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床病人也开口附和,“我也听到那男的,是说过一句‘都伤成这样了,女人也不来看你’。”
两个病人都这么说,崔府君立刻想到冥珺。
莫非说的是大人没来看许峰都?还问他寂寞吗心冷吗……
难道来人是黄炎?不然还有谁能说出这种伤人的话。
也就那家伙出事后成天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样子。
可他为什么要讽刺自己人,难不成被世人凌辱后连同伴都不认了?
不怪崔府君想不明白,除了欧阳信长当晚真的被黄炎刺伤,许峰都被困期间听黄炎说过原因,其他人还被蒙在鼓里,只以为他是因遭到非人待遇,才会向世人复仇。
收回思虑,结合种种,崔府君愈发肯定这个失踪的病人就是许峰都无二。
而一旁吓坏的护士终于有了反应,看了眼走道的监控,正想开口说什么,崔府君略过她直接离开。
护士呆立原地,一句‘走廊有监控’生生咽回肚子里。
随后木讷的退出病房。脑子里不断思索,监控……那不就连当晚,他们是怎么对‘疯子’的也会被人看到?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这样直到崔府君离开医院,四处寻找许峰都,也不知道当天还有一个人,正是将伤者送过来的欧阳信长也在C市。
C市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离边境有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但离丰都县却是很近。
丰都县,从古时起就是有名的鬼城,是酆都大帝统领冥界前,掌管的地域。
地界不大,四面阴气极重,尤以平都山和鬼门关为最。
当年上古凶兽梼杌从无妄海底逃离后,第一个来的就是这里。
野战部队也曾经为凶兽出没一事,在平都山驻扎过。
崔府君在C市找了很久,大街小巷,就连平常很少有人出没的地方他都找过,始终没有发现许峰都的身影。
“妈妈我冷……”
“小宝乖,我们走快点,一会就到家了。”
一大一小经过,孩子年幼,在这天气渐冷的深秋,忍不住向身旁女人撒娇。
崔府君看着他们,不禁想起大人和冥舒冥心。
“妈妈我走不动了……”孩子突然停下,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女人佯装生气,“你都这么大了,还要妈妈抱么?要是再这么不听话,当心鬼城里的妖怪晚上来抓你哦~!”
这是C市的大人惯于拿来吓唬小孩的。
崔府君听到二人对话,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鬼城哪里来的妖怪,就是在冥界妖怪也都是关在伏魔塔,一般情况下见不到。
可突然想到什么,鬼城不就是丰都县么?离这不远,阴气最重,还是北阴酆都生前待过的地方。
会不会去了那?
干脆过去看看!反正现在也找不到人,说不定真去了鬼城也不一定。
崔府君一路赶往,抵达的时候已是当天下午。
厚重的云层,阳光无法穿透,秋天就是这样,容易营造一种叫做凄凉的氛围。
因为没有暖人的光线,万物又在凋零,所以不觉间就连路人也变得行色匆匆,不想在外停留。
崔府君独自走在蜿蜒小道,石块铺成的地面显得老旧。
往来路人稀少,县城的面积不大,所以没一会他就逛完了。
有些失望,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许峰都为什么受伤他不知道,但如果能出院也不会来这个偏僻的小县城,再怎么说也该回许家。
可偏偏手机一直没响过,崔府君前往C市前,还特地关照别墅管家,如果许峰都出现就让他联系自己,为了确保无误还故意说了有重要的事情要找他家主人。
一阵寒风吹过,男人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片乌云正在缓缓朝这边移动。
是要下雨了?真是麻烦……
算了还是先找一家旅店,至于找人这件事,看来要重新梳理一遍,再这样盲目找下去不是办法。
崔府君在想事情,路过一处小巷这是他刚才进去看过的,确定没人,所以现在也没留心。
小巷深处,只有几个用来堆放垃圾的箩筐。
这时,其中一个箩筐内,一个肮脏的男人突然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蜷缩回去,完全没有因为恶臭而表现出异常。
头发凌乱如同枯草,满脸污垢根本看不清本来面貌。
只觉得箩筐很暖和,他急需这种感觉,所以躲在里面,牢牢守住这份‘得来不易’的温暖。
崔府君随便找了家旅店,客房还算干净,不多时窗外就飘起雨点。
幸好他早作决定,否则现在就该淋雨了。
坐到床边,男人拿出手机,再次拨通别墅电话。
随后雨势渐渐变大,噼里啪啦得打在窗户上。
挂断电话,崔府君有些头疼。
这许峰都究竟去了哪?管家还是说没人。
还有欧阳信长也没消息。
对了,不如……打到军方总部去问问。
这么想着,再次拨通电话……
小巷深处,雨水疯狂打落在没有任何遮盖的箩筐上。
男人抱住腿紧紧蜷缩,怎么变冷了……不要……不要冷……
他怕,很怕这种感觉。
寂寞么?心冷么?
脑海中再次浮现这句话。
不,他不冷!不冷……
过一会,对的!过一会又会热起来。只要有人过来,他就不冷了!
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这里是倒垃圾的……
隔壁饭馆或是周围街坊偶尔会将残羹剩饭倒进来,正是剩菜剩饭中残留的温度,能让他感受到一丝丝暖意。
那晚医生让欧阳信长签字的术后小结,其中有一条就写了‘病人醒后可能会因为血块压迫神经,导致出现精神异常。’
欧阳信长没看,那份小结也早就被不负责的医生丢弃。
旅店内,崔府君打去军方总部,接线员不肯将电话转进去,只说要先汇报。
一气之下某人挂断电话,真是麻烦,凡人做点事情总那么忸怩!
与此同时,一间漆黑的秘牢内,黄泽伦正坐在木板床上。
没有疯狂的叫喊,黑暗中更是连脸上神色都看不清。
这是多年前他精心设计的囚牢,再清楚不过除非有人开门,否则里面的人无论如何也出不去。
更别说可笑的求救了。
即便像欧阳信长一身蛮力,也无法挣脱这扇坚固的牢门。
因此中年男人静静坐在床上,等着死亡降临,心如死水没有起伏。
孩子……呵呵,亲手带回来的孩子,没想到反倒被对方亲手关起来。
自作自受吗?也许吧,黄泽伦荣耀一生,现在却要死在这暗无天日伸手不见五指的牢房内。
尸体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也是未知数。
只是不知死后……是否能见到十殿阎罗……
也不知死后,是否会被送去地狱……
那个冷傲的女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就这么想着想着,黄泽伦不禁自嘲。
都说人在死前,才会忆起过往一些重要的人或事。
可他现在想的是谁?没想到竟然是她。
……
天界。
大长老仍旧没有回来,冥珺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只是和天帝一起,两人默默无言的带着孩子。
冥心会说的话越来越多,而冥舒始终只会叫一声“哥哥”。
就连原本学会的“打坏坏”,也不再出口。
炎羲的心每一天都变得更加温暖,不止是心爱的女子陪在身侧,更是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时不时将他融化。
药童每天都会定时送汤药过来,原本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摸索着喝药。
自从昨日起,冥珺实在看得心里发酸,忍不住端起药碗,主动喂他。
寡淡的男子瞬间愣住,凤眸无神的看着前方,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喜……是因为心爱的女子亲手喂他喝药。
悲……亦是因为就连喝药这种小事,现在的他,都需要别人帮忙。
可心却是忍不住加速跳动。
脸微微泛红。
冥珺看着天帝这样,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了。
会不会让炎羲产生不该有的幻想?
端着药碗的手顿住。
而后转念一想,算了,一切等他复原后,再做解释罢。
谁让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北阴酆都一人。
最后直到一碗药喝尽,炎羲似是还没回过神。
怎么……今日的药是不是煎少了?
为何会喝的这么快……
药童无辜中箭,天帝陛下……,这药还比平日多上一分,您可别冤枉好人啊。
而在地府,黑白无常终于处理完最后一批阴魂。
原本波涛汹涌的忘川河这两天也变得消停。
“累死了,不行了,我要休息。”
“唔,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