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没有听他的,“我会写我自己的名字。”
言欢歪歪扭扭的把“言欢”二字写在庭昭麟名字的旁边,她娇羞一笑,似乎觉得很不好意,“跟你的相比,好像很难看啊。”
边上研磨的侍女见状,忍不住拿眼去瞟言欢,这字写得还没有她好,真不知道她们殿下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脾气火辣,既不懂礼数也不懂规矩的女人,待她不日回到宫中,定要找机会告诉俪公主,让俪公主收拾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庭昭麟震惊于言欢的描摩的字迹,人道字如其人,这像毛毛虫一样的字,实难与她精致的脸蛋联系到一块。
下一刻,他想起了第一次到她闺房,在画筒中看到她为那个其实还不能称为男人的男子画的肖像,署名处的字迹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极是清秀,这一会儿却像这样,她是否故意想让他见识到他同她不般配?
臭丫头!心思百转,根本不蠢!
他未有点破,依旧安慰她勤于练习,时间一长字自然就好看了。
言欢暗暗撇了下小嘴,拿着笔在纸上瞎写。
过了小半刻,她扔下毛笔,“我不练了,有些困,想歇息。”
庭昭麟一听,遣走侍女,让言欢安然歇下。
言欢躺回之前的矮榻上,宽大的袖袍掩住折子,心里寻思庭昭麟何时才去看折子。
这么多的折子,他少一两本他应该发现不了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经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隔了一会儿,庭昭麟听到微小均匀的呼吸声,弯腰移步到言欢身侧,将她袖袍中的折子取了出来。
即便是看不到她的小动作他也能分辨出折子有没有少。
他窥得她的想法,无奈多过生气,索性由着她捣乱。
他快速的看完折子上面的内容,将折子又塞回她的袖袍,她倒要看看,她拿着折子会不会心虚。
言欢睡醒,已近傍晚,西边的晚霞映照着半边天空,使得大地渡上了一层绚烂的光泽,马车正在驿站停靠。
她睁开眼睛,下意识去拢袖袍,折子还在,庭昭麟并不在马车内。
她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一角朝外看,四周全是庭昭麟的人,她未见到庭昭麟人在何处,复又放下车窗帘子。
想到一会儿下马车,装着折子不方便,她把折子塞到庭昭麟坐的蒲团下。
刚坐回自己的位置,听到外面传来侍卫向庭昭麟行礼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他呼唤她的声音,“欢儿,出来。”
言欢轻应了一声,在车内找了一件斗篷披上,带上兜帽遮住大半张脸,掀开车帘走出去。
庭昭麟越发觉得言欢并不如表面看着那般大喇喇不知礼数。
光天化日,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并不会抛投露面,他那日在游船上看到她,她也是披了斗篷。
那时四周无人,船离岸边又远,且那处樱花林地人稀少,她以为没人注目她,放下兜帽露脸也可理解。
而现在,这座驿馆虽为官家招待贵族所用,但是沿路来往的人却不少,她怕被人瞧见模样有意遮掩容貌,若不是家中的长辈时常教导,她不可能养成这种习惯。
路上普通的民女露脸实属稀松平常,而且那日去找她的女子亦是如此不在意露出容貌,可她却不一样。
而且她应该识字,也许正如她所言,也许识得不多,但基本的道理应该明白。
而且俞家那个俞繁他略有耳闻,那人还处在弱冠之年,可却已经扬名登城,听闻天资极高,领兵打仗不比久经沙场的武将差,也算是天之骄子般的人物,前途不可限量,那样的人,想必眼高于顶,如何会对一个没有礼数的丫头上心?
她肯定有其她有点,只是她在他面前一向以粗鄙之态示人,他并不能完全了解她。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就是性子烈似火,轻易不肯低头。
他看着走到马车边沿的她,向她伸出了手。
言欢迟疑了两秒,把手放到他手心。
庭昭麟一把握住,拉着她下马车。
夜色渐深。
庭昭麟把言欢安排进他隔壁的厢房,交待了他几句,方才离开。
言欢松了口气,她跳池还是有些效果的,至少他暂时不会再对她起歪心思了,这也侧面证明他很在乎她,她以后可以尽量的强势一些,压他一头。
月光愈加明亮,兰儿领着侍女,抬着洗浴的木头进来服侍言欢梳洗。
言欢只留下兰儿一人伺候。
兰儿找话同言欢说,“小姐,再走小半月便到咱们北齐地界了。”
“嗯。”言欢不带感情的应声。
兰儿犹豫着把在言府所知的消息告诉言欢,“小姐,奴婢来之前打听到老爷半月后也会返回北齐,好像要同殿下商议您和三殿下的婚事。”
“嗯。”言欢没有多余的反应。
兰儿见状,不免又忧心,她家小姐此时的的态度未免有些淡定过了头,小姐会不会挑重要的日子来大闹啊。
这可使不得,她必须要给小姐警个醒,“小姐,殿下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只屈居圣上之下,您可不要想着触他的眉头啊。”
言欢拿搓澡的帕子略恼怒的拍了下水面,“就你话多,你到底是谁的丫鬟?吃里扒外,庭昭麟给你什么好处了?你那么听他的话,应该去他的身边伺候才是,跟着我做什么啊?”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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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十九
兰儿委屈了,眼眶微微一红,闪着一双带泪的眸子,“小姐,奴婢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言欢瞥了一要哭了的兰儿,内心轻轻一叹,她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正如你们所言,我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俞繁即使不嫌弃我,我也无颜面对他,至于你忧思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庭昭麟是皇子,我和他之别犹如云与泥,孰轻孰重我还能分的清楚明白,而且他的身份那么尊贵,我嫁给他也不吃亏,再如何也能沾着他的光去耀言家的门楣。”
兰儿又想劝诫,“可是小姐,您既然如此设想,那您对殿下的态度一一一”应该十分好才对啊,可是小姐的表现也太过冷淡了些。
言欢懂兰儿接下来的话,“男人不都是这样?你若是顺着他,时间长了他就会不在乎了,你若是反其道而行,对他若即若离的话,肯定能将他吃得死死的。”
隔壁的庭昭麟将言欢的话听入耳中,他轻呵一声,音调既冷又带着讥讽,臭丫头好本事,几句话便能轻易撩起他的火气!
不谈她嫁给他的目的。
只论她何时若即若离过,从来都是他稍稍一接近,她就寻死觅活!
这一边,兰儿拆台,说出了庭昭麟心中的想法,“可是奴婢并没有见您主动接近过殿下。”
言欢反问,“我现在还未出阁,如何能与他走的太近?”
而且他对她还有不轨之心。
她其实不甚明白庭昭麟既然要娶她做皇子妃,为何不以礼相待,反而总是对她起歪心思,以前同俞繁私下见面,他的目光偶尔也会像庭昭麟那般看她,可他却从未做出登徒子行径……
她收回思绪,抬眼看了下兰儿,“兰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很多事情你不懂,这次回北齐,庭昭麟若是真心想要娶我做他的皇子妃,肯定会安排我住在宫中,让宫里的老婆子教我宫里的规矩,待我学的差不多了才会行成婚之礼。”
“殿下同您告诉您的?”
“这还用挑明吗?明摆着的事,即便他能娶我,也得经过皇上的同意,我是个商女,嫁入皇家可不是闹着玩的,庭昭麟肯定要费一番功夫,而皇上点头之余便会规范我的言行举止,以免我以后丢了天家的脸面。”
这事情她还不能含糊,如果她不乐意去学习宫中的礼节,届时他们言家可能真会受她牵累。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被人摆布。
庭昭麟在隔壁一字不落的把言欢的话听了去,越发觉得她聪明伶俐。
所思之事,分析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兰儿又开始担心起来,她焦虑的说,“如依小姐所言,进入宫中还需要才艺呢,可您一不会跳舞,二不会吟诗作对,棋艺也不行,堪堪能弹几首曲子还那么难听,殿下会不会反悔啊。”
反悔正好!
不过她这个丫鬟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言欢板起小脸,“兰儿,本小姐平时是不是太宠你了啊?有你这么编排主子的吗?”
她哪有那么一无是处?她只是不想把心思放在上面而已,她要是肯下功夫,定然不会差。
“......”
兰儿伺候好言欢,唤侍女进屋抬走沐浴的木桶。
言欢关上房门,卧在床上睡意全无,推开窗子看夜空中悬着的月亮,又开始偷偷地想起俞繁来,不晓得他和南岳的军队到了何处,他有没有再想她?
她胡思乱想什么啊,他此时也许在领兵打仗,怎么可能同她一样只知道儿女情长。
关紧窗户,将木栓搭在上面复又躺倒床上,翻来覆去,直至三更天才入睡。
J鸣时被兰儿叫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到门后放木栓。
转身爬回床上,未有看见身后跟着庭昭麟,直至他清幽好听的声音传至耳侧她才攸然睁开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