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手机看时间，十点半，她应该还没睡，拨通电话。
那头传来微微喘气的女声：“林深？”
他眉心微凝：“你在做什么？”
林慕正着急挣脱路遥的魔爪，努力躲开后才回：“泡温泉。”补充一句，“和路遥。”
那头又响起水花声，他轻声笑了笑：“知道了。”
“你有什么事？”林慕刚说这句，声音陡然惊慌，“喂喂你怎么扯掉我浴巾快还给我！”
“先不说了拜拜。”那头挂断。
窗外夜景忽然变得朦胧，隐隐浮现一个女人的裸背，白透，肩骨分明。
林深神色敛住，握电话的手缓缓垂下，贴上玻璃的手指节扣起，指尖划出刺耳难耐的小声。
夜半时分，窗外霓虹依然不知疲倦地照亮城市，远处大厦的夜光扫过，妖异旖旎的光倒映在林深些微眯起的狭长双眸里，升起小簇火苗跟随光影摇曳。
指甲划过的突兀声音细微，仍在持续，小火苗一点点漾开，手机被握得死紧。
扣住玻璃的指尖突地收紧，整个身体背靠玻璃滑下，他的头无力地后仰，抵着落地窗。
左手死死抓紧浴袍，右手松开电话，抬起缓缓插-入发间，身体不可自抑地抖动起来，喉结上下滚动，薄唇微张，小幅度地一张一合，不住喘气。
过了不知多久，抓紧浴袍的手慢慢垂下，褶皱纵横。
眼角浸出莹润水光，大厦夜光再度扫过，幽荧点点。
林深坐直身体，低头半晌，嘴角忽然扬起，无声地笑了。
然后站起身走去浴室。
第49章
端午节, 林深从杭州出差归来后照常工作。
真人秀剪辑好的八期节目节前发了过来，他一直没来得及看, 还有他额外要求的林慕所有视频材料，都待在硬盘里。
这天, 公司其他人都放假, 林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 点开第一期真人秀综艺视频。
邀请合作的星娱制作班底后期功力深厚, 调色清新唯美，配乐舒缓轻松，萌点和趣味的节奏把控很好。林深没怎么看过综艺，也被开头吸引。
“走到山脚……来上厕所。”
林慕脸红彤彤的, 还被后期特意放大，上厕所三个字被恶搞成回音。
“上厕所……厕所……所……”
恶搞的粗犷电子男声和她脸红的娇俏模样很有反差萌, 林深握着鼠标往回拉进度条，又看了几次这一段，唇角噙着淡淡笑意, 琥珀色眼眸柔光璀璨，染上一分戏谑。
林深起身倒来一杯咖啡握在手里, 不时喝一口，进度条继续往前。
没有林慕的部分他都跳过，画面很快来到爱丁堡——
一个笑容纯净的年轻男人调皮地用左眼堵住林慕的镜头, 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搞怪微笑，林慕被吓得往后一退，胳膊及时被男人拽住, 两人贴得很近。
林深嘴角的笑一下熄了火。
“你的眼睛还挺好看，刚刚如果拍下来应该不错。”
“有摄影师当朋友真好，林慕，你给我拍游客照要收费吗？”
“当然不会，我们，是朋友啊。”
手不觉用力握紧杯子，看向屏幕的眼神蓦然冰冷。
朋友？
这小白脸……他想起来了，那天死赖在病房不走的男人，谢乔生。
林深更没心思看其他人的部分，手指操控着鼠标精准地拉动进度条，只看林慕……还有谢乔生。
小白脸硬跟着林慕在爱丁堡逛了一天。
整整一天……
琥珀眸底燃起小簇火苗，死死盯着屏幕二人举止。
画面一转，拉到某一天早上，小白脸又献殷勤地端来两份三明治还有牛奶给林慕，脸上有期待的小表情。
“我已经吃过了。”
林深听了画面中的林慕这样说，嘴角忍不住勾起，下一秒——
林慕淡漠的神色因谢乔生的傻笑而生动了起来，居然也跟着笑了：“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笑容有感染力。
林深眉心揪起，忍着嫌恶往回拉，盯着谢乔生脸上的笑，只觉得阵阵恶寒，这笑碍眼得很，哪里有感染力了，头一回，他对林慕的判断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他起身倒掉咖啡，又倒上一杯白兰地坐回桌前，喝了几口，脸色略阴地操控鼠标快进——
老人峰，谢乔生从林慕脖子上取下单反，套在自己的脖子上，给林慕拍了好多张，林慕摆造型的姿势并不熟练有点僵硬，神情却带着愉悦，林深看得分明。
在墨西哥做西班牙海鲜饭时，林慕跟着顾宪安做得认真，谢乔生时不时偷瞄林慕的小眼神，林深也没遗漏。
他捏着酒杯又喝上一口，继续往后拉进度条，画面拉到瓜纳华托的真心话大冒险那一幕。
酒瓶一转，正对林慕。
谢乔生提出的问题果然暗藏私欲：“林……小姐，中意什么样的人呢？”
林深冷哼一声，这家伙还真不避讳，复而挑眉，听听林慕怎么说。
“合得来，相处舒服就行。”
林深目光一沉，和没说一样，食指一搭一搭地敲着手中玻璃杯，眼神渐渐清明，林慕和他在一起必然是舒服的，否则不会和他相交这么多年。
他的面色轻松不少，嘴角勾起自负的笑，更何况，他们是同类，天生一对。
笑容没持续多久，林深又笑不出来了，酒馆小聚结束后，林慕竟然和谢乔生两人走在最后面独处。
“刚才，谢谢你。”
“你问的那些问题啊，我知道，是在帮我。”
微醺的林慕眼神迷离，声音不复清越，娇娇软软，这样的嗓音，林深也没听过几回。他一口饮尽杯中残余的酒。
“哦，小事儿，不用放在心上。”
“嗯。”
“我们，是好朋友嘛。”
“嗯。”
两个柔腻的“嗯”听得他烦躁地扯开领结，扔开领带，又解开两颗衬衣扣子，只觉烦闷不堪。
目光狠狠攫住屏幕上偷乐的谢乔生。
这才几天，就从朋友变成了好朋友？
嫉恨的情绪也没持续多久，屏幕上出现了林慕身着潜水服的身影。
她一直都娇小，身子却不再如四年前干瘦如柴，紧身的潜水服勾勒出迷人的曲线，袅袅婷婷，现在的她搂入怀里应该很舒服，他只看了两眼便觉得一股热流下涌，好像又回到杭州出差那晚。
林深闭上眼，沉沉地深呼吸几次，又慢慢睁开眼，关掉这集，继续往后看，不多时又看见血气上涌的一幕，这回是气的。
屏幕上谢乔生摔倒后连带着林慕一起，胸贴胸、脸对脸，长达十几秒，当即气得林深将手中鼠标狠狠一摔。
“啪！”
品质良好的鼠标落地声很脆很响。
这样的林慕，他还没碰过，居然让谢乔生捷足先登搂搂抱抱，林深刷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面，垂下的发遮不住眼里的火光。
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今天不复存在，接连失控的感觉很新奇，并不好受。
他走去吧台又倒上一杯白兰地，猛地灌下，喉间瞬间被热辣充斥，刺得慢慢恢复神智，抬起手背擦了擦溢出酒液的唇角，他又坐回桌前，目光冷冽幽深，倒要看看后面还有什么状况，这十几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还真有新状况。
谢乔生抽签居然抽中了林慕，两人在印度站一路搭档，林深心里对自己也产生了几分忿恨，当初看节目策划怎么没意识到印度站的比赛环节嘉宾肢体接触这么多。
先是摩托车特技，再是跳舞。
跳舞这一段尤是，后期甚至故意挑了谢乔生和林慕练舞的环节，林深还没从初见林慕穿印度纱丽的惊艳中回过神，两人已经手牵手开始跳舞。
暖暖的阳光洒向身穿情侣印度舞服的两人，眉间点上的那颗红痣衬得林慕人比花娇，一来一回的动作被后期放慢，还加上甜蜜的情歌伴奏。
“每一次
偷偷地看你
太阳晒过你白色的衬衣
听海浪安静而动听
有间奏在我心里缓缓弹钢琴”
两人起初动作笨拙地跟随老师比划，脚步也迟缓，这一段后期没放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有这一段音乐，两人神情认真，一板一眼地学动作，谢乔生偷瞄了好几次林慕。
“我们有找不到原因又奇妙的默契
你眼里也有同样藏不住的孩子气”
林慕又第不知多少次踩上谢乔生的脚，她脸红地不住颔首说话，似乎在道歉，谢乔生笑得不在意，两人继续跳，好像林慕又犯了傻，谢乔生冲她做鬼脸，羞得她抬手捂住脸，谢乔生追到她跟前，轻轻拉开她捂脸的胳膊，含笑看她。
“转几千公里才走到目的地
旅程多美丽因为你在这里
这是不是爱情
像一场旧电影
微笑或沉默都是美好的事情”
两人在星光四射的舞台终于完成表演，落幕的一刻，两人相视一笑，眼里光芒耀眼，语笑嫣然。
林深冷着脸看完这一段，怒极反笑，半晌，给星娱的人去了一个电话。
“我是林深，关于真人秀我有一点想法……”
……
端午节后，谢乔生终于盼来林慕邀约吃饭的微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