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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009 哪家哪派 慧止同时握着佛珠与柳枝编成的花环。
被摩挲到莹润的佛珠与嫩绿色的柳叶交相辉映，在夏末秋初显出一片春意盎然。
和尚停了转珠的手，唇边依旧带着慈悲的笑，只是垂着眼帘，没看苏黎。苏黎也不管他，兴致勃勃看着四周景色，对比着多年前来这儿时的样子。
“我记得上次来时，这儿有几棵百年老木，是已经成精跑了？”
慧止念了声佛，面上无悲无喜，眸中却划过一丝懊丧：“建国后灵脉渐渐断绝，一夜枯败的古木不知凡几，普陀山这几棵在小僧察觉时，也已回天无力了。”到底忍不住苦笑，“听说绿化部门用了极大的功夫，也没能将它们救回，倒是上了新闻热搜，引发许多不满。”
人力难以回天。
别说慧止没能即时发现，就算他立刻察觉不对，单凭他一己之力，也没法救它们性命。
说到底，便是活了千百年，他依旧只是凡俗。
怪不得她昨夜对着月亮坐了整晚，丁点灵气都没能吸纳，要不是有林迅的好感撑着，估计现在已经凉了。
苏黎张了张嘴，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轻叹口气，按着记忆向前，停在一处荒草萋萋的小草坪处。苏黎蹲下身，拨开及膝高的草丛，露出失了水分干瘪斑驳的木桩。
离她上次来普陀山，竟已过了百余年了。
白嫩的手掌抚过已被风霜磨到平滑的截面，细白的指尖顺着年轮的轨迹划动。苏黎开口时，满是物伤其类的悲哀：“慧止。”
慧止微愣：“苏施主？
苏黎难得正儿八经唤他法号，此时脱口而出，不说慧止不习惯，就是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容转瞬即逝，低沉的语调与平常的轻快完全不同：“你有没有好好替他们念经超渡，开往生之门？”
慧止点头：“我曾诵经白日，只望有点效用。”
注意力不由自主地放在苏黎身上，相识至今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这还是慧止第一次看到狐妖脸上失了笑。
就算是之前险被劫雷劈坏法身，她在沉沉昏睡满身伤痛时，依旧……
阿弥陀佛。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慧止急忙收敛心思，不住念佛。
“这次渡劫失败受了重创，只怕我也命不久矣。”苏黎仿佛没发现慧止的异处，席地而坐的同时，顺手摸了摸木桩旁长出的小蘑菇，“若真有一日天人五衰三花具灭，希望你能全心全意为我诵经。”
她勾起唇角轻笑，去了天生的妩媚多情，仰头看向那个肃立的和尚时可怜又可爱：“我别无所求，只盼来生脱离畜生道，好好在人世走一遭。”
握着花环和佛珠的手不自觉收紧，细长的柳叶被挤碎，渗出些黏腻的汁水，沾了慧止满手。
和尚轻抿着唇，许久后才开口：“苏施主多虑了。”
话音坚定非常，不是大师对着世间万物的慈悲怜悯，而是小和尚慧止对着狐妖苏黎的许诺。
这样的承诺，多年前也曾有过。
“多虑？”苏黎轻笑，“我再不会上你的当。”
“而且是否多虑，你我心知肚明——那日救我的你，说不定比我本人更了解此时是怎么个山穷水尽。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你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可不止一次了。”
看慧止眸色骤黯的样子，苏黎就知道，当年自己被他诓骗以致落入钵中听了近百年佛经的事，对方也想了起来。
她就是要这股愧疚之情，压得他不得不下山相助。
苏黎向着慧止伸出手，已恢复了往日的慵懒，“和尚，我站不起来了。”
莹白如玉的手掌高高扬起，等着人握住。她笑嘻嘻望着慧止，眼中绽放着期待的光芒。
想对林迅图谋不轨的人好收拾，但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就如慧止方才所说，建国后没能成精的花草畜生全都寿数尽绝，能动手动脚的只会是人类修者。
可就算是修者，也是后继无力凋零到不行。
她一个妖修真伤着谁家的命.根子，恐怕后患无穷。要是她没伤着，保林迅小命不过是随手的事，但若真有原来的本事，也没这闲心去救一个凡人。
慧止久不入凡尘，但到底是前辈中的前辈，由他出面自然是千好万好。
苏黎眸光更盛，笑意盈盈望着白衣僧人。
这小和尚面冷心热，但凡求他办事，从未让她失望过。苏黎这样想着，又将手往前递了递。
“苏施主用心了。”
被握着手的苏黎向内一扯，没能扯动慧止，就自己扑入了他怀中：“我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大师身上，但凡沾惹到你，就没有不用心的时候。”
她的指尖划过慧止心口：“只是大师你，是何时将我放入心中的？”
“阿弥陀佛。”
苏黎能清楚的听出，慧止话音中带着一丝笑意：“小僧心头坐着的，是佛祖。”
佛祖心头坐，所以美人在怀也可当做是一摊红颜枯骨，不会心动分毫。
掌下的心脏果真跳动如常，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向苏黎证实着，出家人确实不打诳语。
“和尚。”苏黎的指尖在他心头慢慢打着转，“自你我相识于阿无后宫，你从未对我动过丁点心思？”
和尚敛眉，满是慈悲柔肠。
苏黎心中飞快闪过一丝遗憾，这感觉来得快消散的也极快，不过转瞬之间就毫无踪迹，让苏黎摸不清自己是因着曾对慧止动心得不到回应，还是因着一直以来两人的纠缠竟没能有一丝一毫地撼动他的佛心。
不过当年初初萌芽就被扼杀在金钵里的情感早已是过眼云烟，不必拿出来再提了。
苏黎将脸埋入慧止颈窝，环抱着他，就像是环抱着一个木桩子般无趣：“真是丢人呢……你若不帮我化解了林迅身上的祸事，我就杀了你灭口，免得我勾搭你多年都不成的名头传出去，败坏了狐狸精的名声。”
慧止声音平稳如常：“是小僧的过错，待林施主的事了后，苏施主要想要我的命，小僧自然引颈就戮。”
甚至还带着笑。
如果说刚才苏黎只是为了圆面子，那她现在，就是真的想咬死这个死秃驴。
从不压抑自己天性的苏黎偏了偏头，张嘴就隔着僧衣，在慧止的锁骨上留下一个重重的牙印。
“那我就等着大师送上门来了。”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唇边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些：“对了，之前那个想要收我的小道长，是哪家哪派叫什么来着？”
现在林迅小命安稳，她的命也就暂时安稳，那么有仇不报，实在太不符合她的性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去拔了个智齿……以为自己能坚持更新的没想到麻药过去之后……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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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小心翼翼 奇怪的是，慧止回避了这个问题。
苏黎挑眉讽笑：“怪不得那小道士敢在观音菩萨金像下动手动脚，连你都对一个小辈包容至此，可见如今佛门里大多是什么货色。”
慧止低眉不语。
“我今天来找你前，拜过普陀山上大小十几间庙宇，算命的解签的，一个个肥头大耳不见慈悲，倒是满脸写着功利，怕是连当年酒肉和尚都抵不过。身上的佛性说不定比不上来叩拜的居士。”
“佛门利字当头，也难怪你将道门的小后生当成宝贝。”苏黎啧啧两声，“没想到多年不见，慧止大师你也堕落红尘了。”
慧止轻叹口气，手指轻柔地将刚才被他捏皱的柳叶抚平：“苏施主不论说什么，小僧不能说的，都不会说。”
以他对苏黎的了解，要真让她知道了是谁，不死也会坏了道心。
“喂！”被戳破心思的苏黎气急，“我是洪水猛兽还是心狠手辣，用得着你这样堤防？”
慧止眼中滑过一丝笑意，轻念了声佛。
她还真是猛兽。苏黎语塞，忍不住呲了呲牙：“你真不说？”
“若是有缘，苏施主自能得见。”
真见了，她就咬断他的喉咙。不过她现在最想咬的，还是面前的死秃驴。
“不说也行。”苏黎咽下磨牙的冲动，笑的极甜，“林迅的事，你必须帮我解决的妥妥当当。”
她毫不客气，再不给慧止拒绝的机会，直接扑上去抢他手上的佛珠：“我送大师花环，大师好赖回我份礼物，正好给林迅防身，免得他邪祟入体，反害了我性命。”
勾住那串带着金纹的乌木串子，苏黎微微使力，就将大半珠子绕到手腕上。她正准备掰开慧止的手指，就被对方避开。
苏黎抬头，正对上慧止疑惑的目光：“之前被你顺走的铜镜对林施主而言，比小僧才使的佛珠有效用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