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年代小日子 (酱汁炒饭)

一推开门

燕麦片洒了一地，罐装奶粉倒置在灰突突的地板上，床单上，地底下，金黄色的奶粉遍布，那个她小儿子精心爱护非得收藏起来的保温盒更是支离破碎，漂亮的塑料外壳碎了一道又一道裂缝。

再一看小儿子的狰狞愤怒带着痛苦的脸色，以及他呆滞的望着一地零零碎碎迷茫的眼神，蒋母心头一痛。

“四儿，怎么了，有什么事跟妈说说。”

蒋母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站在小儿子的面前，蒋母伸出粗糙的手掌，轻轻搭在小儿子的肩上。

蒋成锋抬起头，眼里是破碎的痛，紧绷的下颚昭示着他极度愤怒与悲伤的内心，他就像一个迷失了路途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孩子，在母亲的面前卸下了他强撑的面具，露出柔软脆弱的部分。

“妈，我难受”

从小到大没流过一滴泪的小儿子站在她面前说难受，沉痛的眼里没有泪却溢满忧伤，蒋母忍不住心头快要哽咽出来的酸涩，上前抱住他的头。

一晚上没睡，眼底带着青黑，叶晓兰穿着睡衣下楼接电话，她没精打采，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状态。

陆涵杰约她下午去图书馆看书，叶晓兰头有些晕，也没有那个心情，便推辞了。

金玉正好从楼梯下来，坐到沙发上，叶晓兰正要离开，被叫住了。

“过来坐下，我有事跟你说。”金玉用命令的语气道。

叶晓兰不想理睬她，但没办法，金玉在这个家里，她就得听话。

乖顺的走过去坐到金玉身旁，金玉支着下巴打量她，叶晓兰被她看得不自在，撇了一下头想要躲过她的视线，金玉一只手伸出捏着她的下巴掰正。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又在搞什么鬼，叶晓兰被人捏着下巴，虽是神情不耐，到底不敢主动反驳，只好乖乖的坐着。

任由金玉捏着她的下巴，好似看做一个待价而沽的货物，仔仔细细的瞧。

随后，金玉放开了她，满意笑了，“恩不错，长得挺标致。”

两年前的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现在消瘦下来，白皮肤大眼睛，标准的鹅蛋脸，有些消瘦却带着骨感美，不错，不愧是她金玉的女儿，长得一张标准美人胚子的脸。

昨天见陆夫人后留下的挫败感瞬间消弭。

叶晓兰对上金玉脸上古怪的笑，有点毛骨悚然。

“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以后注意了，小小年纪千万不能留下黑眼圈，这么漂亮的小脸蛋就该白白净净的，书读不好没什么，女人的一张漂亮脸蛋是关键，以后不准为了读书熬夜，让我发现，把你的那些书啊笔的全部扔掉。”

没有充足的睡眠，叶晓兰脑袋晕乎乎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对于金玉的说教和威胁只敷衍的点点头，随即揉着太阳穴就要离开。

“知道了，我先上楼。”

“你着什么急，我话还没讲完呢！”

一把将她站起的身体又拉下，金玉摆出母亲的架势，板着脸，“你今天给我坐这好好听我讲，等我把话说完就放你走。”

有完没完，叶晓兰无可奈何只好坐下，“我头疼，妈你有什么事快说吧。”

对于这个二女儿随意的态度，金玉一口气堵在嗓门口，想要出来，然而想到现在她还要指望眼前的二女儿，便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问你，刚才是不是陆家的小儿子陆涵杰给你打电话的，他约你出去是不是？”

面对近乎质问的语气，叶晓兰不明所以，“恩，约我去图书馆温书，不过我今天头疼，不准备去。”

说着，又捏了捏眉心。

金玉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什么头疼不疼的，陆小公子约你，你怎么能推辞不去呢，就是腿瘸了也得给我从爬起来跟他约会，”然后拽着叶晓兰的手，推到电话机旁边，“现在立刻给他打电话，就说你改变主意了，要跟他去看书！”

“我不去，我头疼。”

不知金玉又犯什么病，叶晓兰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不想跟她掰扯，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开。

被二女儿甩脸子，这还是金玉人生中的第一次，她怒火，却又实在拿叶晓兰无可奈何。

她的父亲看重叶晓兰的医学天赋，这边又有陆家小公子看上了她，她的二女儿现在金贵着呢，金玉想动手又不能动手，只好将气撒在别处。

拿起几上的白瓷杯‘哗啦’摔在地上。

“王妈！还不快把这收拾一下，一天到晚眼睛耳朵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真是又聋又瞎，我还在这个家呢，就敢给我造反，早晚要收拾一顿！”

第九十六章蒋大哥结婚

金玉在楼下骂骂咧咧，叶晓兰烦躁的撇头回到卧室，疲惫的将自己整个人塞进了被窝里。

不听，不想，把自己从世界隔绝出来。

日子过得很快，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埋在书本里通宵达旦的叶晓兰终于将自己收拾利索的出门，今天，是腾翔高中招生考的第一天。

本来陆涵杰要开车来接她一起去的，但被叶晓兰拒绝了，她一想到金玉那天怪异的样子，同陆涵杰走在一起就觉得不自在，因此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她一个人自己在家学习，并没有再与陆涵杰相约去图书馆。

阳光明媚，天空蔚蓝，遥远的湖沟湾蒋家迎来小一辈的头一回喜事。

蒋婆子高兴的合不拢嘴，儿子媳妇回来啦，孙子孙女们也跟着回来啦，大孙子要娶媳妇啦，大儿媳妇的肚子里揣着蒋家的第四代，老人家一辈子不就图个四代同堂，蒋婆子高兴啊，嘴咧得的，走起路来虎虎生威，仿佛浑身都是力气。

她走到蒋母面前，弯下腰，笑容慈祥又和蔼，“玉啊，累了吧，你歇会，我来替你洗。”

蒋母一看是婆婆，可不敢劳烦老人家，再说大儿子成婚，她有啥可累的，因此摆摆手，中气十足的对老太太说，“妈我不累，您去休息吧，这些碗我很快就洗好了。”

家里办酒宴需要很多碗筷，清洗是个大问题，不过这点难不倒勤快又能干的蒋母。

“真不要我帮忙啊？”老太太有些失望。

见儿媳妇确实不需要自己帮忙，老太太穿着崭新的对襟凉褂子继续走，一路看到小辈们，得了一声问好，乐个半天，逢人要是问及她身上崭新的凉褂子，更是头昂得高高的，满脸骄傲。

咦，咋没看到她小孙子？

转悠半天，蒋婆子没发现小孙子，奇怪的想。

昨个小孙子回来的时候，蒋婆子乐的呀，抱着蒋成锋撒不开手，心里满是自豪，看他的小孙子，十里八村没这么有出息的，长得又俊，还给奶奶买新衣服，孝顺没话说！

她拉过一旁跟一位眼生的小姑娘讲话的蒋成美，问，“小美啊，你弟弟呢？”

“奶奶你不说哪个弟弟，我怎么知道你找的谁？”

蒋成美正在跟张韵聊天，被她奶奶抓住了手，有点不耐，她明知故问。

一旁特意精心打扮过，来参加婚宴的张韵脸带微笑的望着蒋婆子，这是她第一次见蒋成锋的奶奶。

蒋婆子一掌拍在蒋成美的胳膊上，“混丫头，我问你阿锋呢！”

“奶你轻点，我胳膊都被你拍红了。”老太太做惯了农活，手劲挺大，蒋成美揉着胳膊抱怨。

“蒋奶奶，阿锋在屋后小溪那边钓虾呢，您是要找他吗，我扶您过去吧。”张韵温柔的笑道。

蒋婆子这才注意到她，看小姑娘挺标致，问蒋成美，“这是你同事？”

蒋成美捂着嘴笑，指着张韵跟蒋婆子说，“奶奶，她啊，是您未来小孙媳妇！”

那眼里的揶揄使得张韵脸颊一阵红，开心又难为情，“二姐，你别胡说。”

“嘿，我怎么胡说了，本来就是嘛，你还害羞了？”蒋成美故意拿她取笑。

“二姐”

张韵感觉到蒋成锋奶奶落在自己身上眼神，更加不好意思。

蒋婆子心里头不高兴，她认定的小孙媳妇可不是眼前这个女娃娃，二孙女也是个眼瞎的，败坏我小孙子的名声！

蒋婆子瞪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哎，奶奶，你等会啊，韵韵要陪您一起去呢。”

蒋成美见她奶奶一句话不说就走，立刻在后面急着喊。

蒋奶奶板着脸回头，“我不用她陪，我人是老了，但还没到脚走不动路要人陪的地步，你们不在家我不照样一个人过日子，稀得你们陪，哼！”

张韵感觉到蒋奶奶好像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不喜，心里有些纳闷，便问一旁的蒋成美，“二姐，我怎么觉得蒋奶奶好像不喜欢我？”

蒋成美根本没把这放心上，随口道，“你别多想，我奶奶就这臭毛病，十里八村没人受得了她古怪的脾气。”

身为蒋婆子的二孙女，蒋成美自觉比旁人更清楚这点。

他们蒋家，也就只有她那个小弟能得蒋婆子的喜欢。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