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刻儒伸手比了个“请”,示意她们俩先进去。
晚宴时,台上展现企业文化的表演和穿插的游戏、抽奖活动让台下气氛高.潮迭起,焦糖看得高兴,抽到一台冰淇淋机的时候简直要飞起来。再看单鹰,反应平平,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走个形式,甚至连张抽奖券都没去领。他依稀猜出冯牧早来这儿是受谁之约,唇边始终挂着一丝释然又意味不明的笑,眸间些许冷意。
见好友兴趣缺缺,焦糖凑过去,神秘地问:“说吧,你那位‘单老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单鹰挑眉,反问:“哪位单老师?”
“你自己发的,还问我?”焦糖找出冯牧早的微博,念道:“单老师出差的第三天,坚持不想他——你不想他,干嘛写出来?我看你是想死他了吧!”
好嘛,冯牧早大概还不知道当时自己一时疏忽,这条微博忘了设置“仅自己可见”!
单鹰望着屏幕,一行小字让少女心事暴露无遗。他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心里不禁暗自冷嘲:冯牧早,我出差不过几天,你就答应相亲对象的邀请,确实一点不想我。
焦糖还在巴巴地等答案,这会儿期待地瞪着眼睛抿唇看着好友,见“她”紧抿着唇,脸色出奇严肃,急了,用手肘一个劲儿捅人家腰侧,“说呀,你跟我还保密不成?”
半晌,单鹰开口,半真半假地说:“单老师是我的良师益友,人生的指路灯,我一直把他当做父亲一样尊敬,心中时常响起他的谆谆教诲。”
“扑哧——”焦糖憋着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第21章 三千一晚(三)
远在千里之外、正急急往酒店客房走的冯牧早忽然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尖,赶紧刷卡进房,瘫在沙发椅上,呆呆出了好久的神,直到手机短信声响起,才眨眨眼,坐直身子。
陌生号码——“这次的会议你是否参加?如果也在帝都,见一面吗?”
冯牧早心里一慌,不知怎么地就笃定对方是何遇。她有点沮丧,原本八字就没一撇,现在连笔和纸都好像被人夺走了,连写的机会都没有。
不多时他俩换回来之后,单鹰看见短信,一定会勾起旧情,毅然不顾一切去与何遇相会,成就一番“除了你其他人都是将就”的爱情神话!想到这里,她的心跌到了谷底,本来就不太有自信的她决定忍痛放弃这段暗恋,让单鹰去寻找他的真爱!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箭步冲出去将房间里的灯全部开了,举着手机嘟着嘴自拍了一张,又键入几个字,大义凛然按下“发送”。
“单老师,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别谢我,其实我心里挺难过。”冯牧早望着月亮,自言自语地说。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城市另一个角落,正与美女模特共进晚餐的黄兴环听见另一台手机发出的短信铃声,掏出来一看是单鹰发来的,激动得好像国足再次打入世界杯似的,一拍桌子,“可把你等来了!”
这动静大得整层的客人都投来责备的目光,黄兴环不管不顾,点开就看——
“谁啊,瞧你高兴的。”对面的美女酸溜溜地问,顺手就抽走他的手机,一看,愣住了,下一秒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绿,一把握住装满红酒的高脚杯,怒道:“黄兴环!没想到你好这一口!呸!”说着,杯子一扬,泼他一头一脸,拿起自己的爱马仕小包扭头转身就走。
黄兴环一头雾水,捡起手机一看,单鹰嘟着嘴目光迷离的自拍照下还附带三个字——“么么哒!”
他浑身鸡皮疙瘩起立跳舞,脸部肌肉抽搐着,这张可怕的自拍照犹如照妖镜一般,把他一腔的阴谋诡计彻底打乱。他颤抖着爬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姓单的,你……你这个变态!!”
此话一出,身在帝都,魂却远在威市的单鹰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气,他左右看看,似乎并无异处,但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
焦糖一边看节目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点心,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冯牧早”悄悄离开座位。
单鹰来到一个稍安静些的地儿,拨了通电话。
“单老师……”冯牧早刚刚忍痛割爱促成了“一番姻缘”,此时没精打采,沉浸在失恋的悲痛感中。
“在做什么?”电话里,单鹰的嗓音像俯在她耳边的低喃。
“没什么,为了纪念这段不需要花钱就得到的帝都之旅,送了一个小礼物给你,希望你能笑纳。”她自嘲地说。
单鹰听不出她话中深意,以为她在逛街,默了一会儿,说:“不必破费,早点回去。”
冯牧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径自看看表,丧丧地说:“我包里的红包麻烦你拿给新娘,随便祝她早生贵子。很羡慕她,能嫁给自己追了好久的学长,我就没那么……”
单鹰越听越不对,“哪来的新娘?”
“哎?”冯牧早愣住了。
两人都沉默着。
“你在哪里啊?”冯牧早失声问。
“微山庄园。”
“呃……哈?!”
“请不要用我的声带发出青蛙的声音。”
他第二次说自己发出的疑问词像青蛙叫了!冯牧早气不过,不禁纠正:“青蛙叫声不是‘哈’,而是‘咕咕咕呱’。”
“你学得真像。”
说不过他,冯牧早欲哭无泪,“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我要洗澡了!”
“你敢。”
“你真的去错地方了,其实我是要……”冯牧早没解释几个字,电话就断了。
她哀嚎着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点,一时心里不平衡,恶向胆边生,冲进浴室疯狂撕扯着身上的衣服。
“哼!单鹰!我真洗澡了!”
西装外套,脱掉!领带,扯掉!扣子,解开!皮带……
这皮带怎么解?
冯牧早扒扯了许久,放弃了,捂着脸蹲在地上。一会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既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去,不如趁此机会……
虽得知自己来错了地方,单鹰还是将错就错坐回原位,在吵杂的音乐声中闭目养神。
晚宴和表演在主持人开出一等奖后圆满结束,单鹰抬眼慵懒地看了看时钟,计算着他们这次灵魂交换的时长。焦糖拽着“冯牧早”打算偷偷溜走,却被严刻儒逮个正着。
“跟人约球,缺个女搭档。”严刻儒的理由冠冕堂皇。
“什么球还需要‘女’搭档?”单鹰扬起一边唇角,始终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严刻儒的示好。
“网球。”严刻儒觉得今天的冯牧早与送宵夜的那次比,眼中多了几分洞悉世事的倨傲,表情神态与上次那憨纯的样子完全不同,也不知为什么,或许这就是“女人善变”?即便如此,他仍没有自乱阵脚,“如果你们能帮我赢,我就亲自当司机,把二位送回家。”
“输了呢,今晚就留在这里么?”焦糖嘴快,紧张地问。
“输了就罚你们坐公司大巴回去,大概10点半发车,还有一个半小时。怎么样?”
这话说的,也就是横竖一时走不了,最后都得坐车回去。
“我不会打网球啊。”焦糖看了看“冯牧早”,知道好友也不会,就小声跟“她”说:“随便打两局,肯定很快就会输了走人。”
“我做你对手的搭档。”单鹰出差几天都没机会锻炼身体,想着趁此机会活动一下也行,于是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暗藏大开杀戒的战书。
“我们倒成了对手?”严刻儒微微一哂,最后同意了。
单鹰与其他几人坐电瓶车去了网球场,几番热身之后,厮杀开始。
焦糖目瞪口呆地看着明明从来没打过网球的“冯牧早”在场上用极标准的姿势奔跑、接球、扣杀,几次把严刻儒和搭档杀得措手不及。
单鹰却不太满意这种束手束脚的状态,第一,身高不够,力道太小,不足以跟男性对抗,第二,冯牧早今天穿的衣服和鞋子都不适合打球,第三,胸前两坨跑跳时实在累赘,总有种动作大一点就会掉下去的心理负担。
综上,变成女人真他妈操蛋。
“你厉害哎,什么时候学的网球?”休息的时候,焦糖不禁点赞。
“大学。”单鹰活动活动筋骨,冯牧早这副缺乏锻炼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么激烈的运动,肌肉已经开始酸软,小腿还有抽筋的趋势,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一会儿再上场时得悠着点。
“精彩。”严刻儒递过来一瓶水,眼中几分探究几分惊艳。
眼前男人略带倾慕的目光令单鹰不太舒服,他终究还是个纯纯的直男。或许在直男的世界里,不分伯仲的球技不过是男人间血与汗的较量,犯不着因此暧昧的惺惺相惜。
无奈,他现在是小女子“冯牧早”。
你来我往的网球比试进行了大约一个小时,双方打成平手,单鹰用毛巾擦着额头上不断下淌的汗,给冯牧早去了一条信息。
“你该锻炼身体了。”
但这消息犹如石沉大海,对方半天没回。单鹰想到冯牧早那条来不及“隐身”的微博,忽然有一种“她该不会真的在洗澡”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