。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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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鹭在和林父通话。
“没受伤就好没受伤就好,”林父松了口气,说话声中夹带着那边林母断断续续似乎在进行另一段通话的声音。
“我妈在给谁打电话呢?那么激动?”她问道。
林父放低了声音,紧张兮兮地对她说:“给那个李耀的爸爸打电话呢,劈头盖脸就把人骂了一顿,我听着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