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孩子一事就此作罢,但你们一定要保住阎罗女君的性命!”
“酆郎……”床上的女人仍在呓语,表情痛苦,不知是身体原因还是心痛导致。
崔府君看着大人这般,真是恨不能狠狠教训北阴酆都一顿!
梼杌守在殿门外,同样一脸担忧。
耳力敏锐的它,听到主人一直在唤同一个名字。
酆郎?北阴酆都吗?
不行,它要去找鬼帝,一定要把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带来!虽然实力相差悬殊,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它兽爷为救主人,豁出去了!
于是寻着气味,在忘川河边停下。
奇怪……这鬼帝难道又下河了?
然后再次想到主人,梼杌不敢犹豫,一跃入河激起水花四溅。
在水里找人,尤其还是漆黑一片的忘川河,即便身为神兽,也没法在短时间内确定目标方位。
所以当梼杌好不容易感应到鬼帝气息,凶兽一个加速直接往某处下沉。
却被一头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堵住去路。
:“太阴幽荧?”梼杌内力传声。
“嚎~”回应它的是怪异嘶吼。
:“……。”
上古神兽第一次正面对上两仪二圣,想要一分胜负的念头在它们之间展开。
使得梼杌将自己初衷暂时抛诸脑后。
而北阴酆都已经上岸,衣衫尽湿,身体异常冰寒。
他没有使用术法,只想将自己浸泡在阴冷的河水中,那样的话,即便落泪,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究竟是河水还是泪水,又有谁知道?
就这样男子身着湿透的暗红长袍,静立忘川河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看向远处是一间荒废已久的草屋。
什么地方都不想去,也不想再回酆都大殿,干脆一个人徒步朝那间草屋走去。
直到走近,北阴酆都看清屋门口是落满灰尘的台阶,而一股奇怪的草药味从里面传出。
看来是当年孟婆用来制药的地方。
北阴酆都推门而入。
不大的屋子内,除了桌椅和一口黑锅,几乎没有其他摆件。
抹去长凳上的落灰,男人坐下。
现在的他只想安静。
同时生起一团地狱烈焰,将紧贴在身上的衣服烘干。
……
“呼~,血终于止住了。”鬼医松了口气。
崔府君赶紧上前,“那大人可是性命无碍了?”
鬼医点头,“算是。没想到阎罗女君意志力如此强大,本以为此次凶险,幸好女君信念坚定,否则即便神农在世,恐也回天乏术。”
“好好好,有劳各位鬼医!快请随崔某去取诊金。”
之后一众鬼医在崔府君的带领下离开阎罗寝殿。
床上女子缓缓睁开双眼。
北阴酆都仍旧正独坐在草屋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在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两人间的过往。
直到过了许久,门被推开。
男人鹰眸看去。
“酆郎。”是冥珺。
她的声音很轻,脸色异常惨白。
北阴酆都没有回应,就这样静静看着她。
但心却是忍不住疼惜,怎么……脸色会这么差?
冥珺知道他不会说什么,也不见怪。只是自顾自进门,在男人对面坐下。
平静的与其对视。
“是不是奇怪,我怎么会找来这里?”女人率先开口。
北阴酆都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冥珺笑笑,这么多年下来,她怎么会看不出鬼帝欲言又止?
所以再次发声,“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最初,你……是酆都大殿,而我……是十殿阎罗。没有交集,互不待见。”
北阴酆都垂眸,的确,曾经两人间的关系就是那般。
“后来,因缘巧合,我们在凡间相遇。你是许氏总裁,而是我何家的一枚弃子。”
想到那段过往,冥珺有瞬间失神。
“抱歉,本座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北阴酆都说完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冥珺却是没有在意般,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所以……可否听我将最后一番话说完?”
男人脚步停下,冥珺知道?呵呵……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也许只是因为僻静罢了。
但也没有再走的意思,坐回原位,决定最后一次有始有终。
见此,冥珺反倒是起身,不知从衣袖里拿出什么,因为背对着北阴酆都,所以男人并未察觉。
之后女人一脸平静的开口,“在梦里,你始终是最初那个冷峻无情的男人,我也始终是世人眼中最为无情的十殿阎罗。”冥珺说的很慢,同时不着痕迹的将什么东西撒入黑锅。
北阴酆都只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所以才和平日不同,就连语气也放缓。
“会不会觉得有些可笑?就连做梦,你我之间,都不余温情。”
“……。”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北阴酆都微微皱眉。
而背对着鬼帝,女人手中逐渐腾起一簇火焰。
虽不能使用术法,但借着冬至阴气旺盛,地狱烈焰,她阎罗女君还是可以驾驭的。
“好了,接下去我要说的,于你恐怕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而我还是想说上一说。算是对这段感情,也算是对你对我负责罢。”
“恩。”这一次,男人有了回应,不过也只是轻轻恩了一声。
仍旧没有转身,冥珺笑笑,含了自嘲也含了苦涩。
“我知你不会信,但对于炎羲,我心底始终只有愧疚和抱歉。刚才那么做,也是误将他当成了你。”
话音落下,北阴酆都看着她的背影。鹰眸没有一丝起伏。
难怪刚才会说没有任何可信度,呵呵。
“当初会一直伴在他左右,是因为……”说到这里,冥珺有片刻停顿。
苦……原来这么苦……
女人脸上不禁挂上一抹苦意。
北阴酆都没有接话。
因为他觉得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作为一个女人抛下重伤在身的爱人,陪在另一个男人身侧的借口。
“是因为,炎羲为救冥舒,失明了。”冥珺语速逐渐加快。
而就是这样短短一句话,让北阴酆都彻底震住。
失明?天帝看不见了?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那家伙完全没有表现出异常?
然后仔细回想,不对,的确不对。记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只要见到炎羲,那人的眼神就再没有发生过变化……
所以……难道说……
“这是炎羲身为天帝,最后的尊严。我……也替他保守了这个秘密。而且冥舒……若不是因为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
北阴酆都仍旧处在震惊中,缓不过神,也说不出一句话。
“对不起。当时你为救我大哥变得痴傻,而我还一无所知的陪在炎羲身边。”
背对着男人,冥珺再次尝了一口那极苦极苦的……汤药。
混合着自己无声滴落的眼泪,比当初黑白无常说,五味俱全还多了一分苦涩的药味,现在更是添了一抹心酸。
“和穆白,也是一场误会,不止你,呵呵,就连我也信了那家伙的谎言。所以,我不会怪你。”
冥珺的语速很快,同时每说完一句,都会喝下一口黑锅中的汤药。
没有一口气喝完,是因为她怕……想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会忘了,不是么?
就像北阴酆都一样,也已经忘了罢。
刚才进门,她就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屋内也残有她再熟悉不过的地火气息。
而对自己的那个梦,男人没有反应,所以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北阴酆都会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寻父亲留下的药材,好喝一碗孟婆汤,前尘往事皆清明么?
没关系……那她就陪着一起……
酆郎做什么……她便做什么……夫妻本就该是同林鸟……
就是不知道……自己配比的药材……分量对不对……呵呵……
意识逐渐模糊,冥珺强撑着甩了甩头。
“酆郎,还有最后一句话,我必须要亲口对你说。”
北阴酆都已经忍不住起身。
“别……走,就最后一句罢了。”冥珺误以为他要离开。
“珺!”男人低沉的唤了一声。
然而她已经听不清了,双眼渐渐合上,“我对你的心,矢志不渝,就算为君消得人憔悴,也甘之如饴……”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冥珺只觉得耳边似是传来一声咆哮,只不过说的什么,她……不知道。
这一天,酆都大帝抱着一名女子,火急火燎的直奔寝殿。
一声令下,冥界所有鬼医即刻前往,不敢有丝毫怠慢。
可当鬼医们看到鬼帝床榻上的那名女子时……
“此人是谁?”
“不……不知道啊,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