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理好她长发的怜星宫主轻轻应了一声。“嗯?”
邀月宫主咬着软糯的甜糕,问道:“姐姐,月儿什么时候能出去啊?”自从邀月宫主疯了后,她就喜欢称呼怜星宫主以及她的贴身婢子星奴为姐姐。怜星宫主替邀月宫主把过脉,邀月宫主是受不了刺激,又逆行血脉,导致走火入魔,智商和行为包括记忆都退回到了六岁孩童时期。
在发现邀月宫主真的疯了后,怜星宫主不但没恼怒,反而很高兴。
或许,她早盼望邀月宫主疯了,也说不定。
怜星宫主柔声回道:“姐姐过两天要出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等那事处理好,姐姐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很美,很好玩的地方。”
邀月宫主道:“好玩的地方?好,月儿要去好玩的地方!那有好吃的吗?”
怜星宫主笑道:“自然有了,到时候姐姐带月儿去吃好吃的。”
邀月宫主听罢,拍手欢呼道:“月儿喜欢好吃的,姐姐你真好!月儿最喜欢姐姐了!!”
怜星宫主放下桃木梳,嘴角一直弯着柔和的笑意。
在过两天,在过两天,一切都将结束。
将几碟子的小点心往邀月宫主推进,怜星宫主起身,道:“乖乖在这里吃点心,姐姐有事要去办,有任何事,叫星奴姐姐即可,知道吗?月儿。”
张开双臂,将几碟子的点心揽住,邀月宫主抬起头,重重点头,道:“知道,知道,月儿一定在这里乖乖等姐姐回来。”
拍了拍邀月宫主的头,怜星宫主转身离开了屋子。
来到外面,看着侯在屋门口的星奴,怜星宫主的眼皮都没抬一下地问道:“星奴,一切事物都打点好了吗?”
星奴道:“婢子已将所有的事物都打点好了,只待……”
怜星宫主抬手,淡淡打断她的话,道:“很好,你这两天且留在宫中打点事物,照顾好姐姐。”
星奴点头,道:“婢子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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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比武的山顶上,江湖上赫赫有名,甚至已隐居多年的传说中的那些前辈都聚集在山顶上,见证花无缺与江鱼这旷世一战。群雄皆到场,而身为花无缺师父的移花宫主却只到了一位,那一位正是移花宫的二宫主怜星宫主。
站在一棵树上,怜星宫主动也不动,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比武的两人。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单琉璃,她穿这件青色的衣裙,浅色的长裙及地,白色的水袖自青色的袖口露出,长长拖在地上。今天的她挽了一个髻,其余的发垂直披在背后,宛如流云,几根素净的簪子插在发上,显得格外端庄。
今天,她是以花无缺的妻子花夫人的身份站在这里。
看着自己的丈夫与江鱼对招,她的眼底竟然没有一丝担忧和紧张。
当小鱼儿被花无缺打得飞了出去时,单琉璃突然笑了,那笑带着一丝诡异,然而在场的人却一个都没发现,包括知道那个天大秘密的苏樱。
四下惊呼,燕南天如大鹏般掠到小鱼儿身边,看到他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已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不觉满面痛泪,道:“你……你明明可以避开那一招的,你……为何??”
小鱼儿凄然一笑,剧烈咳嗽道:“这只因我……我太聪明了,反而弄巧成……弄巧成拙……”话未说完,他只来得及往远处看向朝他跑过来的苏樱一眼后,便咽了气,闭上了眼睛。
花无缺立在原地,心神已混乱,此刻他的脑子是一片空白。
小鱼儿死了……真的死了……被他杀死了……
燕南天瞪向花无缺,一声长啸,谷欠反身一掌攻向呆立的花无缺时,单琉璃忽然一掠数丈,带着花无缺避开了燕南天的掌风。
此时,怜星宫主正在检查小鱼儿的脉搏,见他真没脉息,便朝单琉璃看过去,冲她点了点头,而这个小动作,依然无人看到。
单琉璃看着燕南天,悠然道:“燕大侠,你若杀了他,会后悔的。”
燕南天道:“后悔?你觉得燕某会后悔?”
嘴角微微一弯,单琉璃那双总是亮亮的眼眸中闪动着一丝残酷。“你可知他是谁?”
燕南天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单琉璃笑道:“他啊,无缺他不单单是移花宫的弟子,更是小鱼儿的孪生兄弟。”
轻轻一句话,四下立刻马蚤动起来,就连燕南天也怔住了,而花无缺则猛然抬起头,怔怔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单琉璃。
“你放屁!”半晌,燕南天怒道。
单琉璃大笑道:“等了十几年,总算是等到了今天,等到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这个局布了十几年,到今天总算是落幕了。燕南天,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可你为何不仔细瞧瞧他们呢?你看他们的眉眼多像,多像他们的父亲江枫,还有……那个背叛移花宫的叛徒月奴。”
燕南天呆呆地看了看花无缺,在回头看了看小鱼儿,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单琉璃道:“你知道移花宫主为何要逼他们两人动手杀了对方吗?为什么非得是无缺杀了小鱼儿吗?你们本来一定是想不通这个道理,现在可明白是为什么了吗?不过,太迟了,小鱼儿他死了,你们在后悔,他也死了。”这秘密太惊人了,简直令在场的群雄惊骇不止。
他们看向花无缺和小鱼儿,想想这两年他们在江湖中的种种,不禁替他们惋惜,同情和悲伤。
花无缺脸色一点点发白,望着地上小鱼儿的尸体,身子渐潮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到后来抖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全身缩成一团。
转身看着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花无缺,单琉璃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笑道:“如何,杀了自己弟弟的感觉?”
花无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单琉璃,他只觉陌生。
燕南天望着一死一生的兄弟俩,顶天立地从未倒下的汉子终是崩溃了,他在短短的一瞬间,变得苍老不堪,心里的悲哀和痛苦如潮水般将他吞没。“我为什么也要逼着他们两人动手?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为什么?”这一切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仇恨,仇恨令这对双生子落到了今天这般地步。
就在这时,本该死了的小鱼儿突然坐了起来,他笑嘻嘻道:“可惜啊可惜,一切都不如你的意,小璃子。”
话落,单琉璃转过身,震惊地瞪着复活的小鱼儿。
小鱼儿望着她,道:“干什么那么震惊,看到我活着,不是该高兴的吗?嫂子。不对,该称呼你为怜星宫主。”
一句话再度惊起一阵大浪,周围人齐齐吸了口气,看向单琉璃和怜星宫主。
如果小鱼儿说得单琉璃是怜星宫主,那么这位怜星宫主又是谁呢?
单琉璃瞪着小鱼儿,半晌,突然笑道:“果然还是失算了你这个鬼头鬼脑的小鱼儿。你早就知道自己和无缺是一对兄弟,所以才会设计了今天这个局,好逼我亲自说出真相?”
小鱼儿笑道:“如果不那么做,你怎么肯将狐狸尾巴露出来呢?不过,跟你比起来,小鱼儿还是嫩了点。谁会知道,江湖上不怎么起眼的单琉璃和江湖上人人闻之变色的怜星宫主是一个人!”
单琉璃转了转眼珠,那张戴在脸上的银箔面具被她给摘下,接着她又将脸上那张戴了许久的人皮面具一点点撕开,终是将她那张美丽的脸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聪明,你果真聪明,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我虽失算,无法让你们兄弟俩相残,可起码也做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可以毁了一个人的事。”
重新转向花无缺,看着他睁得大大的眼睛,单琉璃那冷冷的笑意望进他一向温柔的眼睛里。“如何?无缺,与自己的师父,养大你的人喝下合卺酒,拜天地的滋味?”
骤然间,天地一片死寂,四下周围的人全都呆呆看向了怜星宫主。
一直扮作怜星宫主的人撕下她脸上的面具,原来她不过是移花宫的一个婢子。
花无缺身形晃了晃,缓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比单琉璃高出了半个头,那张脸本就因为刚才的事白了许多,现下更是白如雪,近乎透明。“琉璃,别在开玩笑了。”
单琉璃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讥诮般的冷笑道:“到现在,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无缺,为师这么多年来,可从未教过你这般自欺,看来让你出了移花宫,倒是学会了许多不该学的东西。”
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发抖。
她走向别处,青色的绣鞋踏在稚嫩的草上,将刚长出的草给踏弯了。“十多年前,江枫被姐姐救了,救回了移花宫,姐姐爱江枫,对他很好,可惜江枫偏偏背叛她,爱上了她的贴身婢子月奴,一切的起源皆从那天开始。他们逃了,逃离了移花宫,甚至还生下了你们,我跟姐姐找到他们的时候,你和小鱼儿刚出生,那时候姐姐是想杀了你们的,可被我阻止了,你们那时候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就死了,那得多无趣啊。与其杀了,解了一时之恨,不如用另外一种法子,让你们自相残杀,这样才能真正的大快人心,不是吗?所以我想了那个法子,让你们多活了十几年,然后你长大了,到了可以出移花宫的时间了,我们让你去杀小鱼儿,你很乖,很听话,去了。我知道,江湖是非多,总会出现变故的,所以就以单琉璃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好以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果然,是非多,变故也多,小鱼儿太聪明了,我想,若是有一天,那个计划被捣毁了,那该怎么办?当年之恨总是要报,所以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那就是让你爱上我,娶我!这法子好极了,不是吗?虽然没办法让你们兄弟俩自相残杀,起码能让你们其中一人崩溃痛苦!”说到这里,她仰首大笑,那笑带着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