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她的心里又着实的很舍不得这一笔钱,饶是这件事再有风险,为了能得到她的建国哥,该忍的,不该忍的,她可都得忍了。
徐永芬想到这里便不禁抬眸直视了那位书画匠一眼,然后,直接出声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这单生意,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
那位书画匠听闻徐永芬这话,不禁怔然片刻,然后哂笑着看她半晌,说道:“做!怎么不做?”
“好不容易有生意送上门,我可不想亏死我自己。”
徐永芬见那位书画匠眼睛一转,竟是就应下了这笔生意,不由得暗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之后,那书画匠把她交付出去的原样给拓印了下来,便说是三天后,让她再上门来取货。
这下,徐永芬有了那位书画匠的保证,心里早前那一块求而不得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见见放下了。
尤其是,在这三天里,她竟然还亲口听见宁兰那贱女人的儿子一口又一口软软糯糯的管她叫妈,单是这样一听,徐永芬的心里便无端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趁此机会,徐永芬自然是要在陆建国的面前去好生刷一刷存在感。
她这边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过去,然后专程让小家伙在陆建国的面前叫人听。
陆建国听得心里泛软的同时,徐永芬那双算计的眼珠子,滴溜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兀自在这里沉默一会儿后,徐永芬对陆建国说道:“建国哥,你看咱们这小家伙已经一天天的大了。”
“每天两家里来回跑动也是挺累的,不如咱们呐,就把这碍事的围墙给拆了。这样的话,可是既方便了将来的小家伙,又很好的避免了咱们这院子附近时不时地总有家里不停管教的小孩儿到处翻墙玩儿。”
徐永芬这话说完之后许久,她都没有听到陆建国的回答。
紧接着,她像是猛然反应过来了一般,猛地,顺着陆建国此刻视线所及之处望去。
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陆建国所望见的那里正是一年多以前她家那不安分的死小子从另一边翻墙,后来又摔下来的位置。
不知为什么,徐永芬此刻的唇色苍白了一瞬。
这时,她仿佛隐隐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宁兰生产的那天。
无端端的,徐永芬只觉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而正当她在心里暗自唾骂自己,是她想太多的时候,却不想,头顶传来一句,“推了吧,那墙反正也看着碍眼。”
莫名的,徐永芬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得愈发的心虚了。
她在原地纠结半晌,终是叹口气,眸光复杂的应了声,“好!”
自从徐永芬在应了这样一声后,那堵墙当真是说推就推。
如此一来,但凡自认知道点关于陆家内情的人,可不是把陆建国在背后给骂了个惨。
闲暇时候,村民们在那里嚼舌根说道:“哎呀,这样一来,那徐家的寡妇,可不又成陆家人了?”
“啧啧啧,那可不是?就是可惜陆家先夫人拼死留下的那个遗孤竟然无端端的便多了一个后母。”
这下,又有人在那里轻嘲,“人家这还没开始大办呢,你们着什么急?倒是徐寡妇早先的那几个孩子怕是享了福气,从此就跟着陆大夫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去!”
“大办?那他们也得好意思要这个脸!这年头,虽然早就不兴立那贞节牌坊了!但就这徐寡妇的作为,迟早要遭到后人的唾弃!”
几乎是从徐陆两家的土围墙彻底被人推翻开始,徐永芬和陆建国这两人“搞”在一起,在他们的村里面,便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徐永芬等到她自己早先和那书画匠所约定时间一到,在过去取东西的时候,竟是也被人调侃。
书画匠在那里冲她咂嘴,“虽然我早猜到了你这样做的目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声,难怪呀,你要将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弄来给我。”
“嘿!不过徐寡妇,也多亏你对那陆建国有这种心思,不然,我还真不好赚你这几个钱!”
徐永芬站在一旁听书画匠把这些话说完,她便不由得胸中格外气恼的在那里抿紧了唇瓣,攥紧了手。
这个时候,没人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开口告诉这些无知的人,她和她的建国哥可是从小就是有婚约的!
哪怕,他们最后真的在一起又怎么样?
要不是在这中途有那碍眼的宁兰横插一脚,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来这么多事儿?
说不定,同样是这个年生,她和她建国哥的孩子都已经生了一大窝了!
徐永芬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忿然回眸瞪了那书画匠一眼,紧接着,她便什么话也没再说,直接就回到了她和陆建国的院子。
那堵土围墙被人这样一推之后,原本窄小的院子,此刻看来则更是宽敞了不少。
烦闷了快要一天的徐永芬,总算在这个时候轻勾了勾唇。
而这会儿,她便沉着眸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悄悄地进了一间屋子的门。
等到徐永芬从这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幸运的,也并没有跟任何人撞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她这次一走,早前那位书画匠便一脸讨好的将她送给他的那幅卷轴拿去了当铺换钱。
而等他从当铺里出来之后,也在那里时不时地哼哼,“这些墨宝哪怕再值钱又怎样?终究是抵不过这些纸币能让我填饱肚子。”
书画匠说完,便匆匆走了。
因此,他倒也并没留意到他这前脚一走,后脚陆建国就到这家当铺里来了。
原因无他,只是当铺老板家的女儿今天生了病,百般无法之下,便只能冒险的将这位疑似已经疯癫了的陆大夫请过来。
没多久,陆建国给当铺老板的女儿看完诊,正当他准备提笔给他家女儿开方子的时候,却是留意到,被那当铺老板匆忙之下,放到柜台上的一样东西。
陆建国看着那副卷轴,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不由得伸手指着那东西问道:“老板,你这是什么?”
当铺老板既然已经从那书画匠的手里将这玩意儿买下,自然明白它这卷轴里所裹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在他们这些流言当中,早就已经把陆建国塑造成了一位实打实的负心汉,这玩意儿,当铺老板只需转眸一想,便觉得再给人家瞅见,那可是大大的不合适。
于是,他也没可以多提,当即便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
此刻的陆建国听他这样说,倒也没再继续深究。
他在给他女儿看完诊回去之后,临到夜晚休息之前,几乎是按照惯例的要将他随时随刻写着手札的医书翻一遍,避免他在第二日,因自己身体旧疾的原因,有什么遗忘。
但这时,他却将自己手中这本医书一翻,便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同。
而当他彻底翻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便已经相当难看了。
怎么可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定不可能在他孩子的亲生母亲怀孕的时候,就做出背叛她的事!
更何况,这上面竟然说他其实一直喜欢的应该是徐永芬母子,而不应该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还说他从一开始最应该娶的女人就是徐永芬,在此之前,他一直对她有所亏欠!
陆建国在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些之后,几乎整个人便气得咬牙。
当即,他翻身,想要去找人理论!
可是,很快,他又面色颓然的抱头坐下,并不知道该去问谁。
因为,明明是他,已经快要把自己都给忘了,甚至就连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的模样,也早已忘了!
在这个时候,他俨然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又该记住谁。
一时之间,陆建国的脑子里不由一片混乱。
他只觉得糊涂!糊涂!太糊涂!他这一辈子怕是活得有点痛苦……
然而,尽管是这样痛苦的陆建国,等到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便又已经什么都忘了。
然后,在这短暂的迷茫时间内,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下意识的去触手摸一直以来放在他枕边的医书。
而这一次,不曾想,竟是除了医术以外,还在这床的暗格缝隙间,摸到了一条模样十分精致的蝴蝶项链。
而他一见它,原本就迷茫一片的脑袋,乍然之间,竟然就变得疼了!
陆建国眯眼咬牙,兀自强撑着起身。
紧接着,他将那条蝴蝶项链珍而重之的拿在手里把玩,然后又叹一口气,将那枕边医书,仔细翻看。
而他这一看,却是皱眉,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他现在的妻子是徐永芬?
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陆建国在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原本已经稍稍有些平复下来的神经,此刻又再度绷紧。
在他沉默一瞬之后,便不禁闭眸决定道,既然想不起来,那还干脆不如再也不要去想,就这样吧,当下的日子该怎样过便怎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