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仰望星空派 (巫余鑫)

　　顾沁羽怕来电者有什么急事，匆匆拿起手机就要接听，指尖滑动解锁，习惯性的扫了眼来电者，目光却忽的顿住了。
　　[萧皓轩]
　　“萧先生……？”
　　顾沁羽疑惑的侧头，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手机轻轻贴在耳边，顾沁羽礼貌的“喂”了一声，便等着对方说话。
　　没有声音。
　　顾沁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有些急促，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在紧张。
　　“萧先生？”
　　顾沁羽这次唤得有些担心，心里七上八下，脑补了不少惊险场景。
　　写小说的大多想象力丰富，顾沁羽也不例外，她从绑架案脑补到拯救世界，情节之曲折生动，人物之饱满形象，叫人拍案称绝。
　　就在顾沁羽脑洞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焦心之际，对面终于说话了。
　　“……师父。”低沉的男声依旧是熟悉的淡漠冷然，顾沁羽却偏偏从中听出三分忐忑七分决然来。
　　“诶……？”顾沁羽呆呆吐出一个音节。
　　即使小说家再怎么想象力丰富，也无法在现实中想出这样的情节来。
　　这样的巧合，堪称奇迹。
　　“师父。”萧皓轩的声音略轻了些，“我是酒千觞。”
　　“……徒弟弟！？”顾沁羽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
　　“是。”这声应答，柔和到不可思议。
　　顾沁羽握紧了手机，脑子里空白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过往的一幕幕流水般划过脑海，又转瞬即逝，抓不住尾巴，顾沁羽只有呆呆站着，直到慢慢找回自己的神智，才从回忆中寻觅到事情的蛛丝马迹。
　　那是从很久以前就有的痕迹，当时并未察觉，现在明了真相后倒推回去，却是那么的清楚明晰。
　　“……徒弟弟，什么时候发现的？”顾沁羽嗓音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萧皓轩沉默了一下，才轻轻道：“第一次见面，车站的时候。”
　　那时顾沁羽离家日久，正抱着忐忑的心情，久违的归家看望。
　　困倦的睡意让她在微震的车厢内撞到玻璃，头肿起一块小包，身旁乘客伸出援手，用冷水浸湿纸巾帮她冰敷。
　　那是他俩的第一次见面。
　　虽然早已从各自亲友听闻对方的存在，但真实见面，尚是第一次。
　　乘车也好，中秋晚宴也好，那一次的会面，虽然让顾沁羽担忧母亲的盘算，却并未讨厌萧皓轩这个人。
　　因为他真的助她良多，让内向如顾沁羽也对他颇有好感。
　　但……徒弟弟？
　　居然是那么早以前，他俩就在现实中遇见了吗？
　　“师父。”手机里的声音也沉默了许久，此刻忽然出声，让顾沁羽即使在无措之下也忍不住凝神细听，“我想见你。”
　　那声音满是疲惫，仿佛走了许久的路，累得连话音也染上了沉重。
　　“……”顾沁羽紧了紧拳，张口片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面干什么呢，她和徒弟弟还能像往常一样相处吗？
　　萧皓轩、酒千觞、北冥游……
　　顾沁羽心里涌起巨大的迷茫，为徒弟弟，为自己，也为了两人往后的相处。
　　过去的关系不复存在，摆在她面前的，是茫茫大雾遮掩的前路。
　　不知道路途是否平坦，不知道路途是否遥远，也不知道路途，是否歧路多多，望不见终点。
　　该不该迈步前行，该不该勇往直前，该不该……一如既往的，信任着身份重重的徒弟弟？
　　“师父，我就在你楼下。”萧皓轩轻轻的说，“你愿意见我，我就上来。”
　　我不愿意呢？
　　顾沁羽没有问也知道，萧皓轩会一直等下去。
　　她的徒弟弟，始终就是这么固执的家伙啊。
　　“我……”顾沁羽合上眼，轻声道，“也想见你。”
　　楼梯间传来阵阵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顾沁羽放下手机，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走了过去，将屋门大打开。
　　“师父……”门外正站着冷面冷颜的高大男子，他眉眼微含欣喜，一双黑瞳柔和的望着她。
　　“欢迎来我家做客，徒弟弟。”顾沁羽笑了起来，“或者说，萧先生？”

　　☆、第93章 情缘

　　客厅内，茶几旁，萧皓轩与顾沁羽相对而坐，彼此对视时目光都是极为柔软的。
　　两人并没有过多沉默，或是浅谈闲事，或是啜饮茶品，袅袅热烟氤氲着，不自觉间带出一两分的暧昧。
　　顾沁羽捧着微烫的小杯，眉目都是笑意，她稍微有些腼腆，或许是身处现实的不自在让人拘束了些，即使面对的是徒弟弟，顾沁羽也总有些羞窘。
　　“师父。”萧皓轩轻声的唤，他面上惯有的冷淡不复存在，僵硬的嘴角也硬是勾起一抹笑容，“师父有什么喜欢的吗？”
　　顾沁羽闻言微微歪了下头，不太确定：“吃、吃的？”
　　萧皓轩低低的笑了，喉咙微震，嗓音低沉磁性，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韵味，那声音轻轻回荡在客厅内，同时也钻进了顾沁羽的耳朵里。
　　心头猛的漏了一拍，脸颊耳后不由泛起热意，顾沁羽茫然无措的揉了揉面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抬手捂住胸口，面上露出懵懵懂懂的神情，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
　　“师父？”萧皓轩的视线始终焦距在顾沁羽的脸上，此刻[划掉]暗恋[/划掉]明恋对象露出这样茫茫然的神情，简直就像一只软软白白的小猫咪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浑身湿漉漉的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傻呆呆的立在原地，无措又畏惧的蜷缩起了身体。
　　“……”顾沁羽目光移到自家徒弟脸上，不知所措的神情淡了些，她张了张口，又犹豫的闭上了，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师父……”萧皓轩声音柔和了些，几乎可以称之为轻言细语，“刚才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
　　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关切与担心，如果顾沁羽略一点头，保不准会被这人十万火急的送进医院。
　　“嗯……只是感觉怪怪的。”顾沁羽摊开捂住胸口的手，眉梢眼角都是困惑，“刚刚徒弟弟笑之后就开始了，脸颊热热烫烫的，心跳有点快，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坐立难安——这就是生病吗？”
　　面对这个疑问，萧皓轩却沉默了。
　　这让顾沁羽觉得有些奇怪。
　　她的徒弟弟一直是个非常优秀的人，无论作为游戏中的酒千觞北冥游，还是作为现实中的萧皓轩都是如此。
　　即使天性少言寡语性格冷淡，但对待亲近之人却绝对不会让他们感觉冷场或不自在。顾沁羽除了最开始初遇之时受到些许冷遇外，其他时间和萧皓轩在一起时都是享受的最亲密的待遇。这个性子偏冷的人唯独面对她时会付出十二分的温柔与善意，只要是她，即使谈话再平淡再无聊，也永远不会回以敷衍话语。所以如今日这般沉默，顾沁羽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不由也担忧起来。
　　“徒弟弟？”顾沁羽小小声的呼唤了句，秀气的脸蛋上黛眉细细扭起，十分担心的看着对面的男子。
　　“啊……”萧皓轩无意识的应了声，目光追随着顾沁羽移过去，神智这才慢慢回笼。
　　“你怎么了，刚才是在发呆吗？”
　　顾沁羽见他似乎晃过神来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后，人下意识就轻快很多，顾沁羽脸上带了几抹笑意，语气也绵绵软软，跟白乎乎的棉花糖差不多。
　　萧皓轩几乎是狼狈的别过了头，一向沉稳有力的声音都带上了仓促与不稳，“师父，你……”
　　他“你”了几秒都说不出话来，对自家师父了解过深的情况就是很能理解她的大脑回路，要是现在说出“请别用这种声音说话”，肯定会被疑惑进而追问。
　　如果追问的话，他又怎么可能说出真实原因！？
　　——因为一句话而狼狈不堪这种事，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偏过头，缓了口气，终于能重新面对自家师父。
　　顾沁羽面上有些困惑，萧皓轩凝视着她的神色时，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徒弟弟……”
　　“师父，你并没有‘生病’。”
　　并未让顾沁羽有提出疑问的机会，萧皓轩抢先开口，说的却是师父自我感觉怪异的缘由。
　　一提到这，顾沁羽果然忘记了想说了话，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全身心等着自家徒弟弟为自己解惑。
　　萧皓轩见此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眉目柔和得不可思议。
　　“——那是‘心动’。”
　　就是这么简单。
　　萧皓轩求而不得，即使已经踏进恋慕对象家门后也一直抱有悲观情绪的期望，就这样简单的，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
　　他以为自己还将继续等待下去，站在漫长道路的起点遥望未可知的终点，心下忐忑不安却强作淡定。
　　这是一条必须要成功跑完的道路，尽头有他想要的一切，而如果失败……
　　那是谁也无法忍受的惨烈痛苦，在可能错失心上人的惶惶不安面前，即使冷淡如萧皓轩，也不免失却理智，第一次抛弃了对最坏打算的猜想与计划，不顾一切的踏上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