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她正打算趁着今年中考完,等到暑假的时候,再去一趟京城。
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没忘自己身上还有两件需要做的事情。
九寒自从在跟余振说完她在京城已经和秦家人认过亲,互相确认完那两条蝴蝶项链的真实性之后,她对早前所去的那一趟,还挂念着的一件事,无非就是许家老爷子的病情。
她凭着自己脑海里准确无误的记忆,将她当时所观察到的许家老爷子的情况说了。
末了,她不禁问了余振一声,“师傅,当年秦骁和许家伯父上山前来求医,所想要我们看诊的许二叔,可是否就是许家老爷?”
“我看他身上症状奇怪,在几经试探之后,我怀疑他身上所中的很有可能是某种蛊毒?”
“蛊毒?”余振听完九寒这番话,不禁眉眼一动,却是轻勾着唇摇了摇头。
“凭借着你早前的历练,便能判断出那是一种蛊毒,很不错!”余振当即对她十分不吝啬的赞扬了一声。
可是,他转而又对她批评道:“可是,你是否又曾想过许家老爷子几乎是在战场上戎马一生,建国之后,便理所应当的封了他为帅为将。”
“当然,在这之后,他便为了不多引上面人的猜忌,主动就选择转政,从了一个清闲的文职。”
“在他们许家未曾出事之前,许老爷子的日子可以说那才是一个大隐隐于朝的世外桃源。”
“但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许家出事之后,他竟一下倒了不说,还中了蛊?”
不得不说,余振此刻所提起的这番渊源,也曾是九寒所想过的。
但她权限不够,想要多了解许家家里的事,除了同旁人多打听,便没别的消息来路。
这时,她一听余振这样说起,便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她在幻境里的那一番经历。
莫非,这背后又是有谁在那里故意作恶?还是在这基础之上,又有别的原因。
九寒兀自思虑几遍,心下觉得奇怪的同时,自然也就对余振眼下所问的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一会儿之后,余振却是笑着对她说道:“只因这些问题,你想要探求的本源错了!”
“方才你不是问过我,早前秦骁和你许家伯父一起来求医的那次,我让你今后有机缘便去看诊的,并不是你之前所见到的那位许老爷子,而应该是真正的许二爷!也就是你许家伯父曾和你提起过的许二叔!”
九寒闻言,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地对此追问道:“那许二爷人呢?”
“那为何我在之前去许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
余振听九寒把话问到这里,却是不禁长叹一口气,有些不乐意说话了。
半晌之后,他不禁垂了垂眸,负手起身道:“你若真要问京城许家的许二爷?”
“那我就得问问你,你可曾从旁人那里听说过在京城十多年前名动一时的许家二少,许影?”
九寒认真低眸思虑了好几遍,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余振转过眸来,看她半晌,只能耐心给她解释,“许影此人,若是不问京城的老一辈,只找年轻一代,怕是这当中在人刻意的抹去之下,已经没几个人胆敢记得他了。”
“如今,他的下场在那一次的斗争之中,可算是做凄惨。”
“我们之间,仔细想来,该是也有好久没见。”
“而他,却早已是狼狈入狱,被人在里面几乎折磨得不成个人样。”
九寒闻言,心尖不禁微微一涩,蹙眉问道:“师傅,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余振抬眸看她一眼,兀自抿了抿唇,纠结半晌,却仍旧是没能开口对她直说。
他只在她面前叹道:“现在还不是该你全部知道的时候。”
“寒丫头,你既然已识得许家的人,日后其中难处,只需去细细体会,然后再在善恶不清时好好问心一番。”
九寒和余振的话,聊到这里,显然已经聊不下去了。
只是,她对京城许家的事,尚知之于此,也着实不好再贸然插手。
估摸着,她下一次去京城,若是还能再去跟着秦骁探望一次许家老爷子,怕是也只能再给他安一安神。
九寒不由对此,同样轻叹口气。
然后,她便沉了沉眸,再做了一番暗地里回陆家村的打算。
不管怎样说,她父亲身上的身世之谜,现在算是隐隐解了一半了。
但眼下,却是已经没人能在告诉她,徐永芬他们这一家子,对他父亲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所需要知道的是,她父亲陆远志既然不是徐永芬亲生,那她父亲的另外几个兄弟姐妹是不是?
如果不是,那她又有亲生奶奶,那么,徐永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一切,于九寒而言,在真相尚未揭开之前,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复杂,现在的九寒也得去做。
起码,她得确认徐永芬他们一家,不会对他们再带来任何隐患。
九寒这样想着,便让林悠派人已经把她送到陆家村附近了。
她实在已经太久没有到他们陆家村村东这里,路上的好些行人,都对她已经不认识。
九寒就站在陆家的院门外,还没怎么靠近陆家,就已经听到徐永芬在那里不知是对着谁破口大骂。
“滚犊子的!你个没用的!你成天里除了喝得个浑天烂醉!要不就是去赌坊里赌!”
“你看看你!亏得都是老娘养出来的儿子!你瞅瞅你那弟弟,再看看你那妹妹,现在他们一个个的混得谁不是有头有脸?怎么我徐永芬就跟了你?怎么我徐永芬就教养出来了你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九寒站在原地,稍稍一凝神,果然就听出来了,此刻徐永芬正在房里破口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儿子。
她那许久不见的二叔。
看来,如今,他仍然还在混迹赌坊,并没有变得多安分。
只不过,他是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逐渐变成明目张胆,然后再到现在的丧心病狂,败家竟是已经败得连他亲生的老娘都劝不住。
不过,九寒对此倒不在意,她之所以还停留在原地,是想在那里多观察一会儿,眼下,除了她那个二叔以外,又还有谁待在陆家。
与此同时,陆家的院门里,徐老太太果然正一脸忿然的瘫坐在床上和自己儿子争吵。
她的病床边,此刻还坐着一个正模样格外疲惫的女人。
尽管她苍白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她木然的神色中,隐隐窥出一丝生机的那个胖墩儿,却是一直在那里低声抽泣着。
在场的几位人当中,陆家二叔是被他家那同样没用的死小子吵得正心烦,徐老太太则是对她那宝贝孙子,心痛怜惜得不行。
她看他哭,便立马过去开口宽慰:“哎哟,不哭了不哭了!你哭得奶奶心都疼死了!咱们呐,都怪你这没用的爸!咱们家多将养将养几年,再有着你小姨你姑父照看,一定会好起来的啊!”
“到时候你奶奶随时随地都能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让那些村里的混蛋敢看不起你!”
徐老太太这里正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却不想她家一向乖顺的儿媳,竟在这时向她提出了十分丧气的一句,“妈,你就放过我和我儿子吧!”
“我想和远明离婚!咱们家这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陆家二婶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便让徐永芬瞪大了双眸,心下一惊。
当即,她便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的冲她说道:“老二媳妇,你做人咋能这样呢?”
“咱们这家怎么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要是跟我家远明离了婚,你难道以为凭着你的本事还能像早前你那不孝顺的大嫂一样,在城里混得人模人样不成?”
“再说,你就算别的不想,想想你自己儿子,他可是再过一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这不……害他吗?”
徐永芬的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她好,可这中间哪一句又不是跟个石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陆家二婶不由得痛苦得闭了闭眼,然后抽动了一下自己拿僵硬的唇角,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妈,我没打算去城里,我只是想要去回我娘家,继续种庄稼。”
“我自然也知道我儿子能带这么大,也着实不容易。但是妈,咱家真没钱了!难道你就真的要想方设法的为了他同学口中的一句话,就专程给他在所谓的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吗?”
“咱们家前半个月欠四妹的两百块还没能还!现在,人家都不乐意见我们一家人了,咱还能去上哪儿借?”
陆家二婶这时候情绪一起来,忍不住忿然出声指控,“还有,陆远明他前阵子跟着混的那个老大倒了台,他早前欠的账,如今可是全部都算到了我们这里!”
“妈,我们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陆家二婶说着说着,无声的眼泪,便不禁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