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野花 (陈惜)

　　程午拉了下，电灯一闪一闪的，是失灵的，她又拉了一下将之关上。
　　周意立去翻桌上的塑料袋子，里面有三支蜡烛，两包袋装方便面，以及一些带泥的土豆和红薯。他细心的检查了方便面的生产日期，今年八月份的，想来也是他们才买不久。
　　周意立脱掉雨衣，随手丢到那根独凳上，摸出打火机点燃蜡烛。
　　程午问周意立，“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走不走？”
　　周意立看着程午，她短发全湿，白皙的脸颊沾了污泥，雨衣也泥水纵横，白鞋子已经完全瞧不出颜色。
　　他到她面前，伸手摘掉她发间的两根松针，“太折腾了，明天一早下山，我让司机来接。”
　　程午也是这样想的，她点了点头，“好。”
　　“冷么？”
　　“生火烤烤。”
　　她身上还好，穿着瞿红的干衣服，主要是鞋里浸了水，双脚一片冰寒。
　　周意立取柴，“桌上有土豆红薯，咱们烤来吃，垫垫肚子。”
　　程午把蜡烛拿过来，就着那个火堆，抓了一把松针引火。
　　周意立添柴进去，幸好足够干燥，轻易就燃起来了。
　　他往灰里埋上几颗土豆，拍拍手，“我给华子打个电话。”
　　程午“嗯”了一声。
　　周意立拿出手机，按了几下，说：“坏了。”
　　而程午的手机落在家里未带来。
　　这时周静和陈娅美也红着眼眶过来，周意立对周静说，“手机给我用一下。”
　　周静：“没电，自动关机啦。”
　　陈娅美主动说：“我的昨天就没电了。”


第46章
　　就连瞿红和刘杉, 也由于担心警方通过手机追查他们的行踪，没出城时就把手机弃了。
　　这老房子里，连一个好的插座都没有。总之因为各种原因, 现在没法打任何电话。
　　这多少有点屋漏偏缝连夜雨的意思。
　　周意立叹口气, 把火烧得更旺。
　　程午去刚才那间房找凳子，有几把竹椅, 她一手拎了一把带过去，对周意立说, “跟我过去抬沙发。”
　　周意立拍拍手掌, “好。”
　　两人合力, 没觉得费劲，轻轻松松就搬到火堆边。
　　周意立对周静和陈娅美说，“今晚咱们就在这应付一下, 明天一早回家。”
　　周静和陈娅美乖乖点头。
　　周意立将桌子上的塑料袋拿过来，把所有的土豆和红薯都埋在灰里。
　　他目光落到两袋方便面上，然后起身去打开碗柜，在里面找到一个不锈钢的汤锅, 不怎么干净，糊了些陈年的油印子。
　　再转眼一看，灶台上有一瓶裹满黑色蛛网的洗洁精, 他也不嫌脏，伸手去拿，还有大半瓶。
　　这就好办了。
　　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水，厨房后面就有一口井, 还是老式的压水井，周意立把水泥浇筑的筒子里的枯叶清理干净，然后接了小半锅雨水倒进去，捏着手柄上抽下压，一会儿就出水了。
　　他挤了洗洁精出来，非常的稀释，好像过期了，但勉强能用。简单洗了下汤锅和筷子，接了一锅水进去，架在火堆上。
　　程午笑看他，心说他生存能力挺强。
　　倒是周静不可置信，“我的哥，你不会是打算这么烧水煮面吧？”
　　周意立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周静“咦”了声，“好脏啊，我可不敢吃，别吃出毛病了。”
　　程午伸手烤火，见她这样嫌弃，就说，“那你不泡干吃。”
　　周静又不愿意，“太硬了，吃不下。”
　　到底是娇养的千金，虽然性格好，衣食住行上该挑剔的还是挑剔得很。
　　程午：“……”
　　周意立抬起眼皮，“不饿？”
　　周静肚皮适时咕咕叫。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周意立说，“这不正在高温消毒，一会倒了，重新用干净水烧开煮面。现在就这条件，不想饿肚子就克服一下。”
　　周静：“哦。”
　　火势大，没多久就沸腾起来，程午正欲动手，被周意立拦住，“烫，你别弄，坐着烤火，我来。”
　　他找到一张破烂的毛巾，出去压出水来弄湿了，才进来包着两边锅沿端出去，再洗了一遍锅筷，这下干净了，新烧的水瞧起来十分清澈。
　　两包方便面一起煮了，四个人围着火堆就着这口锅解决温饱问题。
　　周意立只象征性的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程午用询问的眼神看他，周意立说：“我不饿。”
　　她没说什么，知道他其实是怕她们吃不饱，她不动声色的，也没怎么吃。
　　两个小姑娘饿了一整夜加一整个白天，食量惊人，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周意立笑周静，“不是不敢吃么？”
　　“我的脸好疼。”周静恢复活力，笑嘻嘻的，“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泡面。”
　　陈娅美深深认同，“我也是。”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然后又抱了抱对方，发表感叹。
　　“咱们也算出生入死的好姐妹了。”
　　“嗯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周意立掰了根木棍掏出最开始埋在灰里的土豆，手指按了按，软绵绵的，已经烤熟了。
　　他掏了四个出来，轻轻滚到两个小姑娘脚边，“可以吃了。”
　　周意立继续掏土豆，这次的他剥了皮，递给程午。
　　周静被烫的哇哇叫，看见了，说，“哥，你这是差别对待啊，怎么不给我们剥呢。”
　　周意立理所当然，“你们又不是我老婆。”
　　程午：“……”
　　周静：“……”
　　陈娅美：“……”
　　好在土豆和红薯淀粉成分多，吃了几个，也就饱了。
　　周意立这才脱掉外套，放在膝盖上，烘了会，水汽源源不断的蒸发。
　　烤着火，这里是温暖的，周静和陈娅美一人占据了沙发的一头，蜷着身体，很快就睡着了。
　　周意立又添了几根大木块，然后压低声音对程午说，“过来，我抱你。”
　　他这话说得非常自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程午拒绝，“我不睡。”
　　她就在他旁边，周意立一手拿开外套，一手捞过她腰肢就抱到自己腿上，“睡吧。”
　　程午没有挣扎，顺势靠着他胸膛。
　　周意立低头亲了亲她额头。
　　就这么被他抱着，渐渐的，睡意袭来。
　　模模糊糊中，程午突然想到被她绑了丢在隔壁屋角落的瞿红和刘杉，“不管瞿红……”
　　周意立哄她，“别想了，让他们遭遭罪，死不了的。”
　　程午“嗯”了声。
　　周意立整晚未眠，大多数时间，他都借着火光低头注视着程午。心中情绪翻涌，有感激，也有愧疚，时不时的，他控制不住满腔柔情爱意，轻轻的吻她。
　　程午有感受到他的触碰，但她睡眠质量很好。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这时程午醒来，她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唇贴上去，亲了亲。
　　周意立声音微哑，“不睡了？”
　　程午“嗯”了声，“累吗？”
　　抱了她这么久。
　　“不累。”
　　“我看着，你眯会儿？”
　　“不困。”
　　他抱着她不放，程午继续窝着，等到自然光线充斥进屋，她才离开他怀抱，然后看见他揉了揉手臂捶了锤腿。
　　程午：“……”


第47章
　　不多时, 周静醒了，她睡落枕了，“哎哟”叫唤, 于是陈娅美也睁开眼。
　　程午给周静按摩, 她有技巧，小姑娘满脸享受, “嫂子你真好。”
　　程午轻轻的笑。
　　周意立叫了程午一声。
　　程午“嗯”着，看向他。
　　他装作痛苦的样子, 反手揉自己后颈, “我好像也落枕了, 你也帮我捏捏。”
　　程午一副别开玩笑的表情。
　　周静被逗乐，嘲笑他，“哥, 不要学我好不好。”
　　周意立卖惨失败，拿了一把铲子，铲了灰覆到柴上将火熄灭。他拍拍手，去旁边房间看瞿红二人。
　　他们也刚醒, 在冰冷的角落绑了一夜，面容憔悴，唇色青白。
　　周意立把二人分开捆绑, 连在一起，他用绳拉着，使得他们能走动却又无法逃跑。
　　一行六人，踩着泥泞的路下山, 到了停着面包车的废弃学校时，衣服全被露水打湿。
　　车内空间不足，没办法，程午开车，周静和陈娅美挤在副驾驶，周意立押着瞿红和刘杉关进后车厢。
　　途经的第一个小镇，他们找到派出所，说明情况，让当地警方与城区获得联系后，就把瞿红和刘杉交出去了，剩下的事杨华他们那边自己安排处理。
　　昨夜的食物毫无营养，此刻大伙儿饥肠辘辘，好在小镇虽破，还是有几家饭馆。
　　他们进了看上去稍显干净那家。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由于此时无客，他跷着腿玩手机，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浑身狼狈却依旧出众的几人，愣了几秒。
　　周意立问，“有什么吃的？”
　　“早上只有面条和米粉。”老板回过神，指了指墙上贴着的简陋红色海报，“菜单在那儿。”
　　周意立转头，示意她们自己看。
　　口味不多，而且只有酸菜肉丝一个荤，四人都点了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