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孟婆只说了这一句,就一把提起男人朝里走。
然而十八层地狱里,一些负责行刑的鬼差在看到银发男子出现后,有些诧异。
他不是渡魂使者么?来他们这里做什么?
“此人罪犯奸淫,按例应打入第九层油锅地狱。”孟婆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把何冠群丢到行刑的鬼差面前。
鬼差看了他一眼,将信将疑。照理来说,即便下十八层地狱,也应由阎罗大人手下的牛头马面送过来,还必须附有公文,倘若对方不肯认罪,也可送入第四层孽镜地狱,照此镜而显现罪状,再按律送入相应地狱。
但今天为什么是渡魂使者?“不是应由牛头马面送来的么?”鬼差问了一句。
“今天孟某代劳了。”语气很淡,只不过隐隐有些不耐。
见此,鬼差只得接过何冠群的阴魂。
“那还是容小差先将此人照过孽镜地狱再作决断罢。”
多此一举,孟婆心里很是不悦,但今天自己的确逾矩,所以也没说什么,任由他们把人带去第四层孽镜,反正照过之后,他的罪行就会显露无疑。
但一想,不对!那届时孟苒……孟苒的身子不就被这些人给看遍了?!
“不行!他不能去照孽镜!”说话间已然挡到鬼差面前。
“为何不可?”鬼差愈发疑心,此人今天看上去很有问题,兴许这个阴魂乃清白之身,他想公报私仇,这才不敢让他带去照孽镜。
“我说不行,那就是不行,倘若你今天硬是要将此人带去第四层孽镜,那就恕孟某得罪了!”说完周身气势一凛,已然摆出一副欲意动手的样子。
鬼差不过是地狱小差哪有什么实力可言,见对方摆出这般架势,脸色一变,难不成……这位传说中的渡魂使者还有法力不成?
那自己……自己恐怕是敌不过啊。
然后转念一想,不过就是一无关紧要的凡人魂魄嘛,带去下油锅就下油锅呗!反正十八层地狱的冤魂也从来没少过,鬼帝大人时常一个不开心,就送阴魂过来,他们可从没敢过问对方到底是不是真的犯了大罪。
这么想着,脸上立刻挂上谄媚的笑容,“好好好,那就依您所说,小差现在就将他带去下油锅~!”
何冠群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他真的没碰过什么孕妇啊,所以只要去照他们说的那什么镜子,就能证明自己清白,但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他去照了?
“那……那什么,我自愿去第四层地狱!我没奸淫过妇女,我发誓真的没有!所以还是让我去照吧……”
但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番话,不仅没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被银发男子隔空一击,半只脚就这么被切断。
愣怔片刻,“啊!”惨厉的大叫一声,他的脚,他的脚啊!
鬼差见此,更是吓得一句话不敢说。为了讨好这个看起来法力高强的渡河使者,直接对着身后的其他鬼差说了句,“先送去拔舌地狱,再下油锅。此人巧言善辩,刚才还想说谎骗人,所以先拔去他的舌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胡乱说话了!”
见此,孟婆满意的颔首,然后才转身离开。
随后不多时,就听到背后响起一声凄厉的哀嚎。
淡笑一声,拔了舌也好。那孟苒受辱的事,以后再不可能有其他人知晓了。
军区。
刑房内,女人此时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完好的肌肤。
血流一地,而鞭子还在不停的抽打到她身上。
虽然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但士兵许是存着一些善心,有意避开了关键部位,因此铁架上的人,胸前和大腿附近的衣物尚且完好无损。
但也就是这样,在士兵眼里,被鞭打的始终是个男人,所以没有手软。
就在这时,欧阳信长打了个哈欠,懒懒说了一句,“好了,够了,然后剥光衣服,丢到雪地里去。”
“是。”
头儿又是这套,当初对那老男人也是这样。
但冥珺就不能接受了,她可以被虐打,可以死,但不能接受赤身裸体出现在人前。
这种屈辱,她绝不能忍……。
“……不……要。”气若游丝,但还是清楚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欧阳信长瞥了她一眼,呵呵!他妈妈当时也有不停的哭着说不要,但谁理过了?!还不是照样被那群人渣凌虐!
所以你这个孽种,有什么资格说不要?
发现对方没有一丝松口的意思,冥珺眼神虽然无光,但失去求生意志的她,竟是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求……你,不……要……”
呵呵,她冥珺……十殿阎罗竟然求一个凡人……?呵呵,那就求吧,只要能保住最后一丝尊严……,她什么……都可以。
看见对方这样,欧阳信长有一瞬间的动容,君音破风……曾经这么自信的一个人,今天却在求自己。呵呵。
最后想想再怎么说,她毕竟是一介女流,虽然妈妈被人……,但他如果也这样做……哎。
敌不过自己的本心,最终选择松口,“算了,就这样丢出去。”
冥珺这才松了口气。呵呵,不用受辱了……
就这样,最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丢到室外,随着太阳落山,气温越来越低。
当最后一丝光明被黑暗吞没。
驻扎在郊外的军区,温度跌破零点。
圣诞节的积雪,早已融化,但今夜,却是再次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伴随着蚀骨的寒风,无数雪花飞舞旋落,很快,地面上就堆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而躺在雪地里的人,双眼始终无神,消瘦的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此时已经不再流血。
但身上的伤口却在周围的雪地上,染出了鲜红的颜色。
欧阳信长站在窗前,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飞雪,面上没有表情。
因为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才起床,看看窗外。
都说六月飞霜,必有冤情,丰年瑞雪,却是吉兆……
只是不知道今晚,她是不是挨得过去……?
奇怪,自己这是在担心么?
然而就在下一刻,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何冠群的魂魄已打入地狱。”
欧阳信长一惊,是他……那个银发男子。
于是收起刚才的怪异的心情,“君音破风很快就会下来了。”
是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了那个孽种,然后交由……父亲处理。
只是要叫一个看上去那么年轻的男人作父亲,他还实在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恩。”最后应了一声,那个淡漠的声音就不再响起。
第二天早上,部队照常进行操练。
因为下了一夜的雪,所以操练场上已经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但在某个额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有一片破破烂烂的衣角露在外面。
没人关心,也没人上前查看,只任由对方被埋在雪下。
“应该死了吧?”
“差不多。”
“不管了,先热热身子,冻死老子了!”
最后,直到中午,所有人都去打饭,也没有人去关心过那个埋在雪地里的人是死了还是活着。
饭堂里,“那个人怎么样了?”
所有士兵一愣,没想到欧阳长官还会关心一个被处死的人,大伙儿摸摸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概……死了吧。都被雪埋起来了。”
“……恩,也没动过,估计是死了。”
虽然没人去看过,但头儿的问题还是要回答,只不过有些不确定。
欧阳信长垂下眼,继续扒着碗里的饭,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既然长官没说什么,那就继续吃饭~!
下午,所有人都去参加实战演习。
只有一个男人缓缓朝着那片积雪走去,在雪地中留下一排脚印。
最后在那片破烂的衣角前停住。
狂野的双眼,此时蕴含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每一次,真的看到她死了,自己的心都觉得不舒服?
俯下身,用手扫开最上面的一层雪。
看到女人的侧脸,已然青紫。
只是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看不到她脸上那道狰狞的血口,所以依旧是那绝美的容貌,让人移不开眼,尽管在雪中埋了一夜,脸被冻成了这般颜色。
欧阳信长看着她那不会再颤动的睫毛,和不会再轻启的薄唇,叹了口气。
从理论上来说,她毕竟是妈妈的女儿,自己是她的亲哥哥。
但谁教妈妈是被禽兽凌辱……用他欧阳信长的弟弟或者妹妹,才换来了这个人。
所以,他无法原谅。
无法原谅这个,和他事实上有着血缘关系的妹妹……
怔怔看了她片刻,男人最终离去。
这一天,直到夜里。
似乎又有一个人朝着这片积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