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得了,妹妹却不行,”周筠麦只轻描淡写地说道,“妹妹还那么小,今天落水有人救,明天呢,后天呢?”
这话一出,刘知年的脸色就变了。
没有母亲是不心疼孩子的,如果有人威胁到孩子的性命,哪怕是比强几倍的敌人,她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与对方斗争,这是母亲的本能。
“你跟妈说,你跟妹妹究竟为什么会掉进河里去?”刘知年意识到事情不对了,把周筠麦拉到一边,谨慎地说道,“刚刚那话是别人教你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周筠麦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如实说道:“我跟妹妹不是意外落水,而是周无缺要把妹妹按到水里淹死,我去救她,她反而在岸上拿石头砸我,后来河边来人了,才把我们给救了上来。”
“你,你没骗我?妈教过你的,做人要诚实守信,再恨她也不能撒谎。”周无缺今年才14岁,就已经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果不是有人教唆,那她也太可怕了!
周筠麦便点头,继续说道:“周无缺骂妹妹是黑户,说我们把她买玩具的钱都拿去交罚款了,不如淹死了省事。”
这几年正是计划生育查的最紧的时候,不少超生的孕妇都被村委会拉去强行流产,周筠麦还记得她妈之前生妹妹的时候,还去隔壁市里的小姨家躲了半年多,等孩子满月了才回来的。
生了孩子总不能掐死,村委会商量说交八千块钱罚款就给上户口。
82年她们这边刚刚开始包产到户,人均月工资还不到五十块钱,周铁明和刘知年不过是普通的农民,哪来的这么多钱交罚款?只能一点一点凑,村委会那边没隔几天就来催一次,拿这个顺那个的,所以即使她们家根本没让别人摊过一分罚款,妹妹也不可避免地成了家里长辈的眼中钉。
甚至后来被李秀景弄的残疾了,家里人也都拦着她们不让找李秀景的麻烦。
这会儿刘知年还没有被后来残酷的生活磨去热情,听见这话,吓懵了似的望向了李秀景,在看到她脸上的心虚时,眼神陡然变得狠戾起来,她像是保护幼崽的母兽那般,尖锐地朝李秀景吼道:“李秀景,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李秀景没听见她们谈话的内容,自然不知道刘知年在气什么,但见到平时被她欺压的人突然朝她大吼大叫,立马来劲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刘知年,像一只跳脚的茶壶似的,扯嗓子就开始骂街。
“会不会说人话?”李秀景横眉倒竖,吹眉瞪眼地说道,“我说怎么这小兔崽子突然这么凶,原来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教的!天杀的啊!一个个的都没长心是不是?要不是我儿子救了你家那两个,你现在指不定跪在河边哭丧呢!丧气东西,说我天打雷劈,雷要长眼睛也先劈死你这个黄脸婆!”
刘知年温柔了半辈子,从来没跟人这么吵过架,一时语塞,气的在原地不停地喘粗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瞧着非常尴尬。
周筠麦在一旁看着,除了想杀了李秀景之外并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杀人不是最好的办法,何况她现在刚过来,做的太明显会引起怀疑。
于是她四下打量了一下,见厨房的烟囱里正冒着烟,拾步走进了厨房。
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烧的都是灶,基本上会准备一根铁棍来剔火,周筠麦在灶台前面找了一下,将埋在灶膛里的剔火棍抽了出来,剔火棍的一端已经烧成了可怕的红色,她心神冷漠,提着冒着白烟的剔火棍朝李秀景走了过去。
李秀景还在乱吠,周筠麦看着她那张唾沫横飞的嘴,心里的愤怒也不停地往上叠加。
于是,就在李秀景察觉她的存在,转身要来骂她的时候,她眼也不眨地直接把烧红的剔火棍塞到了她嘴里!
你不是能说话会骂街吗?没了这张嘴,看你还拿什么猖狂!
“啊啊啊啊!——”
李秀景发出一连串濒死的惨叫,被电打了似的,浑身抽搐着要把她推开,但她疼的神志都不清醒了,根本看不到周筠麦在哪里,慌乱间摔倒在地上,扭动着挣扎的样子像一只被剥了皮的毛毛虫!
正文 第3章泥人还有三分土性
周筠麦见她喉咙也哑了,嘴唇也被烫豁了,便抽出了剔火棍,抡圆了胳膊没命地往她身上抽打!
“麦麦!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刘知年整个吓坏了,第一反应就冲过来阻止她,毕竟这是故意伤害,即使她们再是受害者,把李秀景弄成这样也是理亏的。
周筠麦也没想真要弄死李秀景,见她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索性把剔火棍往地上一丢,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刘知年根本想不到平日里老实内向的女儿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时惊骇得腿都发软了,她不过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逞凶斗狠的场面,顿时抖着手把周筠麦推开。
然而李秀景的半边脸已经被烫的没人样了。
她吓得直接就哭了出来,梦游似的扶着周筠麦的胳膊,浑身都止不住地发抖。完了完了,女儿犯事了!
周筠麦却仍然只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态度,她甚至还有心情将刘知年散落在额前的头发挂到而后去,柔声地安抚她说:“别担心,我有办法应付,你去让爷爷和小叔她们都回来,我有事和她们说,说了她们就不会为难我了。”
“你别骗我了,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办法?”刘知年觉得天都塌了,“都是妈没用啊!”
说着,她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急忙捡起地上的剔火棍,做样子地往李秀景身上打了两下,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表情和她道:“女儿,没事,人是妈打的,和你没关系!你跑吧,妈给你担着……啊?你听妈的话,先去你姥爷家住几天,不行就去你小姨那儿,反正别在这儿呆着了。都是妈害了你,妈害了你啊!”
“真没事儿,妈,你相信我吗?”周筠麦握着母亲的手,坚定地望着她,“我已经长大了,知道分寸。”
刘知年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泪眼模糊地看着她,不明白女儿怎么一觉醒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这么狠的事,她是怎么做得出来的?别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想忍下去了。”周筠麦看出母亲的疑虑,只说道,“妈,你真的不用怕她,听我的,爸那边先瞒着,她照顾娓娓没时间回来,单把爷爷和小叔都找回来就行。”
周筠麦的爷爷周仁礼原先当过民兵队长,在村里很有威望。
李秀景那样的个性,对她们老两口都是谄媚而讨好的,时间长了,周仁礼自然就偏心油滑的二女儿一家,后来周筠麦一家被分了出去,基本上就成了外人,所以即便后来接二连三地出事,也没人给她们做个主。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她们没分家,老两口虽然偏心,心思还是保守的,周筠麦又算是周家的嫡长孙女,即使不受老两口待见,也不至于任由她这么小就被送进监狱去。
何况,这事儿也不全是她的错。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告诉妈行吗?”刘知年看看躺在地上的李秀景,想把她扶起来,但李秀景骨架大,她一个人根本扶不动,就无助地看着周筠麦。
周筠麦却说:“不用管她。妈,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找。”
“你病都没好,上哪儿找去?”刘知年把她推到房间里,叹了口气,说道,“你回去躺着,等你爷爷和小叔来了,就说这人是我打的,知道吗?千万不要给我犯傻!”说着,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她的胳膊一下。
周筠麦被她掐的疼,却更增添了些真实感。
而刘知年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到底还是听了她的话,瞪了她一眼之后转身去找周仁礼和小叔周耀华了。
她走以后,院子里只剩下周筠麦和李秀景两个人。
“别特么装。”周筠麦踹了她一脚,“这儿又没别人,想碰瓷儿好歹也选选地方。”
她那一脚其实没有用力,但李秀景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给砍成了几节儿似的,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她苦着脸呜咽了起来,像是濒死的困兽,发出的尤带着恐惧与不甘的哭号。
——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平时闷声不做气的小崽子,骨子里竟然这么狠,她真是怕了!
“怎么,你还真想讹我?”周筠麦眯着眼睛朝西边的落日看了过去,像是被晃了眼似的,表情有些烦躁。她吁了口不耐烦的气,起身走到院子边上的柴火堆旁边,捡起平时劈柴的斧头,冷着脸重新走回李秀景身边。
周筠麦将斧头抵着地面,重新蹲在她旁边,心平气和地朝她说道:“婶儿,你真的太过分了,你女儿把我和娓娓推下河里的事儿,我不信你不知道。”
“唔,呜呜呜……”李秀景微微坐起来,不停地往后缩,嘴上的疼断抵不过面临死亡的恐惧,她连连摆手,想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儿,但她满嘴全是血泡,动一动嘴皮子就钻心的疼,只能发出呜呜的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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