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几分钟才下课,时间够了。”祁旭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笑中带着自信,让寒露古怪。
寒露走上连廊,走近每个教室,每个班上的学生不超过三十个人,课桌板凳都是很久前用剩下的,劣迹斑斑,见证时代走过的足迹。
可是这样的时代太旧太老,跟不上现在的时光。
寒露每逛过一个教室,心中的凉一截,诸多繁杂的问题都如潮水用来,荡漾在胸腔里。
走到高二(3)班时,本喧嚣的人群霎地安静下来,寒露以为是他们知道了又人来巡视才装模作样。
祁旭同样以为,待走近一看,讲台上老师人不在,教室后面一堆学生围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寒露隐隐觉得不好,赶忙挤进人堆里,拨开在前面堵着的几个学生,“看什么呢!都给我回座位上去,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寒露猛地厉声一吼,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呵斥这群围观的孩子,转身就蹲下按住地面上颤抖不停,口吐白沫,两眼上翻的男孩。
“打电话给120,我来先按着,你力气太小。”寒露将手机甩给身边慌乱的女老师。
寒露将邹团的头歪向一侧,托起他的下颌,防止他被自己的呕吐物噎着以及咬到自己的舌后缀。
祁旭想要上前帮忙,被寒露赶到一边,“你找个壮一点的孩子帮忙抬到医务室,这孩子应该是癫痫发作了,有些严重,等会儿送医院去看看。”
祁旭刚伸在空中的手停住,他垂眸看肃着脸的寒露,神情担忧,额头两侧冒着汗。
他点头,招呼几个学生拉了个破旧的担架,勉强将人抬上去,寒露半步不离地跟着,生怕邹团出丁点儿问题。
救护车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寒露怕出什么意外,跟着上了救护车,让女老师继续上课,祁旭正在和护士交涉,没注意寒露溜进了车上,等再次回来救护车已经走远了。
祁旭无奈摇头,本想问她怎么那么熟悉这一套流程,刚才行云流水的动作让作为看客的他都自叹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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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检查出邹团是因为阑尾炎发作,可能是随意用药想要缓解腹痛,却在吃药时引发起了癫痫,虽然发现得及时,但医生建议邹团做阑尾炎手术。
寒露一口气答应下来,挂号缴费进行手术,最后一个人坐在医院里的长椅上,双手揉着发闷的大脑。
“寒露?”诧异的声音从妇科门诊,一位捂着肚子的女人口中传来。
寒露正头晕乏力,还没缓过劲儿,一时半会儿没听出来女人的声音,她直勾勾注视着侧挽着头发,笑中带惊诧的娇柔女人朝她走过来。
女人在她面前招手,“露儿,没认出我呢?”
寒露猜测,“你是施云?”
女人噗嗤一笑,娇气地骂,“小妮子不记得我了,我是詹文静啊,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詹文静?这可和她记忆中的詹文静完全不同,记忆里的詹文静骄纵蛮横,不服管教,学校里什么都敢做,也总是带着乖乖的她到处结识朋友,当年她认识林周言,万幸是有詹文静在。
一想到这个就想到陈年往事,寒露甩甩脑袋,摸着詹文静的肚子,“你这都当妈了,我当然没认出来,完全没认出来。”
詹文静洋溢着幸福微笑,“猜猜孩子他爸是谁?”
“不会是郑漓吧?”
詹文静笑盈盈,不说话。
寒露心里叮了一下,“还真被我说中了?”
话说着,主人公到来,郑漓穿着蓝色的polo衫,卡其色休闲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走来,脸上满是笑容,属于人间烟火的笑容。
寒露揶揄,“你这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有孩子都不通知一下大伙。”
詹文静嘀咕,“还没呢,我俩还没领证。”
郑漓陡地脸色变化,“甭担心,是说好明天领证,这周请你们来参加婚礼,你把你电话给我们留一下。”
他显然不想多说,存了电话,寒暄几句就待着詹文静走了,匆匆忙忙。
寒露虽然奇怪,但仍旧笑了笑,准备下楼买饭给邹团吃,结果下楼时碰上一个推着吊瓶上洗手间的男人。
“谁呀谁呀,走路不看的,撞疼我了。”
寒露一怔,掀起眼皮看向穿着病号服,一脸菜色的人,果不其然就是程抒。
程抒一瞧是她,“咱俩这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呐,妙不可言。”
“我也这么觉着,你怎么就进医院了,平常损事做多遭报应了?”
程抒嫌弃,“去、去你的,你这妞儿就喜欢和我抬杠。”
寒露不跟他扯了,“受什么伤了,严重吗?”
程抒嘟囔,“做个小手术。”
“小手术是什么手术,你好歹说清楚啊。”
“啊呀,老子得了乳腺癌行了吧!知道了吧,搞笑吧,老子一大男人还得了乳腺癌,操蛋。”程抒委屈巴巴地讲。
寒露怔了一下,没笑他,倒是挺严肃地问,“严重吗?”
“不想和你说这个问题,等会儿就要做手术了。”
寒露点点头。
程抒补充说道,“等会儿周哥会过来看我的,就是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寒露以为他是害怕,安慰,“没关系,我陪着你。”
程抒及时岔开话题,让她聊一些其他的,免得搞得气氛伤感,好像他是要进战场,九死一生。
寒露由他,说起刚遇到詹文静的事儿,听得程抒连连砸吧嘴,只差拍案惊奇。
“詹文静要和郑漓结婚啊,这俩终于在一起了,挺不容易。”程抒顿了下,继续说,“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初三的学霸,总是考年级第一的姑娘施云吧。”
寒露心想,她方才就是将詹文静认错成施云了,不论是从詹文静的穿衣打扮,说话方式都和施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姑娘一直都对郑漓有意思,可惜你知道郑漓又追着詹文静跑,来来回回互相绕圈,你不放过我,我也不想错过你,互相折磨,搞得谁都变了。”
寒露来了兴趣,听他继续说。
而程抒叹息一声,拽了句文艺话,“时代看似绵柔,优柔寡断,而它一旦背弃起你来,轻易地就像一个陌生人转了个身。”
作者有话要说: 时代看似绵柔,优柔寡断,而它一旦背弃起你来,轻易地就像一个陌生人转了个身。——七堇年《平生欢》
第16章 十六棵树
聊了半天皆是感慨,程抒摇头叹息的当口,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喊程抒进去,程抒带着他的一脸菜色奔赴战场。
人刚被送进去,另外一头的医生喊,“邹团的家属在吗?”
寒露伸手应了声,也赶紧回到自己的动作岗位。
医生让邹团在医院里疗养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这一周内注意饮食清淡。
寒露抱着双臂看向邹团,眉头皱得像皴了的面团,眼睛紧闭着躺在床上咬紧了牙齿,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双拳紧握着,没一会儿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没事没事,这里是医院。”寒露在他面前晃手。
邹团无动于衷,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像是看了什么惧怕的东西,眸中惊现深深的恐怖,嘴里碎碎念着“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要杀我。”
寒露晃着他的肩膀,“邹团?别慌,我在这里。”
邹团充耳不闻,身体突然僵硬倒在床上,吓得寒露除了一身冷汗,忙找医生过来查看。
医生却一句简单的噩梦打发走寒露,并让寒露在邹团身边时刻照顾着。
寒露面露忧愁地看着病床上的邹团,欲联系邹姨到医院来照看孩子,病床上的邹团猛地扯住他的手腕,苍白着脸色摇头。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寒露放下手机,去探他的脑袋。
邹团确实说,“露露姐,不要告诉我妈,我没什么事的,今晚就回家,不然不回去我妈会担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知道啦,癫痫又犯了,老毛病了。”邹团摸着后脑勺,傻笑。
寒露皱眉,“今晚在医院歇着,我给你妈打电话。”
邹团制止,“别、别,寒露姐求你了,我不想让我妈担心,况且住院这么贵,我回家躺个三五天就好了。”
“钱我已经交了,你这样只会更让你妈不放心,我怎么觉着你什么都不想让你妈知道。”
邹团往上拉了拉被子,遮住半张脸,“大家都知道我家光景不好,我妈就靠种几亩地赚个生活费,别看我上次和林周言干,那都是逼得没法儿,三千块我家实在拿不出手,现在住院就更不谈了。”
寒露问,“所以没让你妈交啊,我给,邹姨以前帮助我挺多,你那时候小,肯定都不记得了。”
邹团嘟囔,“要是我不读书,像林周言一样工作就好了。”
寒露笑了一下,“当个挖掘工人有什么好?”
邹团反问,“有什么不好?我看露露姐你还挺喜欢挖掘工的,那么关心林周言。”
寒露卡壳,“我是说在你这个年级,能够选择继续读书的话当然是更好,工作是在完成学业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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