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触感十分柔软,带着某种异常的熟悉感,盛欢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往后靠着床头柜,蜷缩着自己。
她不知道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还是存着希望他能放过她。
她被绑着的双手靠着后背,手掌心便触摸到了身后的床头皮,盛欢不明白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陆靳言房间的那张床似乎也是这样子的设计,连触感都一样,盛欢想着,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冒起,眼前的这变態,居然连生活用品都复制得一模一样,当真疯到了一种极致。
陆靳然拍着头,目眦欲裂,眼角有些发红,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只觉得一阵恍惚,一抬起头就看到盛欢被人捆绑着,躲得远远的,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他明明还在车上还没去接盛欢,怎么一睁眼就看到盛欢和他待在房间里,而且盛欢还被人绑着,陆靳言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前移动着身体,就见盛欢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战栗着身体,明明身后已经是床头柜了,还往后藏着,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开口,声线低哑,“宝宝……”别怕我。
话一说出口,像是意识到某种可怕的情况,陆靳言脸色一变,竟然是顾不得还被捆绑着的盛欢,跌跌撞撞地往房间门口跑去。
-
天刚蒙蒙亮,盛欢眉头紧缩,突然地睁开眼睛,入眼便是熟悉的布局,又是回到了陆靳言的房间。
昨晚那人离开后,盛欢撑了好久实在是累得不自觉睡了过去,连绳子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都不知道。
关于昨晚的记忆她记得十分地清楚,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摸着记忆,闭着眼睛,从床尾慢慢地往后退,盛欢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顾不得下楼去寻找陆靳言的身影,翻身拉开床头柜,几乎都不需要去找,立马就看到了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
艾司西酞普兰,阿立哌唑等,盛欢身为医生自然了解这些控制情绪的药物,再联想到那天看到的短信,人格分裂最重要的便是心理治疗,药物只是起控制极端情绪的作用。
陆靳言人格分裂,她和他生活了那么久,竟然都没有发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从未想过答案距离她近在咫尺,也从想过,她每天亲密相处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戴上了一层假面。
如果一开始只觉得那个声音异常的熟悉,熟悉到让她淡忘掉某种可能,在之后想起来后,便是深深的恐惧。
一个是她喜欢并决定一生陪伴的爱人,一个是她憎恨得欲杀之而后快的变態,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同一个人。
陆靳言,陆靳然,呵,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名字,身高,体型都差不多,从一开始,是她忽视了其中的线索,怎么会有人对她的行踪掌握得如此精细,只有陆靳言做得到,而且在陆靳言陪在她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才不会出现,而且从他的言语间透露着的,都是对陆靳言的熟悉感。甚至有时候,她都觉得陆靳言某些动作语气像极了那个她所厌恶躲避的人。
那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点点滴滴,都在向她透露着这个认知,是她自己没去注意发现。每次被绑架,醒来就是在熟悉的房间里,她一直以为那人本事大过天,可这别墅区都是监控,若是来了一个陌生人,门口的保安又怎么可能会放他进来,又怎么可能瞒天过海地把她送回房间,还有上次,她找陆靳言提出想要查看别墅的监控,可别墅监控却如此巧合地坏了。
他在对她犯罪,也在自我消灭证据。
盛欢的后背一凉,拿起手机就给陆靳言打了电话过去,她想自己有必要和陆靳言说清楚。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她根本做不到,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去和他在一起,他们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可一看到陆靳言,就轻易地就能想到关于陆靳然的不好记忆。
她需要点时间重新处理与他的关系。
最初的陆靳言,虽然面容冷峻,不易接近,可就是一个正常人,她记得第一次被绑架是在大一开学两个月后,可见到他的第一面是在开学伊始,初见时他明显地不喜欢她,怎么会丧心病狂地做出那些事呢?
精神疾病都是有诱因的,陆靳言身处高位,从小生活顺畅,怎么会衍生出第二个人格呢?
-
陆靳言冷着一张脸,浑身像是渡了一层冰一般的冷漠,开口朝对面沙发坐着的女人说道,“我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像是意味到了什么一样,陆靳言的气息变得有些暴躁,有些语无伦次,“他绑架了她,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绑架了她,我绑架了她……”
“我昨晚出声了,她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你帮我催眠,我要看到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对于盛欢的独占欲异常的浓烈,在得知自己身体住了另外一个人之后,他都不愿意和那个人一起分享盛欢,索性,依着依稀的记忆,他知道盛欢讨厌那个人,他不知道,盛欢发现后,会不会连带着讨厌起他来?
他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只知道个一星半点,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直面被“他”亲手绑架的盛欢,对着盛欢的躲避与惧怕,他迫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音皱眉地看着陆靳言,“陆总,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必须告诉你催眠有害身体,何况,”她顿了一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是吗?”
“只要她在身边,那个人就会在你疲惫的时候挣扎着出来见她,甚至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伤害她。只有离开她,你才能恢复,也才能停止这一切。”
“毕竟,她是你的诱因。”
第042章
陆靳言回到别墅的时候,心突然空荡荡地一阵难受,就好像从生命中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气很是安静,又变回了以往的清冷,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像是意识到了可能发生的事情,陆靳言脸色一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上楼,径直走向盛欢住着的房间,房间整齐而安静,每一件东西都如同一开始一般摆放得井然有序,冰冷而又陌生,而盛欢从美国带回来的,一直放在角落里的行李箱,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房间的梳妆桌上整洁得没有存在任何杂物,仿佛盛欢瓶瓶罐罐的化妆品根本没被放在上面过,床头柜也没有了盛欢入睡前会翻阅的医术,拖鞋与床沿对齐地被摆放在地板上,为了确认这个盛欢可能已经离开的事实,陆靳言大步走出房间,来到二楼尽头的衣帽间,双手颤抖着拉开了拉门,只剩衣杆,空荡而一眼可见。
陆靳言的双眼发红,仿佛遭受了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太阳穴旁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靠着衣柜粗喘着气,只觉得自己脑袋越发地疼痛起来。
如同看到什么刺眼的东西,一阵哗啦啦的声音,衣柜里另一侧他的东西全数被他仍到地上,矜贵的袖扣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破碎声,甚至那裂开的细钻飞溅到他的裤脚上,而他恍然未觉。
衣帽间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恍若半夜,陆靳言低着头,背影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显得很是孤寂落寞,而他身上散发的戾气,隐在黑暗中。
脑海中有个冷厉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陆靳言,你真没用,盛欢她抛弃你了,她不要你了。
陆靳言,狠一点,不要对她心软,这样她才能永远成为你的。
再也支撑不住了,陆靳言滚到了地上,手抱着头,而脑海中的声音依旧响着,不死不休。
我好不容易把人弄回来了,你又把她丢没了。
陆靳言,你该死。
这副身体就该是我的,我会替你好好和她在一起。
陆靳言,陆靳言……
-
盛欢给陆靳言打了电话过去,显示的是忙音状态,又尝试了几次,仍是一样的结果,盛欢便放弃了。
待着这栋房子里,盛欢只觉得自己怎么也喘不过气,她身为医生,自然知道与人格有关的事情,可能陆靳言主人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陆靳言和陆靳然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可由于私人感情所在,盛欢做不到用平常的态度去看待陆靳言,这栋房子里的任何的一角一落,轻易地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她需要时间去处理今后和陆靳言的关系。
盛欢把自己的衣物以及用品全都整理打包带走,没有留下多余的东西,就好像根本没有在这里生活过一样,就好像这几个月与陆靳言的相处只是浮生一梦,梦醒了,就该离开。
只是在离开别墅前不自觉地就会摸到手上戴着的求婚戒指,求婚那晚他情真意切的话语,盛欢现在想起仍觉得十分心动甜蜜,到底舍不得把戒指摘下。
他对于她的感情,与他之间所有最美的记忆都在这一枚戒指上,离开他的这段时间,也算是留点念想吧。
盛欢在离开别墅后就着手让人去查关于陆靳言心理医生的事情,一般这种事情,患者都会忌讳得比较深,何况是陆靳言这样子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击垮他的利器,凑巧的是,她那天正好看到了陆靳言心理医生的名字。
安市就这样大,要找一个人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