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得让人没有反应,那女孩也显然愣住了,香克斯往旁边跨了一步,挡住那女孩的视线,伸出手,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夹住信封,从她的手中轻轻抽出。
“谢谢,我会转交给她。”
那女孩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信,但是她的动作又怎么会有他快?
“你是谁?”女孩抬头看着他,眼神晶亮。
她的问题近乎无礼,她身后菲尔的族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甚至有人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香克斯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倒退,弯下腰,笑容可掬,“我是红发,你可以叫我姐夫。”
咳咳……
红发的船员一时间都患起了重症感冒,咳嗽不止。
那女孩倒是认真,点头道:“嗯,姐夫,你记得把里面的信交给姐姐,很重要。”
“写了什么?”香克斯哄骗她,身后立刻竖起了大尾巴,一甩一甩的。
女孩摇头,“不知道。”
“哦?”他显然不信。
“爷爷说,那个只有姐姐能看,也只有姐姐能看懂。”
香克斯有所了悟,遂笑着直起身,转身往外走,有礼地说:“我会留下贝克曼帮忙处理爷爷的丧事。小姑娘,我们下次见。”
“谢谢姐夫。”小女孩笑得春暖花开,贝克曼听得虎躯一震。
耶稣布此时悄悄跟上来,凑到香克斯身边,“啧!老大,怎么对小姨子那么好?不怕菲尔吃醋?”
香克斯摇头,“她不会。”
“为什么?”
香克斯只是笑,不答话。
因为……
看到那女孩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的眼睛像她,非常像。
休把菲尔带回去紧急救治她的眼睛,而其他人都被香克斯堵在屋里,他把菲尔爷爷的信拿出来摊在桌上,只说了一句话——看懂它!
伴随着罗伊给他们送来一捆捆的书籍,屋子里的大男人集体呜呼哀哉。
以知识渊博著称的莫特伸手拎起那张薄薄的纸片,颠来倒去地研究,最后摊在香克斯面前,苦着脸问:“老大,这怎么看的?哪边是正?”
一众倒地,艾尔还没爬起来就抬脚踹他屁股骂:“还以为你懂呢!不懂装懂的家伙,滚一边去!”
莫特侧身躲了躲,没有躲过,揉了揉屁股,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信纸塞到他手里,“你会?你来!”
艾尔一时语塞,反应过来之后,脸涨得通红,大吼:“次奥!我要是会还用得着你么!”
三句不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没有贝克曼,就没有人劝架,一群人都好整以暇地等着看好戏——知识分子vs大众情人,就连一脸憨厚的乌瑟尔都是如此。
等了五分钟,见他们没有停手的打算,香克斯的脸黑了。
霸气全开,让看戏的人虎躯一震,菊花一紧,纷纷僵硬转头,脖子转动好像发出了齿轮生锈的咔咔声。
“老……老大……”
香克斯:要么去看书,要么陪我练练,选一样!
全员,只有一个动作——飞扑到桌边,抢书!就连圆滚滚的拉基路都挺着肚子,“滚”到桌边。
破天荒的,红发的会议室里,燃灯到深夜,所有干部全部在场,不过他们的状况可不好,几乎是……人人都需要医生!
耶稣布一手抓头,一手拿着笔,那一头的卷发已经被抓成了爆炸头,他的脸上也沾染了墨迹,黑乎乎的一坨。
拉基:明天吃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
莫特埋在书堆里,身体前方是三大幢砖头书,每一本都可以砸开一个大男人的脑袋,而他依旧一目十行,用十秒钟阅读一页的速度“吃下”一本书。
拉基: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
艾尔躺倒在莫特脚边,满眼的蚊香。
拉基: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
乌瑟尔伸出小拇指,小心翼翼地按着书面,缓慢翻页,一脸菜色。
拉基: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
罗伊保持着战斗狂的本色,举着哑铃,看着书,口中念着:“一千一百三十一……一千一百零二……一千六百二十三……”
拉基:花菜还是白菜……花菜还是白菜……
休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他们此刻的状态,惊了一下,呐呐难以成言:“老大,菲尔睡了……”
香克斯点了点头,放下书,揉了揉眉心,看向他,“她……的眼睛,怎么样了?”
休停了许久,声音艰涩:“可能,更不好了。”他讨厌给熟悉的人看诊,不认识的人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人家,你腿断了,需要截肢,你的肠子烂了,没救了……但是,熟悉的人……他连一句,她可能再也看不到了都说不出口!
香克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知道了,你过来一起看看,这个上面写着什么。”
休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字,头一下就大了,“这……这是……”
“对,这是菲尔的家书。”香克斯抬眼看他,“据说,十二年前奥哈拉因为研究这种文字惹怒世界政府,中枢发动屠魔令,而从地图上彻底消失。”
菲尔就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话,看不清脸色,从门缝中透露出的一道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尽力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些什么。
“菲尔的家族……或者我说菲尔你比较清楚,她身上的皮肤特别白,血管清晰,呈蓝色。这是近亲通婚所生的特征,作为医生,你应该很清楚。”
香克斯看着休,但其实他在告诉他们所有人,“创世纪的二十家族,组成世界贵族,800年来对这个家族穷追不舍。每一个和外部人通婚的家族人,必须放弃姓氏,而日渐稀少的家族成员因为内部通婚,使得天才和白痴的出生率都变得奇高。今天看到的那个小女孩……是个智障。”
菲尔微微笑起来,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啊……
罗伊放下哑铃,拿过那张纸,仔细看了几分钟,抬起头,正色道:“老大,没有别的人认识么?”
“有。”香克斯语气沉重,“妮可罗宾。”
“我们,再看看。”莫特接了一句,因为埋首在书海长时间没有喝水,声音有些哑。
“算了。”菲尔推门进来,“不要看了,合该我看不到的,这都是命。”
“菲尔。”罗伊离她最近,走过去扶着她,绕过凌乱的书堆来到桌边坐下。
菲尔微笑地看着他,“我知道的,让你这样研究兵器工程专业的人,突然改修语言文学,难度不是普通的大。”
而他们却他们愿意为她,只为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努力的!握拳!
☆、族灭
红发的干部仍旧在会议室挑灯夜战,菲尔却被勒令回去休息,但是心里有事的人,怎么也不会让思绪歇下。
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菲尔扬声道:“来了,稍等。”
这间屋子,菲尔已经熟悉到了极致,所以就算她不能视物也不会撞到,行走的方向更不会出现偏差。
她准确地摸索到门口,拉开门,根据门前模糊的人影判断:“是罗伊啊~有什么事么?”
罗伊看着她这个样子,胸口涌起一种滞胀感,这种感觉从刚才就有,在看到她的现在更甚,但是他大半夜来找她不可能是为了来发呆的。
“菲尔,给你。”罗伊从身后摸出一块木板,递到菲尔面前,伸手拉起她的一只手,准确地放在木板上。
菲尔摩挲着手掌下方的木板,有些困惑于它的粗糙和凹凸分明,不禁疑惑:“罗伊,这是什么?”
“你仔细摸一摸,我把字都放大了,这就是你爷爷给你的信。”罗伊看着她屈指一点点细细摸索,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完这句话。
“你真是细心啊……”菲尔夸了他一句,脑子里却在想着手下的到底是什么字,好半晌之后,她说:“罗伊,板子给我慢慢研究吧。那封信在你那里吗?”
罗伊点头:“在。”
“给我吧,我好好看看。”菲尔的笑容一如往常,爷爷去世,眼睛看不见,这些都没有击垮她,她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罗伊从裤兜里掏出那张薄薄的纸片放到她手里,不善言辞的他只是告诉她:“我们,一直在。”
菲尔点头。
她知道,无论是逼着他们看书的香克斯,还是替她去处理爷爷后事的贝克曼,帮他刻木板的罗伊,甚至会议室里挑灯夜战的大家……
他们一直都在她身后默默支持她,原谅她突然改道的任性,包容她隐瞒惊人身份的自私。
她都知道,一直知道。
罗伊转身离开,菲尔转身把木板和爷爷的信都放在桌上,勾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穿上。带着这两样东西,她从容下船,悄无声息。
她抱着书信和翻版的木板在街道上从容前行,该走几步,该在哪一处的街角转弯,该往何处走,她的心里都清楚明白。
她的步速不快,已经有五六年她没有那么轻松的走过,这样悠闲的去行走,没有。
出海,追寻,逃亡,被捕,再逃亡,追随……她的这五六年,这十九年的生命活得比别人都精彩刺激,这些刺激因为她的家族因为她的姓氏,她该觉得高兴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