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日头偏了西,气温也降了下来,凉风习习,正是一天中最舒爽的时刻。她找到沙滩上一处背阴地,树丛挡住了夕阳光线,三面合围,架起躺椅,独成一方小天地。沙滩上零星几个游客都去水边迎着夕阳奔跑了,没有人来打扰她。
她把遮阳帽盖在脸上,只花了两三分钟就睡着了。
睡是睡着了,却又做起不一样的梦来。
这回的梦是剧情向的。她梦到自己在一个漆黑的牢狱里,头上蒙着布罩,手足被绑缚,耳畔有似近似远嘤嘤嗡嗡的哭泣声,脚边躺着奄奄一息垂死的伤患,血腥恶臭盈鼻。时间煎熬又漫长,不知日月昼夜,不知何地何方。
身后有一个人,和她相背对拷在一起。她能觉出那是一个肩背比她宽阔高大很多的男人,体型消瘦。他在背后握住她的手,把不知藏在哪里的一点点食物和水塞到面罩下偷偷喂给她吃。两人的手被铁链绑在一起,身体扭曲到极限才能够得到,她能闻见镣铐勒破了他的皮肉,铁锈味中混杂了血腥气,但他一声都没吭。
“你是谁?”她偏过头向后问。
他的手指点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她小心地咀嚼吞咽,以免引来其他人争夺哄抢。
这个场景终结在漫天的火光和喧闹声中。她终于获救,绳索镣铐被砍断,蒙面布罩被揭开的瞬间,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梦里的何岚氲愣了一下。这次她梦见的居然是穆辽远。
她还听到梦里自己的心声:他果然喜欢拯救落难的柔弱女子。
她有显赫的家世,加上这次救命之恩,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但是他却不喜欢她,成婚后与她两处分居,鲜少碰面,没过多久他就在外面有了新欢。
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时,她也出轨了。
终于回到与之前无数个迷乱颠倒的梦境一样,痛楚而又愉悦,压抑而又释放,男人的黑发散在肩上,肢体放纵癫狂,声音却始终默不作响。
直到他将手指轻轻点在她唇上。
她浑身颤抖起来:“你是谁?”
那双漆黑的眸子沉默地看着她,视线从虚无梦境穿透到现实,沉甸甸地落在她脸上。
何岚氲一下子惊醒了,遮阳帽从脸上掉落。面前确实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光着上身穿一条牛仔裤,身材引人瞩目,逆光看不清脸。
猛一眼还以为是岳凌霆,她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蹭地从躺椅上坐起。待他走近,才发现是个路过的陌生沙滩帅哥。
她松了口气,又觉得略有些失望,从躺椅上站起身准备离开,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这是五天来第一个找她的电话。她拿出手机一看,一串陌生又奇怪的跨境电话号码,系统都认不出来自哪个国家。
她一边走一边接起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被杂波干扰,细微又模糊,但她还是立刻辩认出来了。
穆辽远居然主动给她打电话。
“岚氲?”他还是那副小心翼翼的口吻,“你在上班吗?”
“我在外面,不忙。”她回答,反应过来这是鲜国的国际长途,“你到那边了?打这个电话不要紧吗?”听说那里和境外交流的途径都是严密管控的。
穆辽远笑了一声:“没有传说的那么夸张,这边的人对我们很热情,招待也很周到。我每天都打电话给爸妈的,他们也总担心我在这边有危险。”
何岚氲问:“那我有事的话打这个电话能找到你吗?”
“这是博物馆的对公电话,恐怕不行,还是我打给你吧。”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那你今天找我是……有事吗?”
如果没有发生和岳凌霆的意外,接到穆辽远的电话,她或许还会抱着他是不是回心转意来找她和好的期许,但是现在……只剩下心虚、焦虑、不知所措。
“嗯……有件事,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说……”
这话若是换作以前,就能叫她受宠若惊了。“什么事?”
“就是……我自从到了这边,一直觉得很不对劲……”电话里传来犹犹豫豫的声音,“不是指社会氛围那方面,而是……比较玄乎的、非现实的……你能明白我的感觉吗?”
何岚氲皱起眉,语气生硬:“你一直研究鲜卑史,忽然看到很多真迹,心情太激动了吧。”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那些东西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觉得特别熟悉,好像以前曾经见过一样……昨天我去参观皇宫遗迹,晚上就梦见自己是一个古代魏国贵族,在宫殿里觐见皇帝,每一个环节都非常符合考证结果……”
她的语气更僵:“你是历史学家,做的梦当然符合历史。”
“不是,有很多细节,学界的研究都是空白的,我不可能梦到,但又非常合理……”他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我现在也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前世今生?”
何岚氲不说话了。
“我梦到的是不是我上辈子的记忆?初中历史课本上第一次看到鲜卑魏朝那段,我就被它深深吸引,觉得特别亲切,以后就想研究这个……这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感应?”
她沉默不语,握着电话的手悄悄攥紧。
“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我也只能跟你讲了。”穆辽远接着说,“我记得何叔叔提起过,说你十来岁的时候梦到过自己的前世,是不是真的?你跟我讲讲……”
“不是,”何岚氲打断他,“小孩子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的东西也能当真?”
“可是何叔叔说得很详细,他们一开始不相信,你还把前世的样子画给他们看,是个少数民族小女孩……一会儿我给你发几张古代鲜卑儿童的服饰图,你看看是不是……”
“小时候做的乱七八糟的梦我早就不记得了。”何岚氲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你还说我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情绪不对,我看你才是魔怔了,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拎不清楚。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早点回来。”
她匆忙放下电话,手指发抖,划了两下才点中挂机按钮。
夕阳落到了海平面以下,却依然不肯屈服于坠落的命运,熔岩般的余晖从地底下挣扎喷涌上来,将天边染成一片惨烈的血红。
她望着面前一望无际的海水,慢慢低下头,蹲了下来。
何岚氲九岁的时候,梦见过一个神秘的小女孩。她和她同龄,穿着奇特的异乡服饰,说着从没听过的异族语言,但神奇的是,梦里她居然能听得懂。
小女孩爱穿一身红衣,浓密卷曲的棕发束以珊瑚珠串起的璎珞,随着她奔跑的欢笑声飞扬跳跃,像一团亮丽逼人的火焰。
她跑到她面前,笑吟吟地在她脸上轻轻戳了一下,说:“我叫贺兰韫,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后面还会继续神展开的,磔磔。
第16章
何岚氲不声不响消失了四五天,办公室里流言八卦飞了一地。
这周是新老板正式上任,周一小江特地提前了十几分钟上班,甫进办公室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向她推送了一则惊天大八卦:她的直系小领导和空降的新老板勾搭上了。
据说上周五晚上凌晨时分,有人看见何岚氲醉醺醺地和新老板在楼道里搂搂抱抱,最后进了老板的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又有人说看到新老板自由出入何岚氲的公寓,都不用别人开门,比自己家还要溜;接着有人补充上周一新老板刚来时叫何岚氲“师姐”,两人是校友早就认识,当时不少人在场都可以作证;再接着有人提出疑点,新老板根本不是技术出身,岳老爷子的亲儿子空降过来做一个小小的技术主管你们不觉得很可疑吗;整个故事连起来一看简直就是一出霸道总裁破镜重圆的活体戏码,看不出来那个晚娘脸何岚氲实际上居然是这个画风hmmmm……
“可是何姐已经订婚了前几天她未婚夫刚来周末他俩肯定在一起你们别瞎猜……”小江的质疑抗议淹没在大家对霸总剧情的狂热中,因声音过于渺小很快被忽略。
不过新老板叫何姐“师姐”,她确实是亲耳听到的,两人之间也是八卦之气四溢;周五下班时老板来找何姐,听说何姐去了酒吧街,急冲冲地就出去了,和同事们传的“醉醺醺”也对得上;但如果他们真的有点什么,何姐为什么还急着把Prolein-II交接给她,说要辞职回家结婚?
上周何岚氲开始疯狂往她身上撂挑子,小江忙得周末都连轴转一刻未歇。她攒了一肚子的问题打算周一来向何岚氲请教,结果她索性没来上班。
周一上午新老板第一次主持大例会,有人别有用心地提起何岚氲怎么没来,新老板拉着脸说她请假了。同时大家也都注意到,新老板的嘴唇上有一道尚未结痂的伤口,看起来非常惹人联想。
不过后来据行政部门的八卦线人透露,系统里并没有查到何岚氲提交的请假单。
第二天何岚氲依然没来,行政问起,新老板脸的拉得更长,说等她回来了补请假单。
第三天还是没来,孙教授有事找何岚氲,新老板的脸拉得都能挂油瓶了,说她这周休年假了,有事发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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