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笑满腔的委屈梗在喉咙里,最后也只好低头认错,没有再多说半句卖惨求同情。
紧接着一转头,却又被喊去了辅导员办公室。
辅导员知道周笑笑的家庭情况,再三叹气,但也还是拗不过学校规定,语重心长地教育她:“周笑笑,挂科就没有助学金了,你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专业课要按部就班,不要瞎来,重修一定要过,以后可也别再挂科了。”
挂了科,挨了训,丢了助学金,要重修,下周还有一周考试周,周笑笑的眼泪都要漫出眼眶了,抱着下周考试的教材躲进了快餐店里,不想面对室友的安慰。
可晚上还被刚下班的严肃一脸严肃地拉着胳膊走到店外面,问她为什么要在大一上就选计量经济学。他上班的时候就意外地接到了李哲的电话。当初严肃为了周笑笑的各种打工,没少托熟识的朋友帮忙,校学生会的李哲看到更新的助学金名单里周笑笑因为挂科被取消了资格,一个电话就打去了严肃那里。
周笑笑突然就憋不住了,那点哭意压都压不住,她真的好累,真的好委屈。她想她不该对严肃闹脾气的,明明对着老师和辅导员都能压住的,为什么对着严肃却觉得漫天的委屈往上涌呢?
周笑笑甩开严肃轻轻拉住她胳膊的手,就地一蹲,变成了灯下黑的一朵蘑菇,把羽绒服的大帽子往脑袋上一盖,抱着膝盖大声说道:“谁那么多事告诉你!不要你管!我就是讨厌国贸!讨厌计量!不想学!”
气势凶得很,然而语气委屈巴巴的,好像写满了求安慰。
严肃心疼又无奈地跟着这朵蘑菇一起单膝蹲下,认真问她:“真的是不喜欢国贸吗?不喜欢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
“我就按着我的分数能进的专业,选了个就业率最高的不行吗?选喜欢的专业有什么用?找不到工作连退路都没有了。”周笑笑闷声闷气地应道,说得却不是假话而是真心话。她真的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专业,看到那些经济名词也不开心,可是怎么办呢?她哪里会有为了兴趣而选择的权利啊。
看着周笑笑抱着膝盖不撒手,眼圈染得红红的,明明眼泪都盈满了,还一副嘴硬到使劲往回憋着不想哭出来的模样,严肃突然就后悔了。
之前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周笑笑在外面跑东跑西的兼职赚钱,顶多只是帮她把路走得稍微顺遂一点。因为他知道她的人生,没有父母替她兜底,她也没有退路。即使周宇天的家庭再好,也不可能无条件地帮助她。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了,人生在世,也始终要学着一个人走下去。
可他现在根本不想去管这是不是对的时候,他不想去让她学会独立学会坚强,他就只想照顾她,只想永远让她无忧无虑地笑,宁愿她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现实什么叫无奈什么叫妥协。
人生那么漫长,为什么要让她为了养家糊口,去做一辈子自己不爱做的事情呢?
严肃掀开那个挡住周笑笑脑袋的毛茸茸的帽子,轻轻摸了摸她埋在膝盖上装鸵鸟的脑袋,低声安慰道:“真的不喜欢就换专业,现在才大一,还来得及。不好就业就不好就业,都没关系。”
他的手指背温柔地擦过周笑笑沾染着泪水湿意的染红的眼角,承诺她:“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哪怕什么都不行,我就是你的退路,好不好?”
☆、你还没有追过我呢
第十七章你还没有追过我呢
漫漫长的冬夜里,万家灯火齐明,那么多人焦头烂额一整天一整年,匆匆忙忙地加班,辛辛苦苦地求学,等到休息时,等到放假时,等到冬夜过去春节即将降临时,都有一盏名为家的灯,都有一处名为家的屋在等他们。
可周笑笑没有。早在十来岁的时候就没有了。或许甚至更早一些,她就觉得自己没有。
她连所谓的青春叛逆期都不曾有过,父母老师,街坊邻居,从来都要夸她一声从小就听话懂事能干,连独生子女这一代的小孩子常见的娇气任性都没有。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任性,可在她的青春期叛逆来临之前,当她意识到自己和养父母长相上的巨大差异时,当她听到旁人的闲言碎语时,不是亲生没有血缘这个事实,就像一把巨槌抡中了她的脑袋。
尽管她还是个半大孩子,可每当她想任性想叛逆想喊累的时候,她总要问自己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周笑笑?你有什么资格?连血缘纽带都没有的养父母收养了你,你还在奢望什么?你还在抱怨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格去任性去叛逆去喊累?
她送走了重病的养父,再目睹重病的养母离开,她被善良的程老师一家资助到大学。她想,虽然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可是总归也没有把她逼到绝路,总对她有一丝善意。
只是她总觉得再也没有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没有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松后背的地方。
她特别的害怕寒假,比起酷热难当却因为贫穷而开不起空调的暑假还要怕一万倍。因为春节来临的时候,漫天烟花爆竹的时候,满街空荡无人的时候,最能让她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地方可以回,她没有家。
所以在这个寒假之前的期末,对春节即将来临的惶恐,被逼债,打工累到腿抽筋,被不及格打击到自尊,被老师辅导员训话的丢人,因为挂科而失去助学金资格的经济压力,种种叠加而来,疲惫的周笑笑对自己又失望又万分的委屈。
被严肃拉出来质问的那一刻,她明明知道严肃是为自己好。他刻意避开了店里人来人往的熬夜学生,他这周加班还特意过来替她补习功课,他一直都很照顾她……
怎么看怎么说,也不该对严肃耍脾气,对不对?
她抱着膝盖往下蹲的那一刻,心中满是自我厌弃,特别想揪着自己大声问一句:周笑笑你在干嘛?你是不是得寸进尺?知道别人对你好反而闹脾气?你有种怎么不和挂你的老师诉苦?怎么不去和辅导员解释?怎么不去和债主求情宽限几日?反而严肃质问一句,自己就好像委屈爆棚一般炸毛了?
可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
这半年来,紧急的打工间隙赶场的时候,大脑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周笑笑的心里就会有朵懵懂而要开不开的花,试探着抬起要绽放的花瓣在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严肃对你的好,不是因为托付,而是因为喜欢吗?
然后她又赶紧自己将这待放的花骨朵连苞带叶的掐断了,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周笑笑,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
奈何这小花生命力顽强,每每在自我告诫声中被掐断,又每每在见到严肃时复苏,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她有时候也想不通,明明与周宇天几乎算得上十来岁时便一起长大,周宇天也很照顾她,她怎么就能老老实实拿人家当哥哥呢?为什么偏偏是此地此时此刻的这个人呢?
是因为严肃一开始就记得为出入厨房忙碌不停的自己留菜洗碗吗?还是因为他来抓逃课时也记得给没吃饭的自己带热牛奶吗?或者是因为他总记得刮风下雨时拙劣地路过吗?又或者是他用没完没了的客户又送东西来了吃不完用不完,来照顾她的自尊吗?
周笑笑也不明白具体是哪时哪刻勾动了她那颗繁忙的少女心,反正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想太多。
可是严肃虽然对她这么好,却从来也没有明确地表白过,所以她又疑心自己将别人过剩的同情心误解成了别的感情。周笑笑还记得严肃那么忙碌的时候,还抽空去给校园里的野猫搭过冬的猫窝,心说也许他就是这样面冷心热,同情心过剩的人呢?也许他只是因为可怜自己从而特别的照顾自己呢?
可谓是患得患失,既担心得不到,又担心得到了终将会失去。想去问明白,又害怕问了终究是自作多情。
所以周笑笑蹲在寒冬街角的路灯下,蹲成了一朵蘑菇时,心中还觉得委屈又丢人,索性再把羽绒服毛绒绒的大帽子罩上,假装自己不听不听不要听,不看不看不要看。
然后对面身高腿长的学长也跟着单膝蹲下,变成了一朵比她高出半头有余的蘑菇,对着她伸出有力的双手,带着他体温的指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与带着泪水的眼角,温柔地,包容地,对她说:哪怕什么都不行,我就是你的退路。
没有家的周笑笑,没有退路的周笑笑,背负了好多的周笑笑,感觉自己蔓延了十几年的委屈都从体内涌了上来,肆无忌惮地往她的眼睛外面冒,让她只想抱着她的退路嚎啕大哭一场,好像一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
可她又不想真的嚎啕大哭起来,更觉得扑进严肃怀里是不是过度解读他的话。
她甚至觉得这句话又动人到她想哭,又含糊到她想要问,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怎么问。
于是周笑笑努力再努力地眨眼睛,希望把眼睛里的水分都眨掉。可惜最后也不成功,不过是让通红的大眼睛里盛满的委屈泪水,渐渐挂上睫毛,长长密密又弯弯翘翘。
所谓泪盈于睫,大约便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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