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喻回头系围裙,一边忍着笑叹气:“三百多条短信,居然有二十几条提到了炸鸡,你说你上学时候怎么就这么点追求呢?”
许淮颂咳了一声:“是学校食堂太难吃了。”
“可是炸鸡吃多了不也腻吗?”
“所以那时候我们还外带小火锅。”
阮喻一边洗手一边惊讶问:“在哪吃?”
“艺术馆。”
这么神圣的地方,竟然被沾染上这种世俗的气息,难怪许淮颂藏着掖着不肯给她知道他的真面目。
钢琴王子变成火锅辣哥,真不是一点点幻灭。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
他有点被气笑的样子:“你说要重新认识一下的。”
“那来人了怎么办?”
“我弹琴掩护。”
“……”
敢情她那些年偷听过的钢琴曲都是火锅味的。
她笑着叹口气:“想回十六岁了。”
“干嘛?”告诫十六岁的自己擦亮眼睛,许淮颂其实一点也不男神?
但阮喻说的却是:“跟你混啊。”她笑嘻嘻看他一眼,“我高中过得太安分了,没劲,跟着你有炸鸡还有火锅,应该很有趣。”
许淮颂认真思考了一下:“不被你爸打死的话,是很有趣。”
两人同时笑出声。
过了会儿,阮喻开始倒油点火:“如果我爸妈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我还真不一定……”
她说到一半没说下去。但许淮颂懂了。
她是想说,她不一定那么安分那么乖,说不定哪天鼓足了勇气,在毕业之前就跟他表白了。
厨房里陷入了沉默。
两人好像都在想象那个“如果”。
许淮颂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他能在不清楚她心意的情况下选择离开,但如果她主动表明,他还能那么一走了之吗?
应该做不到了。
咕噜噜热起的油打断了阮喻的想象,她开了油烟机,准备开始炸翅根,叫许淮颂走远一点。
但他非不挪步,等她把一盘翅根炸完,衬衫上全染了油气。
起初还不显味,到吃完夜宵以后,炸鸡没了,炸鸡味却犹存,而原本该睡觉了的许皮皮开始骚动,一个劲往许淮颂身上蹭香,阮喻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坐在他对头,远远看着橘猫“吃”人的一幕,说:“这是真·人间烟火气啊。”
许淮颂抱着猫笑:“那你请我洗个澡。”
阮喻一噎,恍然惊觉:“你刚才是故……”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按许淮颂的心机,这一身炸鸡味绝对是故意的没跑了。可这话不戳破还好,一戳破,紧张的还是她。
毕竟按正常发展,洗澡的意思,是留宿?
她心里打起鼓来,磕磕巴巴接话:“你,你也没带换洗的衣服啊……”
“带了。”
阮喻左看右看。不对,她记得很清楚,他抱她的时候是两手空空的。
“在楼下车里。”许淮颂解释。
哦,这是准备了两套方案。如果她接受了他,他随时能够把衣服拿上来,反之也不会让自己显得太性急。
阮喻的目光变得有点闪烁。
看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许淮颂放下猫,站起来往门外走:“我去拿。”
“哎……”阮喻在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把扯住他衣袖,抬起头,用模模糊糊的声音问,“你这是要……留宿吗?”
许淮颂提起另一只自由的手,食指中指并拢,往她脑门上轻轻一弹:“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啊,”她腰杆笔挺地说,“你要留宿的话,我得去整理客房。”
许淮颂笑笑:“我留,不宿,最近作息乱七八糟的。”又解释,“你不是睡不好?我就是为这事飞回来的。难道再回酒店跟你语音?”
阮喻低低“哦”了声:“那你去。” 等他离开,飞快掏出手机,跟沈明樱紧急求援。
沈明樱:「用不着收拾客房。百分之五十的情侣在确定关系的初期,面对住宿问题都会选择矜持,比如住酒店非要订个标间。
但事实证明,最后夜深人静,两张床一定会变成一张床,结果就是两人挤在一张小小的床上,一起思考为什么之前不直接订个大床房。
所以,如果你现在收拾出了客房,到时候一定也会后悔白费了力气。」
看完这段经验之谈的阮喻陷入了沉思,一直等到许淮颂回来也没思考出个究竟。
看她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动不动,他走过来的时候,眼色明显深了几分。
对上这个眼色,阮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沈明樱坑了。
不管最后发展成什么样,收拾客房应该是个态度问题,她要是连收都不收拾,跟主动邀请他到自己房间来睡觉有什么区别?
哇,不妙。
她猛地站起来,扭头就要冲进客房。
许淮颂像拎小鸡一样,轻轻拎住她后颈衣领:“刚才不忙,现在忙什么?很晚了,洗澡去。”
她缩着头,回过眼“呵呵”一笑:“要不你先?”
许淮颂想了想,觉得也行。他可以在她洗澡的时候把自己的脏衣服洗掉,不用麻烦她收拾。
他点点头:“我很快。”说完就拿着自己备好的洗漱用品进去了,临要关上浴室门,又补充一句,“我在飞机上睡了八个钟头,晚上真不睡,别收拾了。”
阮喻“哦”了声,开始在门外坐立不安起来。
等许淮颂出来,就看见她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右手握拳,打击着左手手心,一副思考国家大事的模样。
听见浴室门“啪嗒”一声响,阮喻回过头,发现他还是整整齐齐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只不过因为穿了拖鞋,裤脚被卷起一层,露出了一截光裸的脚踝。
白得相当好看的脚踝。
她飞快移开目光,抱起一个衣篮子,紧接着一言不发进了浴室,一个澡洗得耳听八方。
但洗完澡出来,却看见许淮颂在阳台找晾衣杆晒衣服。
所以,在她慌手慌脚听着门外动静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像她一样紧张不安,而是全程淡定洗衣服?
这种行为虽然让人很放心,但是,这是一个男人面对心仪的女人时,应该有的正常反应吗?
这跟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听见身后动静,许淮颂回头看她一眼:“你还出来干什么?赶紧去睡,我就在客厅办公。”
这就……完了?
阮喻懵着脸“哦”了一声,转头回了房间,在床上躺了十分钟,听外面真的一点动静也没,摸出手机,再次给沈明樱发了消息。
沈明樱:「……」
沈明樱:「这样都没发生什么?」
沈明樱:「他是不是最近很累?」
软玉:「好像是,他说他最近作息乱七八糟的,不过很累表示什么?」
沈明樱:「硬不起来。」
“……”
第40章
阮喻正仰躺着,看见这话手一抖,手机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她被砸得“哎哟”一声,门外终于有了动静。许淮颂在她房门上敲了三下,问:“怎么了?”
阮喻捂着脑门,疼得缩成一只虾子,苦着脸提高了声说:“没事,手机砸脸上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才再次传来许淮颂的回话:“早点睡。”
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的响动。
阮喻这下疼也顾不上了,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我手机砸脸上了他都没进来关心我!」
沈明樱:「你手机为什么会砸脸上?」
软玉:「他为什么不进来关心我?」
沈明樱:「哎哟,你们这些初坠爱河的小姑娘哦,人家绅士一点嘛,就嚷嚷为什么这么冷淡,难道是对你毫无兴趣。要真和你这样那样了嘛,说不定又要哭着说,这才刚开始交往呢,怎么就动手动脚。做男人也挺不容易的啊。」
沈明樱发完这段话就去睡了,留阮喻一个人缩在被窝,攥着手机咬嘴唇。
一门之隔外的许淮颂也眉头深锁着,手指在笔记本触控板上时不时滑动一下。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满屏中英文交织的心理学术报告。
虽然吕胜蓝当时只是提了一嘴,也说应该没大碍,但他还是在回国一路,见缝插针地向一位做心理医生的高中同学咨询了阮喻的情况。
对方跟他说,就算是看个恐怖片也可能存在后怕期,所以阮喻这几天的表现还说明不了问题,建议再观察两天,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再考虑是否进行进一步诊断。
这个观察是指,看阮喻脱离他的声音后,能不能正常入眠。
原本许淮颂该在不知会她“这是个测试”的情况下,放她独自在家,并且跟她断绝语音。但他不放心她,于是折了个中,变成现在这个状态。
变成这个,留她一个人在房间,而他随时待命的状态。
因为不想打扰她休息,他没有开客厅的顶灯,只点了一盏落地灯,电脑屏幕光线因此显得格外亮,盯久了,眼睛酸得发疼。
看完第十篇心理学报告后,许淮颂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忽然听见手机震动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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