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没什么情绪的阿嫲,黑口黑脸的阿妈,骂人当饭吃的阿爸,在两幅画里面幼稚又天真地笑得见牙不见眼。
有这么高兴吗?
程心觉得这两幅画简单得过分。
再看那张正经八百的信纸,内容又是简单得能一目十行。
大姐,
我和程意很开心,你写信给我们,对我们真好!我和程意画了一幅画送给你,希望你喜欢,希望大姐一直都这么好!大姐在锦中放心读书,我会照顾好程意,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每天跟大孖小孖上学放学也很开心,有时候郭宰会跟我们一起走,路上没有野狗,也没有坏人。我们爱你!
同一张信纸,上面细细的字是大妹写的,下面那一行鸡蛋般大的字则是小妹的杰作。
大姐!
你送的石头很piao亮!我以后也会送你piao亮的礼物!!
程心笑了出声。
孩子真好哄啊,对她们冷漠了这么多年,不过数月就幡然改变了她大姐的形象。
其实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得来全不费功夫。
真够不公平的。
程心放下信纸,回头再去看那两幅画。
画里面大家的眼睛都是黑黑的一条弯线,嘴巴都是红红的一条弯线。细心端看,大妹的画里大妹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小妹的画里二姐的脸却跟大家一样平整。
彭丽斟完水回座位时不见程心,直到晚自习打铃了,她才满脸水珠地回来。
“彭丽,你姑妈有回复了吗?”程心未坐下就问。
“啊?袪疤药是吗?周末我打电话催催。”
“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其他大大学习,换了种分行格式,写起来感觉轻松许多,希望不影响你们阅读。
下次更新时间:周三2017-07-26 11:00:00
第39章 第 39 章
晚上的程家。
阿爸去厨房跟洗碗的阿妈照了照脸就出门了。
大妹多留个心眼,问阿爸去哪里。
阿爸摸摸大妹的头,“去工作,在家看好程意。”
“哦。”
大妹站在家门口目送阿爸的身影远去。
都快八点了,下班才多久又要去哪工作?下次大姐打电话回来时一定要告诉她。
阿爸开着那辆破摩托,“轰卡轰卡”了二十多分钟,抵达城镇里第一幢七层高的住宅楼下面。
那时候百姓普遍住单家独户,自己找地自己起,住宅楼非常稀罕。能买得起现成住宅楼的是个象征,越高层越有钱。
阿爸沿楼梯走到五楼,确认门牌503后按了按门铃。
里面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拉开里面的实木门,隔着不锈钢防盗门冲阿爸笑,“阿伟,来了?”
对方打开防盗门,阿爸谦笑着进去,见地面是光滑的花岗岩,他自然地去脱鞋。
卢亮:“不用不用,很脏的,穿鞋没问题。”
阿爸笑了笑,还是脱了鞋,光着脚进朋友的家。
进去看了一圈,实木天花板,水晶吊灯,真皮沙发,都是当时最时髦的装修风格。
“阿淑不在?”见屋里没有其他人,阿爸好奇了。
卢亮从厨房端来个茶盘坐到茶几旁,边斟茶边说:“带孩子去上钢琴课了。别站着,过来坐。”
“钢琴课?贵吗?”阿爸坐到沙发上,接过卢亮递来的茶杯。
“贵啊,100元一个钟。那老师刚大学毕业,她父亲是省城音乐学院的教授,收费很贵却依然很多人报名,走后门才收我们辉仔。”
阿爸喝了口普洱茶。卢亮习惯喝铁观音,不过他特意给他冲了普洱。
阿爸:“那一个月下来不少钱。”
“是啊。”卢亮往沙发背一靠,唉声叹气:“我们在外面日晒雨淋做生做死,不就是想多挣钱,给家人好一点的生活嘛。很难啊。尤其养孩子,一阵学这个一阵学那个,样样都烧钱。阿淑天天在我耳边啰嗦,烦都烦死。”
阿爸问:“那你公司最近怎样?”
“你指桂江?唉,不要提了,简直上了贼船!最近拼命起别墅,要大量资金,逼我们股东掏钱。我哪里还有钱?临急临忙跟亲戚借,又问阿淑外家借,才凑够几十万交上去。眨眼就快十月,又一年了,今年恐怕吃西北风。”
阿爸望着杯中浅黄色的茶汤,抿嘴不语。
于是卢亮主动问:“你呢?最近怎样?”
“马马虎虎,都是在工地转。”
“工程不难接吧?”
“不难不易,有得做就尽力做。”
卢亮点点头,“桂江虽然工程多,但我只是小股东,没有话事权。”
阿爸笑了,“傻啦,我明白的。况且你之前介绍过一个项目给我。”
“这行还是有发展前程的,就是辛苦,自己落手落脚做辛苦,带徒弟更辛苦,心累。你小舅也跟着在工地学吧?”
“对。”
“那阿秀最近好吗?”
阿爸又笑,“还是那样,动不动就发脾气。”
“哈哈哈!靓女再发脾气也是靓女,你个衰仔好艳福啊。”
“我大女儿去了锦中读书。”
“真的?厉害!我记得你二女儿读书也不差。看不出来,你都不是读书的料,怎么生出来的女儿都这么聪明?肯定是阿秀中和了你的基因。”
“我怎么不是读书的料?我的作文经常被老师贴堂表扬。”
“那是因为我不在你们班,如果在,什么时候轮到你,哈哈哈!”
阿爸回家时已经十点多,两个女儿早已睡觉,剩下阿妈坐在客厅等他。
阿妈见他推摩托车进屋时头低低,没笑容,就猜得七七八八。
阿爸泊好车就去厕所,目光飘来飘去,就是不飘到阿妈身上。从厕所出来后客厅空无一人,房间的门关得严严实实。
金秋九月的夜晚,天井的番石榴树也没什么果了。
九月之后便是十月,开学后第一个长假——国庆节假期美丽在望。恰巧国庆那天是周六,锦中从周五下午就开始放假,直到下周一。学生们都蠢蠢欲动,不想写作业了。尤其九月最后一个星期是申请加入学生会的面试周,校园气氛变得跃跃欲试又充满未知的神秘。
教学楼二楼走廊端的厕所门口,何双展开双臂,拦住程心的去路。
“程心,拜托你去面试!”
“我填表是帮你凑数,对学生会丁点兴趣都没有。”
“是啊!但面试不一定过,你就去走走过场。”
“摆明的事,为什么要我浪费时间?行了舍长,你借过。”
厕所里面的程心想出去,她往门口左边走,何双就往左拦,她向右挤,何双又堵去右边。
何双继续劝:“申请的表格交上去后审了一次,淘汰了一批人。我们班剩下个位数的申请人入选面试。学生会会把出席面试的情况报到各班,谢老师见出席率低的话,一定怪我。”
也不知程心听没听进去,她一心一意往左边门缝逃,何双扑过去拦。谁知原来是假动作!程心一个箭步从右边突围而出,哈哈笑跑回课室。
快到课室时,身上的校服却被人在后面扯住,露出肩膀几近走光。
“拜托你啦程心!你想怎样面试都行,人去凑个数就好!”
何双牢牢拽住舍友,不劝白不劝,劝了不白劝,劝得一个是一个。
学生会面试安排在两节晚自习期间,申请者坐在候试室,一个个听着点名去隔壁进行面试。
面试很简单,就是自我介绍、阐述原因以及列举贡献。而点名顺序按班级来,初一1班排第一,程心的程字拼音C更是第一中的第一。
前面走了两位姓陈的,就到程心了。
她随随便便走进面试室,随随便便看了眼前面坐成一排的三个人,又随随便便低下脸去,双手交握于身后,立在指定位置,不声不哼,也不给笑脸。
对面坐着的是三位学生会的前辈,有男有女。锦中学生会在学校颇有地位,对新生进行面试的“官儿”又自带不容被小觑的傲气与得意,相较先前那两位初一生都一副讨好的模样,程心的吊儿郎当激得其中一位前辈当场拍板:“行了,回去吧!”
连自我简介都不想听了,其余两位前辈没半点异议。
上辈子程心自告奋勇加入学生会,面试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落选了。这回连话都不用说,赌一根辣条,不落选算她输!
得偿所愿,程心哦了声就转身走人。
何双,你说来凑数的,我就真的来凑数的。
可没迈出去门口,路就被进来的人挡了。
过来巡圈的霍泉表情顿了顿,讶问:“你也来参加面试?”
回答他的是踢程心走的那位前辈:“是的,她面完了。”
霍泉看着女孩低垂的眼皮,笑了笑,“那回去吧,国庆后就会有消息。”
程心没答话就绕过他出去了。这段日子除了晨练,她不曾与他在偌大的校园里碰过面。
来参加学生会面试有可能碰见他,程心早就做好心理防备,所以刚才视线交撞的那一刹那她不紧张,也不狼狈。
霍泉目送远去的背影,问那三人:“她表现怎样?”
“一个字,嚣,两个字,好嚣!嚣张过你学生会主席。”
“就是,像谁求她来似的,浪费名额!”
“主要是连点基本礼貌都没有。她很看不起我们。”
三个人轮流批判,听得霍泉笑了出声。
他双手插进裤兜,颇有感慨般接话:“她确实是个很没礼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