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草莓还可爱 (顾以钦)

　　
　　“哎，你们两个，能别一直看着我吗？”苏轻轻忍不住说，“我得集中精力。”
　　
　　“你怎么这么多事？”贺余又开始催她，“快点想快点想。”
　　
　　苏轻轻叹了口气：“行吧。”
　　
　　她这才觉得贺余的同桌很明智。
　　
　　钢笔刷刷写几行，颇为愁苦地停住，笔尖点在纸上，黑色的墨点渐渐清晰，下个步骤还没写出一笔。
　　
　　“哎——”有人用手指扣扣桌子。
　　
　　“知道了，你别催我！”苏轻轻以为贺余又着急了。
　　
　　贺余没出声，刚才那根修长的手指推着她的笔，停顿在纸上某处，熟悉的低沉声音传来：“这里算错了。”
　　
　　“同桌？”苏轻轻抬头。
　　
　　“这么麻烦的方法谁教你的？”沈望握着她的手，从第五行往下，把式子全部划掉，一笔一划重新写。
　　
　　沈望的字很好看，特别是用钢笔写出来，张扬锋利。而握笔的手温柔，温度一丝丝透过皮肤，浸入血液中。
　　
　　男孩子胳膊伸长，将她整个环在中间，眼睛的余光甚至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苏轻轻手腕未用一点力气，只用不到十秒，复杂的解题步骤被浓缩成几行，沈望的手松开，顺带把钢笔抽出来，盖上笔帽。
　　
　　“明白了？”
　　
　　苏轻轻“嗯”了一声。
　　
　　贺余拍拍赵睿捷肩膀，示意他别在意，单身狗嘛，被虐习惯就好。
　　
　　赵睿捷和贺余拿了那张纸去看，特别是赵睿捷，第一次见神仙一样的解题速度，惊讶地现在也没把嘴合上。
　　
　　“苏轻轻，这什么意思啊？”贺余指着一个方程问，他知道问沈望估计会被无视。
　　
　　“你看上一步，联立两个式子……”苏轻轻耐心地解释。
　　
　　“同桌，你经常给他们讲题？”沈望突然凑过去说。
　　
　　“差不多吧，怎么了？”苏轻轻低着头，笔下不停。
　　
　　“那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啊？”苏轻轻抬头，沈望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



十九点可爱
　　“教你什么？”苏轻轻睁大眼睛, 看看自己写的题目, “不会是数学题吧？”
　　
　　“是啊。”沈望坐在她身旁，四人挤挤地围在两张桌子上。
　　
　　“你别开玩笑了。”苏轻轻笑着说，“我哪能教你啊？”
　　
　　“那天是谁说要教我四舍五入的？”沈望低声道，一点点靠近，“哪个小不点儿？”
　　
　　声音携卷着温热的气息擦过耳畔，苏轻轻这才想起来
　　
　　——我不矮呀, 数学大神，你会不会四舍五入？
　　
　　——不会, 你教我吧。
　　
　　苏轻轻有些苦恼地“啊”了一声：“我都要忘了, 你怎么还记得？”
　　
　　沈望笑了半天：“四舍五入，挺难的, 特别是对你。”
　　
　　因为身高不能当主持，苏轻轻刚被打击到，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忘了, 一听沈望提起, 又被勾起复杂的情绪。
　　
　　“我、特、别、厉、害！我说要长高, 明天就能长到一米八！”苏轻轻把手举起来, 往天花板上比划, “那么高！”
　　
　　“那么高？”沈望嘴角扬起，靠近苏轻轻耳边, 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还是我家轻轻厉害。”
　　
　　苏轻轻脸刷一下红了，结结巴巴“不”“不是”了好几遍, 最后干脆闭上嘴，瞪了沈望一眼，埋头开始做题。
　　
　　贺余和赵睿捷被晾在一边，贺余一脸淡然，没什么反应，转过身去掏出手机，自顾自打游戏。
　　
　　赵睿捷呆呆地挠挠头：“哎，苏轻轻，你还没给我讲题呢。”
　　
　　苏轻轻没回答，刷刷刷把稿纸最后一页空白写完，又“哗啦”抽出下一张。
　　
　　贺余拍拍赵睿捷的肩膀，用看淡一切，平和处世的语调说：“兄弟，学习没那么重要，特别是在咳咳面前。我劝你快回教室吧。”
　　
　　“‘咳咳’是什么？”赵睿捷愣头愣脑地问，贺余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宛如一个智障”。
　　
　　“孩子，你太单纯了，等你长大就知道了。”贺余坐在椅子上，往前挪挪，在桌椅间留出一道缝隙，“快走吧你，不然等会儿被打可别怪我。”
　　
　　赵睿捷猛然明白过来：“对不起对不起，苏轻轻，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那个，你们先……”
　　
　　纸张被手指捏皱的声音响起，赵睿捷突然发现，苏轻轻脸更红了，似乎准备把纸团起来砸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我走了，改天再找你问别的题。”赵睿捷赶紧从贺余身后挤过去。
　　
　　贺余摇摇头：“这孩子病得不清。”
　　
　　“你还有多少题？”沈望说道，眉宇间有点不耐烦，“有空来找我，十分钟都给你讲完。”
　　
　　赵睿捷一颗学渣的心被惊到了：“啊，这、这么快？！可、可是你讲完我也听不懂啊，我还是来找苏轻轻吧。”
　　
　　沈望把赵睿捷带来的三本书“砰”一声拍在他手里，指指门口，“苏轻轻是我同桌，你别天天来找她，这么说懂了？”
　　
　　“同桌”这个词被他说出了一种暧昧的意味。
　　
　　赵睿捷挠挠头：“哦，好吧。”
　　
　　贺余深深看了他一眼，捂着胸口说：“赵睿捷，这位大哥，服了你了。”
　　
　　苏轻轻拉拉衣服袖子，缩在角落里，特别想把后面的窗帘拉过来，躲在后面。
　　
　　“前几天借了你一本笔记。”过了一会儿，沈望先开口。
　　
　　苏轻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送你了。”苏轻轻说，“都这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你怎么什么都忘得这么快？”沈望说。
　　
　　话是疑问句，却用的陈述句的语气，好像他很久之前就确定了似的。
　　
　　“还是说，关于我的事，都忘得很快？”沈望又轻声道，男孩子的眼睫长长的，投下一片阴影，侧脸展现在苏轻轻的视野里，一如既往的帅气逼人，神情却有些平日没有的失落。
　　
　　苏轻轻心微微一跳，仰起头看他：“不是啊，我都记得的，就是随便一说。”
　　
　　“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沈望微微一叹，找出笔记，“给你。”
　　
　　厚厚的笔记从第一页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边边角角都带着注释，先是数学，再往后翻还有物理、化学……每一科的知识点都被详尽地梳理了一遍，条理清晰。
　　
　　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少年的笔迹都是那么认真，细致地像一件艺术品。
　　
　　“同桌……”
　　
　　“行了，不用感动，就是觉得你天天睡这么晚，怪可怜的。”沈望说。
　　
　　“嗯——谢谢你。”苏轻轻说完，摸摸笔记，“哎，谢谢也太假了，还不如感动。”
　　
　　“沈望，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桌。”苏轻轻蓦地笑了起来，“不是因为你帮我整理笔记，而是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同桌。”
　　
　　女孩子的眼睛带着笑意，弯弯的，闪着耀眼的光。
　　
　　“你也是。”沈望低声说，心却随着女孩眼中星星点点的光扬起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苏轻轻心底蔓延开来，说不清是什么，却莫名想要和沈望靠的近一点。
　　
　　老徐走进来：“同学们，快期中考试了，依照现在的进度，我们估计没有多少时间复习，我推荐一本书啊，不知道怎么复习的可以参考一下。”
　　
　　他亮出手中的资料——《学霸笔记》。
　　
　　苏轻轻“噗”一声笑出来，在“好烦啊”“怎么又买书”“累死了”等等各种抱怨中格外明显。
　　
　　“苏轻轻，你笑什么？”老徐拿着书问。
　　
　　苏轻轻咬着下唇忍住笑，然后站起来说道：“这本书特别好，我一高兴，不自觉就笑出来了。”
　　
　　老徐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皱着眉打量她一会儿：“不错，知道努力学习了，坐下吧。”
　　
　　苏轻轻坐下戳戳沈望：“哎，同桌，你写的肯定比他好一百倍。”
　　
　　沈望一挑眉：“当然。”
　　
　　“关键是只给你一个人写的，他们看不到。”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那种特殊的感觉更强烈了，似乎被“一个人”赋予了灵魂，找到了归属，温柔地扎根在心底。
　　
　　上课铃响过后，教室里安静下来，苏轻轻根据沈望的总结复习，效率竟是从未达到过的高。
　　
　　沈望的笔记和平时千奇百怪的解题思路，就像两个人写出来的一样。
　　
　　不，也许是“量身定制”，就像他刚才说的，只属于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