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霁看了眼那只玉镯，道：“是吗？”
没想到她的回答会这么平淡，秦佑辰看着与自己坦然对视的赵霁，微一挑眉，故意说：“还是说，你偷来的？”
“什么偷来的！”原本对秦佑辰有些好印象了的宝翠一听这话，立即就火起来了，辩道：“三少爷你说话客气点，不就一个玉镯吗？我们赵家的老爷夫人有的是钱，还会缺一个玉镯不成！”
秦佑辰只是对宝翠笑了笑，却不理她的话，只是看着赵霁，坏笑道：“你不否认，就是承认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是在有意刁难赵霁，但除了宝翠，没有任何人出面帮赵霁解围。大家只是安静地看着，想看看这个敢闯进山寨来的女子会怎样回答。
赵霁抬眸，看了眼秦佑辰，说：“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秦家？”
秦佑辰挑了挑眉：“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死板。”
一直坐在树上的倪裳一听这话，立即跳了下来，站到了秦佑辰和赵霁两人之间，瞪着赵霁，霸道的口吻说：“不行，除非我愿意，否则秦佑辰就不准下山，你要让他跟你走，就先过了我这关！”
她的手往腰间一抓，就甩出一条长鞭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打在了地面上，立刻扬起尘土。那声干脆利落的响声钻进耳朵里，直继续钻进人的心尖上，让人忍不住颤了一颤。在场的人见了那条鞭子，都倒抽了口凉气。
一旁的齐羊已经听了刚才那个手下的话，收到了寨主黑山的消息，眼见着倪裳也搅和进去了，立即适时地出声道：“现在天色已晚，下山很不安全，我们寨主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房间，这边请。”
第七章 慢条斯理
黑山本姓倪，原是个走江湖的人，性情爽直，一身的拳脚功夫，妻子早亡，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倪裳，中途收了徒弟齐羊，三个人相依为命地过了好些年。后来战乱越发频繁，为了生计，只得落草当了匪。近些年，声名也渐渐响了起来，在土匪行列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头。
黑山一见到赵霁的时候，就很有好感，因着她是秦佑辰的妻子，也挺照顾周到。早吩咐了人准备好酒好菜，为她接风洗尘。
桌子上的饭菜非常丰盛，虽然一路上风餐露宿，可赵霁却仍旧举止斯文，吃的量也不多，细嚼慢咽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她这一路上其实根本没吃多少东西。
挨着坐的秦佑辰一直在观察着她，说道：“听小黑说你这一路上没吃多少东西，我就特别让人给你多备些吃的，在这里就跟当自己家里一样，放开吃没事的。”
赵霁看了他一眼：“我在家里也是这么吃的。”
“你在家里曾这么饿过吗？”秦佑辰的另一边，坐着的是倪裳，她看了眼努力忍着不敢放开吃的小黑和宝翠，就知道这一路上已经够把他们饿坏了，说道：“如果跟我说你现在没有饿坏了，我才不相信呢！”
黑山在一旁怪道：“你这丫头，对着客人怎么说话的？”
倪裳一挑眉：“爹，我们可是土匪好吗？说话当然要俗气些啦！不像人家是千金小姐，吃顿饭而已，还那么矜持规矩的！”她撇了撇嘴，其实扪心自问，赵霁看起来就有些与众不同，长得还是耐看型的，越瞧越顺眼，可就是这样一点，偏叫她讨厌！如果这个女人不是秦佑辰的妻子就好了！
倪裳越想越来气，把面前一桌子给客人吃的菜大半地都拨到自己碗里去了：“哼，她不吃我吃！”
秦佑辰见她这样，扑哧一声地笑了出来，凑近倪裳，说道：“小丫头，这是你家的饭菜，自然是想吃就吃，不过，他们好歹是为着我才饿肚子，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留点？”
“喂，秦佑辰你离倪裳远一点！”在对面坐着的齐羊一见秦佑辰靠倪裳那么近的样子，立刻叫了出来，警告道。
秦佑辰吹了声口哨，看向黑山笑道：“我不小心又打翻某人的醋坛子咯！”
黑山只是无奈地摇头：“这两个人我可懒得再管了。”
正在埋头吃饭的宝翠一直有留意饭桌上的情况，抬起头来扫了眼秦佑辰和倪裳，又看了眼齐羊生气的眼神，凑到赵霁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赵霁看都不看一眼，说道：“吃饭。”
这话落到了秦佑辰的耳朵里，不禁微微挑眉，他打量了眼赵霁，对方却只是安静地吃着饭，依旧慢条斯理的样子，好像谁都打扰不了她一样。这个妻子还真是有意思，她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唯命是从的人，那么她到底是为什么而想要嫁给自己呢？
秦佑辰盯着赵霁平静的脸，盯得十分专注，专注得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微的毛孔，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先前那只玉镯放到桌上，推到了她的旁边：“这个给你。”
赵霁见是玉镯，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又给我？”
“有什么办法？我娘给你了，那就是你的。”
赵霁怔怔地看着他，虽然不大理解他这个意图，但是，她多少也知道，将这个玉镯交给自己对于秦夫人来说，是多么谨慎的事情。
第八章 手镯归属
那还是在一个月前，一天晚饭过后，秦夫人突然将她叫了过去。
皮沙发边的小桌上放着灯，西洋灯的装饰有几分华丽庄重，厚厚的灯罩罩着灯泡，从里面放出暖晕的灯光，在灯光下，秦夫人的脸显得端庄而严肃。
那个聪明干练的女人，有着一双锐利洞察的眼睛。
她将桌上放着的木匣子推到赵霁的面前，里面的玉镯闪烁着温润的光泽，一看就知是上等的材质，她说：“这是我们秦家的传家之宝，历来只传给最受认可的儿媳妇。现在，她是你的了。”
“我的？”赵霁愣住了：“娘，我……”
“叫我娘其实挺为难你的吧？”秦夫人笑着打断她，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了解她一切似的温柔：“你母亲她是个实诚的人，也曾跟我说起过你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你的那段经历，也知你心里的坎儿不好轻易过去的。不过，我还是希望着有一天，你能自然而然地叫我一声娘，叫得顺口，而且亲切。”
看着那抹宽容的微笑，赵霁心里一阵恍惚，竟不知该作何回答，原来她都知道，但依旧要让自己嫁给她的儿子？为什么？难道她就那么信任自己吗？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赵霁心里的疑问，秦夫人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你爹娘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我相信他们的女儿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你也很知道，在你之前，我已经有两个儿媳妇，就是你大嫂和二嫂，你大嫂生性木讷不爱事，脾气倒还好，只可惜没有理家的才能和魄力。你二嫂吧，倒是圆滑得紧，说话做事最会做人，却刻薄得很，好小利，总要吃亏的，你二哥又是那么个游手好闲的性子，让她理家，不乱了才怪。所以，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对于佑辰的媳妇人选非常慎重。既不能挑着自己不满意的，也不能挑着他不喜欢的。”
赵霁安静地听着，没有多话。
秦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千挑万选，到底觉得你最合适。”
“四少爷不是还没娶妻吗？我想将来的四少奶奶或许比我更适合这个玉镯。”赵霁搭话了，她看了眼那只玉镯，心底里承不起。
“你不知道罢？佑安已经有未婚妻了，是老爷还在世时指腹为婚的，是上官家的小姐，叫上官婷，婷婷这丫头我是清楚得很的，活泼好动，最不爱这些事情，想让她理家，非折了寿。”
赵霁还想推辞：“小怡还没定亲事吧，等过些年大了，或许可让人入赘……”
“你是不是想着可能离开我们秦家？”还没等赵霁说完，秦夫人就打断，眸光里有着笃定的洞察，笑道：“别瞒我。我可同别人家的婆婆不一样。”
是不一样。
赵霁心里想着，没再说话了。
思绪拉回到现在，赵霁看着桌上的那只玉镯，不禁出神地想着，明明是已经心灰意冷了，才听由父母的安排嫁进了秦家，已经做好了觉悟要这样度过一生，为什么自己会拒绝呢？难道真存了心思，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吗？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将玉镯收了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套进手腕，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秦佑辰见了，也不多话，只当没看到。
第九章 午夜梦影
宝翠将床铺整理好后，转头看到赵霁一个人盯着灯罩发呆，走过来问道：“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休息吧。”
“小姐，你确定今晚不跟三少爷一起睡吗？”宝翠犹豫着问出了口：“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夫君……”
赵霁并不打算谈下去，径自上了床，扯着被子靠里，也不说话。
宝翠担忧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依言关上了灯。
这一夜，赵霁睡得很沉，沉到梦见了曾经发生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