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眼前一亮,“好啊!我正想买图画本。”
上辈子,程心和陈思出去时,阿妈叫她带上大妹去买些杂七杂八的文具。姑且勿论平时已经不喜欢这个包袱,何况陈思在电话里提过有秘密要分享,程心更是一万个不愿意携带任何人。
阿妈不听,依旧帮大妹梳理头发,换上新衫。大妹也没有自动请辞的觉悟,出门时厚着脸皮紧跟大姐。
程心恼火死了,说了许多恶话赶她走。
“你跟着去阻手阻脚!我和同学有话说,不能带你!”
“你要买什么了不起?我给你带回来得了吧!你赶紧自己回家,我不带你!”
“我新单车落地,不想载人,你又肥又重,坐烂我单车怎么办!”
“你回家!别跟着我!”
程心的凶神恶煞跟阿爸有得比。大妹置若罔闻,垂着脑袋默默跟在踩单车的大姐身后。
程心想摆脱她,给陈思使个眼色后加快速度踩车,风一样飞了出去。
身后传来陈思的喊话:
“程心,你大妹追着跑!”
天!真讨厌!
“啊!你大妹摔倒了!”
活该!活该!
“程心!你大妹回去了。”
程心刹住车,回头看,大妹胖墩墩的小身板萧条地往家走,无声无息渐渐淡出视线。
“她好可怜,你去看看她吧!”
陈思劝了几句,程心才踩上单车往回追大妹。
“喂!痛不痛?我送你回家咯。”
“带上你吧,也行,但你不准多嘴。”
“喂!不出声什么意思?再不出声我就走了。”
大妹低着脑袋,不言不语自己回到家。
程心无理会阿妈的质问,只顾着问大妹:“生气吗?我带你去,别气了。喂!”
大妹坐到饭桌上,翻出画笔与图画本作画,安安静静,没回一个字。至于她画的是什么,程心早忘了,当年与陈思的逛街也告吹了。
这回带上大妹,小妹自然也要尾随。程心怕人家陈思不喜欢,便没同意。后来大妹帮腔,又说小妹不去她也不去,程心才没好气地都带上。
她对同学讪笑致歉:“不好意思,她们,粘人。”
陈思:“没关系啊,我多羡慕你有妹妹。”
带着两个小的,程心就不踩单车了。带了单车的陈思边推车边神秘兮兮说:“听说锦中的学生会主席很帅,而且就住在南涌,你以后有机会认识的话,介绍给我?”
程心一个冷凛,是指禽兽吗?
她搜刮过记忆,上辈子在锦中的六年生涯里,未有禽兽的影子出没。据理,既然他成绩好又是学生会主席,那细小封闭的校园里多少有他的八卦。程心不是清心寡欲的人,有八卦她照听照传,例如小几届的锦中校董的儿子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轶闻,她跟大伙一起津津乐道。可印象中没有听过关于禽兽的。应该没有。
所以,这辈子那只禽兽也会众望所归地销声匿迹吗?
陈思追问行不行,程心回话:“长得帅有鬼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分分钟祸害你。”
陈思不以为然,“你又知道?听说他人很好,礼貌斯文,我很想见识呢!反正有机会就介绍给我吧,最多,前中有什么帅哥我也介绍给你得了。”
人很好?
程心犯恶心了,捂着胸口拒绝,“免了,我无兴趣。”
“我有兴趣啊,帮帮忙啦!”
禁不住同学的纠缠,程心敷衍:“行行行!”
才怪。
到了商店,陈思停放单车时,程心不知从哪变出根大铁链,“不想新车被偷,就锁上。”
陈思:“……”
商店里商品算是琳琅满目,这年代仍是价格实惠,质量问心无愧的世道。
程心瞎逛,发现小时候很喜欢用的自动铅笔时,每个颜色挑了一支。彩色透明的细长笔管,管身有同色系的心形图案,按头也是同色系的,设计秀气精致,0.5的笔芯写出来的字也端秀清晰。
这款自动铅笔几年后就停产,长大后的程心惦记着,想要收集一套做纪念品,有个人想方设法联系厂家,弄来了一套。可惜质量偷工减料,大不如前。
货架前,程心把自动铅笔的每个颜色再挑一支。求人不如求己,质量又有保证,不买就傻了。
收获颇丰时,她隔远看见郭宰。
感应到她的目光,郭宰转过头来,慢慢朝程心走去,脸上没什么表情。
见他拧着酱油瓶,程心打趣问:“帮阿妈打酱油?”
男孩努努嘴,一副想理又不想理的模样,眼神里有几分怨色。
程心猜测,必定是她三番四次打击这小男孩,他学会防备了。尤其她摆脱了拐杖,四肢健全聪明醒目,谁知道会不会又揍他一顿。
郭宰跟初次见面时一样,短西裤束白衬衫,黑皮鞋加蛋挞头,准备出席宴会饮杯的说?
“穿得这么体面,放心喔,我不会弄脏你的衣服。”
程心哈哈笑。
郭宰不应话,也不走,表情不变,倔在原地,盯着女孩。
大妹过来时看到他,挺惊讶。郭宰向她点点头,微微一笑。
啊,看看看,跟大妹笑,跟她就板着脸,分明是生她气嘛。程心想。
她搭上郭宰的肩膀,推着他往角落走。剩下俩人时,程心胡老师上身。
“其实每个人的成长都是差不多的,我小时候也自以为是地喜欢过别人。暗恋是每个人必经的人生历程,因此表白付诸实践的人不止你一个,但成功的或者没你份。不要把生活想得太复杂,简单总结就是吃喝拉撒,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保持乐观心态,日子就轻松得多。如果有喜欢的对象,也要等你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再作考虑,毕竟,有人撬你墙脚时,你即便守不住,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对吧?”
雄性对雌性产生兴趣再正常不过,何必将小男孩伤害太甚?万一影响他以后拍拖结婚,那不是造孽?怎么说,这小男孩条件不错,做单身狗太浪费了。但愿他能从善如流。
郭宰的神情如料发生变化,俊秀的小眉头纠在一起,瞪着程心,“你讲耶稣?长篇大论。”
程心:“……”
郭宰又问:“重点是什么?”
程心转身就撤:“没事没事,离我远点!”
死豆丁!孺子不可教!
郭宰及时伸手按住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得意道:“看,这是我们的初牵。”
话语间,女孩的手被拉了下来,正正经经地牵进男孩的掌中。
他的手比她的手小,勉强扣住她的手掌,细细嫩嫩,力度却很有劲。
程心怔了。她这只手,自懂事起,就连阿爸阿妈都很少牵过。而外人,除了某个人,就更加没有。
“看在你主动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郭宰朝女孩笑,曾经缺的两颗牙不知不觉早已长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要去锦中了。
第28章 第 28 章
郭宰在商店里旁若无人地牵着她的手,说什么来着?叫她在锦中好好学习,保证高中留校就读,将来考一所好大学。
“我之前讲去锦中盯着你,都不实际。毕竟到时我都落香港了。去香港读中学好过在这里,你说是不是?”他还说:“你讲这么多耶稣,不就嫌弃我年纪小?先前那一次也是。你等着,我很快会羽翼丰满,带你去香港飞。”
他语气太认真,眼神执着,牵手的劲度太柔韧,揉到她心里去。即便明知是天方夜谭,程心也不作打断,就像某年某人跟她说某些话的时候。
这个暑假在一片番石榴成熟的果味里缓缓行至尾声。
长期放在果树旁的长竹杆又到了发挥意义的时候。竹杆顶端勒了一圈铁线,一只已经忘了是谁穿过的白色袜子缝在铁圈上,成了一个兜。白色袜兜在繁盛的枝叶里穿梭,发现有果了,兜住一拽,整个树冠随之一震,兜底沉沉一坠,摘到了。
番石榴树第一年结果时,仅此一个,贡品般送到阿嫲手上。她慢吞吞嚼了半天,程心跟大妹小妹看得直流口水,追着问好吃不好吃。阿嫲呲呲牙,说了个“好”字。
往后的年份,树结实了,果多了,味道也好了。阿嫲回忆道,当年她其实想说:“好个屁,淡白白又硬绑绑,咬坏我副老牙。”
今年阿爸又摘了许多番石榴,分成两袋叫三个女儿送去附近的舅公家和伯父家。
程心让大妹小妹结伴去舅公家,她一个人去伯父家。
住在程家附近的伯父不姓程,但跟阿爸的感情不错,平日有什么吃喝用的,都会互相分享。
叫门时,他们的小女儿在里面开了一条门缝。
程心叫她二姐,“我们家的番石榴,给你们的。”
二姐歪着头看了程心好一会,才拉开门。
“进,进来。”
程心进屋后拿出一个番石榴,洗干净递给她。
“多,多谢。”二姐接过后,慢慢走回在门廊的房间,跟在后面的程心见她双手打着颤,将番石榴反复擦净,再放进抽屉里。
她房间的桌面放了许多食物,堆积木般摆放得很整齐。
“吃,不吃?”
二姐扶着桌面,从中挑出一盒饼干,朝程心扬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