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么一瞬的真实,竟仿佛昙花一现。
因此,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的昆山和祁谨言两人,一个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揉眼,而另一个则是目露惊奇的微皱着眉。
顺带,他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的,竟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许家二爷的身上挪开,然后缓缓地停留在九寒那一张素净粉嫩的小脸上。
但他却是不知,正因他这一眼,好似搅得此刻正泡在浴桶里的人,一不小心分了神。
他趁他心绪恍惚的时候,不由冒着极大地风险,试探性的睁了睁眼。
而正是他这一睁,竟让一旁的余振对他大喝一声道:“二爷,快!张嘴!把他们全都吐出来!”
伴随着余振的这番话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顿时,许家二爷沉了沉眉眼,尽管这时的他正端坐在浴桶里,但仍不免突觉一阵反胃。
当那股强烈的恶心感从下往上传,终至他的唇边。
而这会儿,他不禁面露苍白的张大了自己的唇,然后费力得跟似是要吐出胆汁儿一般,狠狠将其往外吐。
且又因着这些毒物,乃是从他的后背入体,在当他们进入他的身体前,他并不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如今一见,他虽是没被吓一跳,但也着实够恶心到他了。
只不过,让他颇感困惑的是,方才余振和九寒两人将其把它往体内引的他们,好似并非是死物,但为什么他这一吐口,之前那些活的,现在却全部变成了死的?
不,应该说他的眼前唯有一只九尾蝎,警惕而又疲惫的瘫在地上,苦苦挣扎着。
但它仍旧没能坚持多久,终是紧跟着也彻底毙命了。
在那些毒物毙命的同时,许家二爷的面色,这一次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
半晌后,余振和九寒二人再合力给他调息了一阵,果然,等再次给他把脉的时候,便已经发现方才那发作得正放肆的蛊毒,此刻已经被压制得差不多了。
而这一次,如果说许家二爷平日里调息得好的话,已经足够彻底压住那只躁动的金蚕蛊一年了。
只是现在他们得抓紧时机想办法,为许家二爷真正解蛊的日子,盘算并预留出合适的时机。
祁谨言和昆山他们在看到许家二爷明显缓过来了的时候,便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当他们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赶上前去嘘寒问暖一阵,竟是就听那边的秦骁突然一脸沉色的抱住了此刻突然昏了过去的九寒,道:“阿寒!”
“你怎么了?阿寒?”
在秦骁的这声焦急呼唤之中,他们一众人也算是勉强从方才许家二爷没事后的喜悦中抽脱了出来。
在秦骁之后,祁谨言紧跟着上去问道:“小嫂子她怎么了?”
秦骁闻声,抿紧了唇,没再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是无声地盯紧了九寒的手腕儿。
登时,一旁的余振亲眼见了九寒手上被方才那些毒物所蛰到的伤口,不禁摇头感叹道:“唉,这寒丫头!刚才虽然情急,但做事的时候好歹也该仔细一点。”
“看它这伤口,我一眼便能知道她这俨然是叫之前的九尾蝎给咬了。”
“好在她这伤口,我们这些人发现得及时。再者也算是赶了巧,我那里正好有一小瓶特制的甘露。昆山你去帮我把它拿过来,然后我再给寒丫头扎上几针,等她神智醒来之后恢复清醒,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于是,一旁的昆山听从余振的吩咐,马不停蹄的去了。
余振则是宽慰似的轻拍了拍秦骁那小子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至于许家二爷和他们身后的祁谨言,此刻望着他们的眼神,则不免略带愧色。
而他们这些人在听到余振说会给九寒亲自扎针后,便不免自觉地从这屋子里退出。
顺带还十分贴心的在离开的时候,替他们拉过了门。
他们这时便待在院子外,等九寒再度清醒过来,却是不知,他们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过后。
从现在的时间开始,再稍稍往前挪一点,京郊的某处破道观内,那位臭老道儿在他的蒲团上坐着坐着,就冷不防的从口中喷出来了一口血!
顿时,他阴鹜下来眼神,干脆而又直接的用自己的道袍将嘴边的血迹,狠狠一擦!
“哼!还真有几分本事!”
片刻后,臭老道儿一边这样感叹,一边用自己那温热的舌尖,轻舔了舔他那被鲜血所侵染过的唇角。
倏地,他的面上勾起了一抹刻薄而又讥讽的冷笑,道:“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们这群人到底还能在我的面前得意多久?”
“不论怎样,呵呵呵哈哈哈!一定会是我!一定会是我!笑到最后!”
破观里的这位臭老道儿在这时仿佛已然陷入了一种癫狂,偏偏这时他的后背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蹿出来了个身姿挺拔如竹的人。
这人一从面上看过去,那绝对是妥妥的正人君子一枚,浑身上下好似都散发着一股雅正道义之风!
偏偏就是对于这样的人,那位臭老道儿警惕的回过身后见了,竟是更加夸张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好兄弟,难得你肯造访我这里,如今,我们都有好些年没见了!”
“啧啧啧,就你这张脸,可真是半点都不曾变过!”
“你说明明我们所追求的都是长生,但偏偏为什么我变老了!而你没有呢?”
“难道……莫非……是我的道法参悟得不如你?”
“呵!或者说你面上此刻所盖着的是一张伪人皮?”
对于来人眼前这位臭老道儿的叫嚣,他并未有曾做过半点理会。
此刻的他,仅仅只是眉眼冷然的望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说:“眼下的天机都已经混乱成这样子了,居然你还没能把它参透?”
“足以可见,你是个没有天赋的蠢货。”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你的敌人,正在一天天的壮大!难道你就不着急要把他们立即置于死地的给打败么?”
“你若是再这样荒唐下去,到时切莫不说地狱不收你,怕是连天都该不收你!”
臭老道儿听了眼前人的话,本是应该大发脾气,对其怒骂一通,但偏偏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是不由好笑道:“呵,好兄弟,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你忘了我这里可是道观,我这老头儿一辈子,从未信过佛!”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世间又是哪里来的阿鼻地狱?哪里来的人间天堂?哼!说白了,一切不过是任由你信口胡诌!”
那人似是被他眼前这位臭老道儿看透了也不觉尴尬,而是十分认真的在那里道:“不论你怎么想,难道你不觉得就凭如今京城许家的气运,再过些时日,你便能大道将成!”
“而眼下,你一个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难道你平日里就不曾想过,希望能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徒弟侍奉在侧?”
那人在勾唇说着这话的同时,眼里所闪烁着的全是一片算计的光。
他在猜测这位臭老道儿正要犹豫不决之际,便不免眸光一闪,再度给他添了一把火道:“凭什么余振那样的臭老头儿就可以,而你就不可以?”
“明明你跟他一样,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国为民。”
终于,在那人把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臭老道儿看着来人的模样,不禁讥讽勾唇笑了。
“你嘴里这番话也就能拿来哄哄我。”
“也罢,听你一次。”
“左右我的身边又不像你一样到处都是秘密,得时刻提防着别人。我只需要我之后所挑来的那个小徒弟乖乖地,能够任由我摆弄就对了。”
来人言尽于此,他眼见这位臭老道儿听了他的话,也就不再打算继续纠缠于他。
眼看他负手就要走,却不想那位臭老道儿突然开口道:“诶,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曾好心替你算过的那一卦?”
“你此番前去乃是大凶!”
“哈哈哈,怕是用不了多久你们师兄弟两人就会真正的再见了!”
“你说他要是见到你还是这幅面孔,会不会被你给吓坏了?”
“哈哈哈!长生不老!长生不老!我要的是长生不老!”
待得那人走远之后,整个破旧的道观里则仿佛都在回荡着此刻那臭老道儿所说的话。
那人即使走在路上将他这番话听到了,往前所行走着的脚步也不曾顿过一下。
甚至是,他的唇角,还别有深意的轻勾了勾。
待得九寒这边幽幽醒来,她那敏锐的五感,已经叫她率先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然而,还不待她本人有所动作,自己的肚子就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刚好,寒丫头,快过来吃饭了!”
恰在此时,余振对她的这一声唤,让她几乎是彻底的脱离了梦中。
待得九寒从塌边起身走出门来,第一时间,便对上了秦骁望向她的那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