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干嘛?不是说自己是活力维他命吗?”
萧岁一杯酒仰头咽下去,愤愤地说:“维他命个狗屁,我就快被人气到剩下半条人命。”
周繇挑眉,“怎么了?”
萧岁跟她大吐苦水:“我今天看见程家琰爸爸,你知道是谁吗?程氏集团总裁程和盛。我去!我还不知道我交了一个太子爷,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他家里的情况。跟爸爸不合这有什么关系?妈妈不在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不让我知道?我觉得我们都这个年龄了,肯定是奔着结婚去的,可是每一次我问他家人的时候,他就说‘没什么好说的’,繇繇你说气不气死人?!”
周繇知道萧岁为人直率,不喜欢藏着掖着,她喜欢公开坦诚地对话。
周繇给她递了一杯酒降火,又说:“那你今天是问了他才走出来跟我吐槽?”
萧岁放下酒杯,摇摇头,“没有。今天他外公摔倒中风住院了,他留在医院照顾外公,我把外婆送回家,没来得及问。我就是觉得气不过,所以打电话给你出来喝酒。”
周繇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多想了,明天再问他,不要问得那么直白,委婉点?”
萧岁刚点了一下头,又摇头,闷闷地说:“那是个人精,除了关于女人方面表现得像个懵懂的直男以外,其他方面精明得很。”
大吐苦水一顿以后,萧岁觉得身心舒畅多了,赶忙搂着周繇的腰身蹭了蹭,遭到后者一阵嫌弃。
“你是不是几天没洗头啊?”
萧岁掰了掰手指头,“也有三天了。”
周繇把人叉开,拧着眉头对她说:“去去去。”
——
傍晚时分,整个天空都呈一片粉紫色,边角有一道飞机留下的印迹。如今正值下班高峰期,人们正过着羽绒服快步走向地铁口,又或者哆哆嗦嗦地站在公交车站等待着回家的班车,而街道上车辆一批批通过红绿灯口又进入等待下一个漫长的红绿灯之中,仿佛进入了死循环。
萧岁百般聊赖地撑着腮子,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方向盘,一点都没有因为大塞车而不耐烦,简直就是一名佛系司机。而此刻,萧岁正想着一会儿看见程家琰该怎么问出口。
今天中午,程家琰舅舅特地请了假顶替程家琰的位置,好让他回家休息一宿,所以按照常理来说,程家琰现在应该还在家中。
萧岁就带着这个问题把车一直开回碧翠华苑,直到上电梯,她还没想出那句话。
算了算了,待会见面了就会说吧,萧岁想。
萧岁拿出程家琰给自己配的钥匙打开他家的门,走进去发现程家琰已经睡醒坐在沙发上用电脑。
程家琰看见来人,放下电脑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包包,又问:“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没办法,外面大堵车,只能开车龟速一点一点移回来。”
程家琰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我已经准备好食材,炒一炒就能吃了。”
萧岁走到厨房门口,看见他从挂钩取下围裙正想往身上套时,萧岁打断了他,“给我。”
程家琰一边迟疑地看着她问“给你干嘛?”一边把围裙递到她手上。随后看见她接过围裙以后,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程家琰本能地弯腰,布料划过他的后颈,酥酥痒痒的。
“哎,你别动啊!”
萧岁以闯入他怀中的姿势在他身后系上大大的蝴蝶结,末了,双手捧着他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萧岁直直地撞入他的眼中,“你没有话想跟我说吗?”
程家琰沉思半会,后道:“你这是撩我吗?”
没得到预想的回答,萧岁转身走到客厅。
厨房里,程家琰只觉得从昨晚开始一直压在他心中的大石头被她轻易推开了。大石头挪开后,溪水徐徐流下来,不凉,反而很暖,暖得不像话。
程家琰笑着走到厨房门口看向客厅,嘴角一顿,“又在吃桔子,一会儿不吃晚饭,晚上又喊肚子饿,我可不管你。”
萧岁手一顿,下一秒还是把那瓣桔子放进嘴里,鼓着腮子冲那男人说:“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在哪里找的男朋友,还没过门就那么凶,小心我不要你!”
程家琰半眯着眼睛,“你敢?”
萧岁撇撇嘴,这时候还搭话就是本世纪大傻子。
少间,一顿三菜一汤的晚饭便做好,饭菜量不多,胜在口味多。
萧岁扒着饭的时候,眼睛时不时偷偷看眼前的男人。他似乎没有休息好,眼底一片青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做完饭,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
萧岁又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只是在她收回视线的下一秒,程家琰便看了过来。他的眉头微皱,深邃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
她戳着米饭,又问:“你真的没话跟我说?”
程家琰反问:“你今天是怎么了?”
萧岁摇摇头,心中暗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晚饭过后,程家琰洗完碗就进去房间,过了一会儿,穿带整齐地出现在萧岁面前。萧岁一下子直起身子,脱口而出:“你去哪?”
“去医院,舅舅明天还要上班,不方便熬夜。”说着就走去玄关。
萧岁一把叫住他,“等等!”
“嗯?”
“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没话跟我说。”
程家琰退了回来,心跳莫名加速,他问:“究竟要说什么?”
萧岁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人看穿,“说说看,为什么你昨天说这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爸爸?”
程家琰一怔,回过神后淡淡开口:“没什么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吧……”
“你是不是没说实话?”
程家琰不想说谎,直接闭口不答。
然而他不知道沉默会成为萧岁情绪爆发的导火线。
“我很早就跟你说了,我们也不是小孩子,是奔着结婚去了。所以我事无大小都跟你说,是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要我自己去发现,包括你房间里的安眠药。首先声明我没有窥探你的隐私,也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我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那天你生病躺在门口那天,我在你床头柜看见的。”
“一直以来,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你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不肯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程家琰,你知不知道我这样会很累?”
第41章 第四十一场戏
“程家琰,你知不知道我这样会很累?”
如果说一分钟前萧岁准确地说出想问的问题,让他有点错愕和心惊的话,那么十分钟后的现在,他则是像是被人在心尖上狠狠地划上一刀,鲜血不断从口子流出来,然后再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谷底,坠落到不知名的地方。
灯火通明的客厅万籁俱寂,两人维持一坐一站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程家琰清晰地看见萧岁双眼通红,眼角闪烁的泪花摇摇欲坠,他张了张口,刚发出一个音节,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变得聒噪起来。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是舅舅。他犹豫了一秒,接通电话。
舅舅急切的声音从话筒传来,“家琰你快来医院!你外公忽然病发,现在进了手术室!”
“我现在马上过来。”挂断电话后,程家琰看向萧岁,迟疑地开口:“外公病发被推进手术室了,你……要去吗?”
萧岁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当中,哪里都不想去也不想理会,冷冷地丢出两个字:“不了。”
程家琰只感觉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知道该如何释放,他应了一声“好”以后转身拿起车钥匙便出门。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悬挂在眼角的泪花终于掉了下来。
——
夜里,一道道五彩斑斓的灯光划过车窗映衬在男人冷峻憔悴的脸孔,前方黄灯转红,程家琰缓缓踩下刹车,抬手把外套链子拉低后还是觉得闷得透不过气。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降下车窗,外头寒冷的空气一下子钻了进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蓦然,天空飘起了雪,一片片雪花掉落在挡风玻璃上。
程家琰想起今年初雪那天,萧岁兴高采烈地趴在阳台栏杆上伸手去接雪,半响回头朝坐在客厅的他指着外面的景色笑眯眯地说下雪了。
那时候,她叨唠了好几天,还被他嘲笑从小到大都能看雪,现在看到雪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忽然,一道声音闯进来——
“程家琰,你知不知道这样我很累?”
原来她一直都很累……
可是她从不提起。
程家琰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心中一口闷气久久未能吐出,让他闷得慌。程家琰下意识地伸手往口袋摸硬盒,扑了个空,他才想起从他们交往开始就不抽烟了。
其实他烟瘾并不重,只是焦虑大了才抽一两支,后来跟她在一起以后就戒了。要认真计较起来,也不算是故意戒烟的。是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都很开心,焦虑少了,渐渐就不需要靠抽烟解闷。
可是,他现在却无比想要抽一口。
少倾,程家琰到达手术室门口,他四处张望刚要开口就听见舅舅说:“你舅妈说她很早就睡下了,就没让你外婆来,免得她老人家一惊一乍的。你女朋友没来吗?”舅舅抻了抻脖子,往他身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