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那两天就开始升温,晚上还好,总会有些风,开着窗能睡个好觉,但是中午就开始,会热一下午,有时候会让人透不过气来。
王爱琴自己倒无所谓,只是觉得苦了顾宁,这两天一直盘算着要不要买个风扇去。
她这大半年存下来的钱还有,只是余磊到时候要升市里的高中,她时刻惦记着这件事,很多时候钱能不花就舍不得花。
顾宁那天听她提了一句,说要不然买个风扇,俩孩子白天没事的话,就能在家里看电视,也不用跑外头晒得要死。
顾宁一听赶紧摇头:“干妈,最近电视剧都是重播的,我都看烦了,出去走走,空气也好,买什么风扇啊,我们白天都不在家,没啥用处的。”
她心里当然知道,这些花销对这个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个风扇不多不少,至少够普通家庭一两个月的开销,又加上这种东西熬一熬就能省着不买的,家里多几个闲钱的才会考虑买。
话说就算再热,顾宁觉得也就还好吧,温度虽然持续升高着,也就是再持续十多天的事,等中考成绩出来,顾有成就会来接她走的,而且本来爸爸的意思是考完就带她走,等成绩出来可以让王爱琴帮她寄过去,反正不管到底拿不拿得到第一,他早都给顾宁打点好一中的关系了。
市一中的重点班,没跑的。
是顾宁说在市里的家里也是一个人待着,这里有朋友同学,每天都有人玩,顾有成想想也是,一边又舍不得跟女儿总是两地,就说中考成绩下来就回去,他到时候会把工作时间调开,这个暑假多些时间好好陪陪她。
顾宁在电话里撒娇说:“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快四十岁的男人,有着令人眼红的事业,却一瞬间红了眼眶,几度哽咽地说不出来话,怎么就有这么懂事的孩子呢。
风扇的事,像是一根弦,顾宁的态度让王爱琴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却让余磊忽然看透了一些事。
顾宁比他想象的要通透的多,还有他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差距,一瞬间敲醒了少年。
两个人似乎疏远了一些,少年的刻意,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于是后退后退,退回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才觉得安心。
躲避什么?某人当然不愿意深想,他那脑袋瓜,给中考分了这么多心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顾宁却不管他的态度,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之间确实有很多问题,何况,未来还很遥远,那个什么说的,一不小心就一辈子,她是不信这种的。
她要的是我们终于确定对方是正确的人,然后努力过好以后。
少年的彷徨,她又何尝不明白,所以面对他的疏远和退缩,她选择忽视。
余先生,我不着急,我们来日方长。
前些日子生了病,直到中考结束,顾宁才后知后觉思考着一些问题。
卢静所说的危险到底是什么?顾宁仔细回想着,是自己凳子上那根钉子?还是桌子上被人用刀子和铅笔写了很多的笔记?亦或是抽屉里被人“遗忘”的字条?
想想,如果不是卢静专门说了那些话,顾宁真的不是个谨慎到能注意到这些问题的女生,咳咳,细心什么的……
顾宁这时候闲下来,才不免好奇,卢静为了什么要帮自己。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她未必是帮你,或者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顺便而已。”余磊随口回答少女的问题。
顾宁不懂,“她之前那么讨厌我,干什么要顺便帮我呢?”
“你真是笨的……”余磊叹口气,盯着她,犹豫着要怎么开口:“问题就是她之前为什么讨厌你,现在就为什么帮你呗,傻不傻啊,听说卢静好像也被蒋浩然那个什么了,两家之前一直闹,说让蒋浩然家里给个交待,但是蒋家那边好像做了挺过分的事,两家一直没谈拢。”
“哦~”顾宁长长地拖着尾音,忽然就明白了。
余磊斜她一眼,“你真懂了?”
顾宁点头,想起那天卢静跟她道歉的事,这姑娘心眼里不算太坏,大概就是被家里惯的,占有欲过于强烈。
不过……在中考时,顾宁还见到卢静和蒋浩然有在一起的,他们都在同一个考场,卢静对蒋浩然仍旧是一直笑着,蒋浩然似乎很有把握,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这么想卢静应该是给了他考卷了吧,那所谓目的……
哎呀,好复杂呀,哎?顾宁忽然想到,卢静在考场上也对自己笑过,和对着蒋浩然不一样的,很浅很认真的笑,顾宁这下子闹海里蹦出很多个想法。
那个卷子……是假的。
都是假的。
不出意外,蒋浩然这次考试肯定会受到影响,顾宁摇摇头轻声叹口气,无比感慨,忍不住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旁边的余磊却一个劲儿寻思着,还是想给顾宁买一个风扇,买一个小的,她够用就好。
他专门去百货大楼看了看,那种小一点的只要四十块钱,有两种颜色可以挑,他想给顾宁买个白色的。
他瞒着顾宁和王爱琴跟四叔去木材厂帮忙,搬一根木头可以有五毛钱,只是那木头很重,干了半天四叔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让他回家去,余磊摇头没有答应。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么重的活,但即使再累也咬着牙不跟四叔说,吃饭休息的时候他浑身骨头都是酸的,四叔悄悄问他怎么了,家里是不是需要用钱,余磊摇摇头,“我就是想体验一把,想知道挣钱是什么样子的。”
“孩子,有这心,叔替你爸妈高兴,但记着还是好好读书吧,你也看到了,挣钱不容易,没文化就只能干这种体力活。”
看着厂里其他晒得黝黑光着膀子的一群大汉们,个个都很累,却也累的麻木了,余磊一时间没有说话。
晚上回去,余磊整个人被晒得跟蒸干了的僵尸一样,脸上灰不溜秋的,整个人都很疲惫,一进门先躲进自己屋里换衣服,抬抬胳膊,酸的不行,举起来都很费力。
吃饭时顾宁就想问他,一整天跑哪里去了,但是顾宁问了几句他总是摇头,顾宁也就不问了,撇撇嘴,小样,又跟我来这套,不高兴的自己跑房间里待着,早早就睡觉,然后第二天一早就悄悄跟着他出门。
见他出门直接往四叔家院里拐,顾宁还以为他昨天给四叔帮忙干什么了,正奇怪着那有什么不可以说,就听到四叔开门然后喝余磊说:“你咋又来了?大侄子,听叔的,那活太重当心把你年轻的身子都给累垮了,以后还要好好读书呢。”
余磊帮四叔拿装着午餐的饭盒,不接话反而笑着问:“四叔,给我也准备了吗?”
四叔摇头无奈:“带了,你婶就说保不齐你又要跟着,让我备个万一,你呀……记着受不了了别硬撑着听到没。”
余磊笑着应下,“叔,这事你先别跟我妈她们说,我瞒着她们的”。
四叔愣了下,“你这是想买啥呀,不贵的话叔送你得了,何必遭这罪,你别去了别去了,真出了啥事你妈得恨死我。”
“四叔,你别管我要买啥,我有我的理由,我已经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吧。”
两人说着话出门,就看见了顾宁,一张脸青了又白的,眼睛鼓的老大,气呼呼的样子。
顾宁什么也不说,恭恭敬敬跟四叔打了声招呼,把余磊手里的饭盒抢过来还给四叔,就硬拉着余磊就往回走。
四叔站原地看了会儿,看俩孩子回院子了,才松了口气,自己一个人去干活。
也不知道孩子哪来这么大力气,余磊被她攥的都有些疼了,也没敢多说一个字,心里思忖着刚才跟四叔没说什么吧,她应该发现不了。
“我不要风扇,我说了我不要,不要不要就是不要。”一进屋,确定王爱琴是不在家的,顾宁单刀直入,昨天他手指上的口子她都看到了。
顾宁抱着手臂站在余磊面前,个子矮一点,但是气的不轻,这气场很足。
余磊沉默,看着少女开始泛红的眼眶,像个小兔子,忽然笑了出来:“自作多情,谁说要给你买风扇了。”
顾宁:“哼……当我傻的。”
可不就是傻的,给你买风扇还这么难过,“这么点事就要掉金豆子啊?别难过了,我不去了好了吧……”终于还是妥协。
“可我还是很难过。”顾宁小声道。
“那怎么办?”
余磊领着顾宁去小卖铺,给她买了好几个冰棍,都是她喜欢的那几个口味。
回来的路上,冰棍的水就往下流,各种颜色混在一起,顾宁踢踢脚底下的石头子,对旁边举着冰棍自己却不吃的人说:“傻子。”
嘿,余磊就不乐意了,我给你买冰棍你还说我傻,个不识抬举的小东西,“你快吃,都要化了……”
这话哪里有点威慑力,少女看着他的狼狈样一个劲儿地笑,恼的少年很想把冰棍水都糊她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4.26请个假吧,今天整理下,存点稿,各位小仙女们早些就寝,气色好好~O(∩_∩)O~小的跪安~
☆、镇上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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