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伯国国主在和他的群臣们商议出这样一个结果的时候,他整个人焉坐在皇座里,显得十分的颓丧。
到了后来,还是他所谓的“贤内助”,后宫里边儿那些群妃,给他想出来了一个十分不错的办法——和亲。
只要他肯把自己女儿出手一嫁,无疑,到时候他们两国之间便是姻亲关系,压根儿就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大商的铁蹄还会对他们挥兵直下。
只不过,要向别人主动低头这件事,但凡是帝王们做起来,终归是有点那么犹豫的。
也正是子伯国国主犹豫的这么点儿时间,大商的铁蹄已经在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带领之下很快就灭掉了他们子伯国的周边小国。
几次三番下来,这附近竟是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个孤岛。
子伯国国主得知这一消息时,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到底是为了自己头顶上的皇冠能够带得安稳便默默地向大商的武帝低了低头。
他瞒着朝廷里的群臣,直接想办法联系大商那边的线人,让他们帮忙设宴,在大商武帝的营地里摆了一桌酒席。
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子伯国国主心里终究是有些犹疑,他这么多皇子公主到底该挑谁去主动担当这个大任。
他想了又想,最终却仍是选择听信了后宫里那些早就嫉妒红眼了的嫔妃。
他们说,该把九玹在这时候推出去。
毕竟,九玹公主自幼多才,又聪慧讨喜。
她们可是记得当初这位公主乃是十分勇敢地就在他们子伯国的雁门关瘟疫泛滥之时,救了不少的流民百姓。
而现在,他们再把她推出去,定能讨得大商帝王的欢喜。
更何况,根据皇室里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他们宫里这位九玹公主可是和那位大商武帝曾在民间有着不小的渊源。
于是,这天晚上,子伯国国主纠结几番,便派人将九玹邀了过来。
他对她说:“玹儿啊,你自小聪慧,如今我子伯国又恰逢大难……你父王这里着实有个不情之请。”
九寒被人一传唱到这大殿上,仅需稍稍一猜测便知多半没什么好事。
但她幽静着眼神站在原地,却不曾想,她眼前这位子伯国主接下来让她做的事竟然是和亲。
和亲这种事,无论对象是谁,九寒心里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
可是,当她一听那子伯国国主为她这番和亲所寻的对象竟是最近那大名鼎鼎的大商武帝,九寒的心里,便多了一丝犹疑。
大商武帝,乃大商前朝秦王世子秦武。
这是后来九寒在回到子伯国的都城之后,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听得旁人所说。
她眯眸,隐隐想到在这个幻境里面,这些人与外界的某种隐秘联系,不由得对他当下这个提议稍有心动。
可是,她现在既然身为子伯国公主,该说的话,还是得给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说:“和亲这件事情,既然父王主意已定,按理,您能在我这里多问一声,已经实属小女之幸。”
“但是父王,你又有没有想过,咱们子伯国泱泱大众比起他大商,其实哪里都不差?眼下,咱们相较起他们唯一所缺的,无外乎就是那些厉兵秣马。”
“父王,既然九玹今日已经松口来了,但也曾想在临行之前,多劝慰父王一句,除却和亲一道,咱们子伯国若再常备不懈约至五载,则同样可以抵抗他大商铁蹄。”
“九玹今日言尽于此,一切皆看父王如何决断!”
九寒在最终松口答应和亲之前,仍旧想在子伯国国主这里再度争取一番。
然而,尽管她如今这话说得条条是道,子伯国国主却是没那个敢于照着她这话执行的胆量。
他不由得微觑着个眼,叹息一声,说道:“九玹呐,你父王已经老了。”
“所剩的日子,早就不多。这个时候,我早已没了你们年轻人嘴里所谈的这些雄心壮志,别的我不敢求,如今则只想要一个稳字。”
“再则,只希望,能为咱们子伯国的后人多铺铺路。”
子伯国国主把话说到这里,面上就显露出一种隐隐带着疲惫的不耐。
九寒站在底下,冷眼望着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要送她前去和亲这事,已经没了商量。
她轻抿着唇,自是明白现在的她并不能就这样和这位眼前人撕破脸。
毕竟,她得一边在这里好好生存下去的同时,还得着急想办法寻回去的路。
此番就算答应和亲,于她而言,左右不过一个缓兵之计。
她该走的时候,终该归去。
本来,她就不属于这里。
于是,三天后,子伯国国主如约将他这边所选中的专程派过来和亲的公主送往了大商武帝的营帐内。
偏偏,这一晚,大商武帝听底下的臣子们一提,他年龄已至,又说是该为他们大商议亲之事,便不由得心中某处一痛,闷酒大口地饮了又饮。
当他们大商如今的陛下,回到自己营帐内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些醉了。
他虽然没有和外面那些粗人一样,一喝醉了酒,就要打嗝,但他那双迷蒙的双眼,再配上他那一副微醺的冷峻表情,乍然看上去竟是比他清醒的时候,都还要勾魂迷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秦武这时一身戎装,披散着个长发,慵懒着身形,三两步地走进营帐内。
然而,他却是刚要摸索到自己的床榻边,原本那一双非常迷蒙的双眼,竟是陡地一下就清醒!
他“噌”地一下,二话不说的拔起了一直隐藏在自己腰间的锃亮软剑。
然后“唰”地一下,眼疾手快的向某处刺去。
“是谁?你们胆子竟是不小?”
秦武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嘴里无不带着被人冒犯了的火气。
可当他凝神定睛一看,他面前那一袭红衣微微一转身!
秦武的眼睛,几乎是一瞬就落在了那里。
他不由得当即晶亮着一双眼眸,欢喜鼓舞的唤了一声,“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师妹,而是子伯国的九玹公主!”
“九玹,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武这番激动地模样,一半是来源于他内心真实的欣喜,一半则是他对她下意识的质疑。
如今,他们两方算是敌对,没理由在双方皆未向对方低头求和的情况下,突然派这样一个女人出来。
他们是想干什么?
难道子伯国的那群人是想要让他心目中那么美好的九玹,在他身下,用来以色侍人?
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单是这样一想就会心痛得无法呼吸。
九寒凝眸看了秦武半晌,她心里现在正想着,她果然没有料错她在这里的师兄秦武,就是大商武帝。
真是不曾想,他们两人在这时竟然成了彼此的敌人。
可是,看着他那样一张脸,她并不愿与他为敌。
九寒转了转眸,一会儿后,她耳边听到秦武嘴里传来的声声质问,不由得低垂下眼婕,说了一句,“师兄,我以为我来找你,该会是你的安排?”
“如今看来,竟然不是。”
“什么意思?”在九寒的柔声话语里,秦武总算渐渐放下了警惕。
他不由皱着眉头,悄然地收回了自己手里握着的剑。
他凝眸问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师兄,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既然乃子伯国公主,你这番铁蹄直挥而下,我父王受尽惊恐,因此特意决定送我来和亲。”
九寒的话,仿若一个铁榔头,时重时轻的敲击着这时秦武的心。
他皱着眉,整句话里只听到关键的两个字,“和亲?”
倏地,他抬眸,紧凝着她那一双看向他始终都毫无波澜的眼神,终是沉寂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玹儿,其实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本不愿打算对子伯国率兵出征,但是若无此举,我大商则西边流民猖狂!本该稳定的版图,便随时危矣!”
“原谅我,此举着实奶不得已而为之!”
“原谅?”九寒心中漠然。
她不禁想着,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毕竟,她在这躯壳里又并非几千年前真的子伯国九玹公主。
只是,如今这身体到底是由她在主宰,很多话,她并不好就这样直接开口。
她将某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弯儿,然后说道:“师兄,你毕竟乃大商武帝,对我着实不必如此。”
“你话既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如今站在你面前,所能做的,能问的,皆不过只有一句,子伯国愿与你大商修得百年之好,就看你大商对此敢不敢应?”
“如何不敢?”秦武几乎是在九寒话音一落的那瞬间,就像是生怕她后悔似的,赶紧将她的话截住,直接对此脱口而出。
话毕之后,秦武迷蒙着一双眼,看着九寒身上那一身火红长裙的打扮,不由得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