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曾想,直到某一天,她在营帐内,得见宁家的那个女人披戴着一身的月光,娴静着眉眼而来。
当时,哪怕是她这个女人,也不得不被她那样的倾城之姿给生生地震撼到了!
那时,她正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槐树阴影底下偷看。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便已经深深地抓破了树皮。
而她的脸,此刻所扬起的则全是嫉妒的扭曲!
嫉妒吗?没错,她就是在嫉妒!
狠狠的嫉妒!
嫉妒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可以出身在宁家!嫉妒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又独得老天的厚爱,竟是叫她同为女人,都不免自惭形秽!
当然,她更嫉妒的是,陆建国那个不过和她一个村里出来的男人,何德何能,他就能有这样的气运!居然能得那样女人的真心,叫她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满满的全是爱意!
可以说,这时候的徐永芬她几乎把她那最丑恶的一面,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了她那张羞于见人的脸上。
她愤恨!她不甘!
陡然之间,她竟是觉得宁家二女那样的身份,她应该也可以拥有!
而这时,不知是不是她内心深处所潜藏的那个魔鬼已经听见了她呼唤他的声音。
徐永芬在那大树荫下刚目送着陆建国和那宁家二女渐渐远去,她这一转身,倏地,她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抹极为黑暗的人影!
当时,她整个人都在那里被吓得颤抖了。
一双瞪大的瞳眸里,险些直接被惊吓出泪来。
好在,她也明白她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行为,就已经属于偷看,还知道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它太过惊讶的而发出声来。
这时,等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之后,才心虚着,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自己胸腔之中那如同阵阵擂鼓的心跳声,一边咬了咬唇,张口问道:“你,你……你是谁?”
徐永芬的这句问话,并没有得到特别清晰的答案。
她只见那个人在树荫底下,只趁她不备的赛了她一个纸条,便赶紧趁着夜色走了。
而这会儿,徐永芬站在原地,在经受过那样的惊吓之后,整个人还来不及稍作回神呢,又被她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条给弄得彻底怔愣住。
她看着纸条上面所写的那一两行字,不由纠结抿唇。
这些字的写法,她都很熟悉,可惜,她却没几个认识。
她垂眸,不禁想着,早些时候,也正是有人给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她乡下的那间屋里留下纸条,让她上京城来。
说是让她上京城来寻亲,保证她只要肯让自己心中的那人娶了自己,便保证她以后定然会大富大贵。
最开始的时候,徐永芬对这种说法自然是不信。
但她却是当自己试着走出村子,然后试着在某些有过新政府驻军的附近,谎称其家属,打听了一下陆建国的名字。
果然,她知道她心上的那个人已经在京城这里发达了。
而他在发达之后又为什么迟迟不肯回来娶她?
于是,徐永芬这一路上几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路上翻山越岭,历尽艰难险阻,终于抵达了京城。
而她在来了京城之后,竟是也果然看到了让她如此痛心的一幕。
想到此,徐永芬不禁赶紧低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
那上面所写的那么一串,徐永芬只堪堪认得那上面的两个字,“逃”和“散”!
半晌之后,徐永芬终是抿唇咬牙,暗自觉得自己已经将那人专程递给她的纸条领悟到了精髓,便也赶紧偷偷摸摸地像是做贼一般,把那纸想办法给直接烧了。
又过了几天,宁家人已经在做最后的转移的打算。
与此同时,宁家老爷子眼看着自家在京城最后这一段时日的相安无事,再想了想自己那如今已经安分许多的二女儿,便已经渐渐歇了要在他们走前给她招婿的心思。
现在,他只求,他们宁家在三天后彻底转移出去的那么一趟,能够好好地,抵达纽城便好。
其它的,他已经别无所求。
而这会儿,宁家几位小姐的闺房内,宁玥正在那里弯身劝慰着自家的二妹。
她对她说道:“何必呢?这么纠结?咱们一家又不是永远的就扎根国外不再回来了。咱们呐,这只是暂时的出去避一避,短则三五月,长则也顶多不过一两年。你这又是何苦这般纠结的样子。”
宁兰端坐在梳妆台前,听到自家姐姐嘴里所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她也没办法,是她情感上放不下。
她现在只要一离开了陆建国,浑身上下对他简直是哪里都想。
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一个名叫做陆建国的海洋包围了,连她的一呼一吸都已经全部是他。
宁玥见她这么副样子,终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开口对她劝。
毕竟,她和许家少爷两个人倒是一路走得风调雨顺,顺顺当当的。
打从她跟了他开始,他便一直守在她身边,倒是也很难叫她尝到一个思念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如今,她看着自家二妹这么副样子,自己心里到底也有些不忍。
好话说了几句,她也不想再劝,思来想去,也只是决定,准备趁着他们离开之前,干脆开诚布公的在跟陆建国那人再好好地商谈一番。
不料,这后面几十年的偏差,就刚好发生在距离他们即将转移去纽城前的这几晚。
从距离他们离开京城还剩的最后两天起,就像是在预兆着什么一般,天公一直不作美。
哗啦啦的大雨,一直在不停地下着。
从远处看,这仿佛一道道朦胧的珠帘,在似是而非的隔断着京城的一切。
这一晚,徐永芬知道,陆建国他们部队里面的人又要出去打仗了,按照之前他们所商量的那些,她自然要被留守在营地里。
但是,偏偏这一次,陆建国这人并没能如她所愿。
他在临走之前,便对她说:“我最近趁着闲暇时候,在京城最好的地界已经给你挑好了一处宅子。等到这场大雨停了,你就马上可以搬过去住。”
“你一个女人,住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在的地方,这一天天的,终归是有些不方便。”
徐永芬摩挲着袖口起身,站在营帐内。
此时,她双眼有些昏暗的紧凝着陆建国,然后,开口问:“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愿意搬过去呢?”
“还是说……还是说……陆……陆大哥,你在京城发达了,就不愿意再娶我……”
陆建国这会儿沉默着,没有立马接上她此时的话。
他似是站在原地想了一瞬,然后才重新抬眸对她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你。”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咳,当然,也不是你就真的那么不好……这一切只源于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应该值得去配上一个比我更好的良人。”
陆建国既然已经开口说了这话,那几乎就是要等于打碎徐永芬心目当中全部的希望了。
她在那里踌躇一阵,然后红着眼睛,开口道:“可是万一我再也遇不到呢?建国哥!”
“我觉得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能遇上的最好的良人!再说,我们小时候,我们以前,相处得不是挺愉快的么?”
“而且,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你没答应娶我,可是你们陆家已经答应了的啊!”
“还是说,难道你忘了,当年你们陆家落难,从京城逃往乡野,是谁!是谁的父母对谁伸出的援手?”
“建国哥,如今我别的不求,只是一心想要嫁给你!难道只这一点,如今你都要拒绝我,都办不到了么?”
徐永芬这个时候的面容已经彻底的花了。
她在那里无声流泪的只为委曲求全,却不想,陆建国竟在这时又来了一句,“抱歉,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一个挟恩以报的人。”
“如若你真要我还那些恩情,那我陆某人今天不妨在这里答应你,可以用其它方式!但唯独嫁娶不行!”
蓦地,徐永芬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无神的睁大了她那一双布满委屈的眼。
陆建国见了她这一副模样,不由得皱眉抿唇。
他正想开口再宽慰些什么,却不想,他们营长外面出去征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他在这里已经再也耽误不得。
没办法,陆建国只能没有再多停留的,转身就走。
而他留给她的,似乎永远也只能是那么一抹一转身,就变得无情而又冷血的背影。
徐永芬这时躲在陆建国的营帐里,不免抱膝痛哭了一阵。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隐听到外面有女人所传来的声音。
待她仔细凝神一听,果然是宁家的那个女人过来再找陆建国没错!
想到这里,徐永芬不禁凝神眯了眯眼,仔细地收敛住了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