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字几乎没有说出声音来，只有气出来，音色干扁乏味却情感饱满浓重。
这份爱，一点儿也不少于纪梦瑶对江凌峰的感情。
“末末……”
她以为季末会流泪，但是并没有。
季末笑得惨淡，眼神带着一些窘迫，熄灭了发动机。
“抱歉，梦瑶。恐怕……”
纪梦瑶立刻明白过来，手掌贴着季末的肩膀，微笑看着她。
“我来开。如果可以，路上，和我说说你的心事。”
坐在驾驶位，纪梦瑶觉得身边的季末整个人安静了很多，也缩小了很多。
她看着窗外，一股忧伤笼罩着。
“梦瑶，看到你，就看到了……当年的我。”
纪梦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迟疑了一会儿。
“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是不是也和江凌峰一样，冷血无情。
原来，不管国内外，这些商界的佼佼者都是一样没有人性。
“他是个坏人，比起江凌峰，更冷血，更无情。因为他在美国监狱待了五年。”
季末说得轻描淡写，纪梦瑶却没办法淡定。
美国的监狱……
那岂不是和混美国黑帮没什么两样吗？
“你居然会喜欢这种人？”
的确没办法和江凌峰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差太多了。
“是啊，我居然会爱上这种人。”
季末没有说“喜欢”，而是用了“爱”。
她爱他，爱了十年。
“季末，你清醒一下，电影里都有演过，那些人是冷漠到骨子里的。他们不懂什么叫爱！”
“我当然知道，我爱得有多卑微，有多疼……夜深人静有多难熬，多想念……只有自己知道。”
声音颤抖，女人有些激动，好在很快找回了理智，安抚了情绪。
“梦瑶，我之所以一直一直地反对你和江凌峰，就是因为，我知道，那个男人他不爱你，你会有多疼，多伤心。”
纪梦瑶也沉默了。
比起自己的爱情，她更感慨于纪梦瑶的深爱。
脸上有多么云淡风轻，内里就有多刻骨铭心。
她也懂。
回家前，季末又嘱咐她工作的事情，塞了一叠图纸给她。
“回去好好看一下。”
纪梦瑶感激地道谢，季末没好气地白了一眼。
“净说些没用的客套话，你把设计搞好比什么都强！”
纪梦瑶吐了吐舌头，不过，看着季末的精神头又回来了，纪梦瑶还是很开心的。
踏进家门，纪梦瑶惊讶地发现，江凌峰居然比自己更早回来了。
他没有回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话回复着邮件。
纪梦瑶没有和他说话，径直准备上路洗洗睡觉。
江凌峰却合上电脑起身叫住她。
“聊聊？”
听了季末的故事，纪梦瑶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此时此刻，她只想回到房间，安静地休息。
“我累了，明天再说。”
再次感受到纪梦瑶冷冰冰的态度，江凌峰眉头一皱，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叫明天再说？”
江凌峰走了出来，看见纪梦瑶背包夹缝的一叠纸。
“设计稿？”
“与你无关。”
女人下意识地捂住，行色匆匆地准备上楼，却被江凌峰一把抓住。
“什么叫与我无关？”
比起气她的有意隐瞒，江凌峰更愤怒与纪梦瑶的态度。
男人的力道弄疼了纪梦瑶，她皱着眉试图甩开江凌峰的手。
“你弄疼我了。“
“你把话说清楚！”
男人态度认真地盯着她，丝毫没有松懈手中的力道。
“江凌峰，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发疯的人是你！”
“是你说的，我是无关紧要的人！”
用尽力去喊出心中的不满，可谓歇斯底里。
纪梦瑶本以为自己已经死心，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什么嘛，她还是在乎的。
看到纪梦瑶的眼泪，江凌峰心中的不安居然消失不见了。
“是啊，你本来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是现在，你是林雅月的徒弟，而林雅月是我要极力拉拢的设计师。利益关系面前，你就不是无关紧要了。”
男人的和颜悦色在纪梦瑶看来，像极了老奸巨猾的商人。
是啊，她怎么可能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呢？
他可是很在意纪梦瑶身为林雅月徒弟的身份。
女人冷哼一声，轻轻掠起耳边的碎发。
“是啊，我的战略价值有多大，想必您这位商界奇才不会看不到。您可是仅凭一家小小的紫宸救活整个江氏的人，而我纪梦瑶若不是顶着师父的名号，在你眼里，恐怕连个屁都不是！”
她说得阴阳怪气，连个傻子都听得出里面的愤懑不满。
江凌峰自然不爽，铁青着脸低吼。
“所以，你是在埋怨我这么多年冷落了你？”
埋怨？
纪梦瑶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依然在埋怨。
原来，自己的心里还是对他有所期待，才会有所失望，有所埋怨。
泄了气的皮球般，纪梦瑶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萎靡了下去。
她摆了摆手，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是无中生有。
“我累了。”
甩下三个字，她甚至不想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相同的空气。
那样只会让自己窒息。
江凌峰希望她吵闹，哭泣，也不想看到现在这种，行尸走肉一样的纪梦瑶。
“你怎么了？”
一开口，男人的声音关切得自己听着都陌生。
原来他也可以这么真诚地关心一个人。
对方的语气缓和下来，纪梦瑶也没必要再喋喋不休。
她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惨淡的笑容，心平气和。
“你明天不是还上班？休息吧。”
显然对方依旧不想和自己有过多的交流。
什么时候变得软硬不吃了？
江凌峰不甘心，一把抽过包里的文件。
“原来是设计图纸。”
纪梦瑶立刻就慌了，抬手就要抢。
江凌峰举着图纸的手往后一躲，看着一脸紧张的纪梦瑶，嘴角露出了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喜欢的感觉，懂么？
“这些图纸，就是林雅月安排给你的工作吧？”
江凌峰低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改往日的冷漠，淡淡的。
纪梦瑶嘟着嘴不说话，也不看他。
自然垂落的发丝挡住了她巴掌大的脸，看起来软弱却倔强。
江凌峰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小女人的身体里，似乎孕育着很大的能量。
“或者说，是季末的工程？”
男人沉思片刻，突然底下身子，故作轻松地开口。
语气略带轻佻，显然是在逗她。
但纪梦瑶没听出来。
“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好！”
纪梦瑶果断地抱着自己的图纸，紧张而排外地看着他，一脸敌意。
几张破图纸而已，他江凌峰还不至于耍这种小手段去哄骗她。
纪梦瑶的反应把他给气笑了。
“夫妻一场，别那么小气。”
“就小气。”
江凌峰耸了耸肩，有意无意地表示，可以交换他公司的图纸来看。
感觉到身旁的女人似乎有所动容，江凌峰就势继续说下去。
“互利互惠嘛，不懂的人是傻子。”
纪梦瑶皱起眉头，看着他，有些不甘心。
“你真的能给我看？”
“当然，我什么时候食言过？”
纪梦瑶回想了一下，的确，江凌峰轻易不会答应别人什么要求，但是一旦答应，就绝对会做到。
但是现在自己被动的情况，纪梦瑶实在忍受不住压抑的心情，闷闷地开口。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凭什么不相信我？说起来，如果抛开夫妻情面，你我是一条船上的合作伙伴好吗？”
合作伙伴？
对呀，江氏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是她纪梦瑶的呀！
她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那么看设计图纸这种事情，自己本来也是有份的。
“差点儿被你骗到。我想看图纸还用找你吗？”
江凌峰一愣，纪梦瑶继续咄咄逼人。
“我也是股东，虽然占比不如你，但好歹也是第二大股东！设计图纸有我百分之二十三的使用权，你可不要忘了！”
可以呀，这女人什么时候，脑子灵活了？
“江凌峰，我问你，你是不是当我是傻瓜？”
一语既出，江凌峰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而事实就是，除了怨恨纪梦瑶过去的所作所为，江凌峰的确一直把她当成物件，或者说，附属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