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到了休息的时候,他又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想到之前看到岑末的时候,他一直好奇对方长在什么样的家庭,可以教育得这么好,现在知道岑末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言守之心里不免唏嘘,若不是造化弄人,自己的女儿也不会遭受那么多的苦难,心里不由得隐隐作痛。
再想到林琼华说的那些话,他心里更加烦闷,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开始抽烟。
昏黄的灯光下,青色的烟雾很快就弥漫他的周身,言守之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又站起来,回到卧室,打开床边的柜子。
言守之从里头拿出一本相册,相册里有许多的照片,特别是言如沁,从小到大,每年都要去拍几张。
言守之粗略地翻过,直到最后一面,那里夹着一张老旧的合照,是他和程美莲……不,应该说是林琼华一起去拍的,只是跟他合照的那个人,脸上因为沾到了水,模糊得看不清楚。
当初岑末戴着戒指出现的时候,程美莲就是拿着这张照片去证明的,因为这是“重生”丢失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张图像。
从那之后,程美莲就逐渐露出她阴毒的一面。
之前明明有那么多疑点,但是他一直都念着以前的情分,直到今天,那些可笑的情分都变成了对他的嘲讽,甚至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林琼华的话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我很小就住在程家,虽然程家对我做了许多过分的事,但我始终不愿意变得跟他们一样,如果你觉得非得做点什么,我心里才会好受些,那我只希望她们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要再去伤害岑末了。”
1013、判若两人
“至于回来的事,如果算上你,我应该嫁过三次人了,前两次都很热闹,但是都没什么好结果……我和三水结婚的时候,虽然没有彩礼,没有多少宾客,只穿了件红衣裳,但我们生活得很好,而且有了孩子,我不能抛弃现在的家庭。”
“我确实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家人,但是我们的缘分早就散了,错过就是错过了,岑三水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归宿,我不想再浪费精力和时间,跟别人重新磨合生活。”
“或许我的选择对你确实很绝情,但我还是谢谢你,给了我一段美好的回忆,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一个更加合适的人。”
——爱情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只有合适跟不合适。
岑三水在别人眼里,或许是不起眼的,但是在林琼华看来,那就是她一辈子的依靠了。
言守之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败得这么惨,除了制裁程家兄妹两,他收回来的全部是痛苦。
是他先伤害了林琼华,是他先把人忘记的,他没有权利去追究别人……
再次抬起眼皮的时候,言守之的眼里已经布满血丝,他扫了一眼时钟,才发现自己在床头坐了一夜,盒子里的烟全部都被他抽完了……
言守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像只游魂似的来到电话旁,拨出去一个号码,对方似乎也没睡,没一会儿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我。”一夜没睡,他的声音嘶哑难听,言守之淡淡地开口,“我想知道,从前林琼华在你家,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
这一晚上。狂风骤雨初歇,大家都睡得不太好。
岑末睡得晚,却是一早上就醒了,今天上午她正好没课,不过岑三水他们却是要回去了,一来岑末他们这么忙,不应该再留下来打扰他们,二来岑希一个人在家,时间久了他们也不放心。
如此,岑末也只能一大早把人送去火车站。
“到家了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了,你当我们几岁啦。”林琼华认真帮她整理领子,“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爸妈都支持你,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耿耿于怀,跟严瑾好好地过日子就行。”
多年的心结解开了,林琼华的脸上也有了笑容,跟岑末又交代了两句,让她注意身体,不要因为学习废寝忘食,然后便跟着岑三水上了火车。
进了车厢之后,两人连忙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依依不舍地向岑末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林琼华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每一次见岑末,总是很有感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了年轻,有时候总是觉得时光恍惚。
……一转眼她都这样大了,总觉得她昨天还瘦得根棵豆芽菜似的。
林琼华颇为感慨,“细想起来,岑末这些年真的变了许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跟小时候已经判若两人。”
岑三水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深意,却还是认真地点点头,“女大十八变嘛,只要她还是我们的乖女儿,就什么都好……倒是严瑾,以前他在咱们村当队长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他能成为咱们家的女婿。”
1014、有我在
林琼华抿了下嘴,其实她是觉得心里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岑末,让她小小年纪就遭遇了这么多变故,可这话说出来也无济于事。
此时又听岑三水说道,“阿华,你真的没想过回言家?”
很早以前岑三水就想过,林琼华如果要离开他,他是绝对不会挽留的,林琼华之前住在那样富裕的家庭里,怎么会真心看上他呢?
“这个问题你昨天晚上都问了八百遍了,再问下去,我就不理你了。”林琼华佯装生气地别过脸。
“那我不问了。”岑三水立马认怂,他是担心将来有一天,林琼华会后悔。
“也不许想。”
“不想,不想。”
岑三水刚说完,林琼华的身子忽然靠过来,他顿时像个木雕似的不敢动,接着就听见对方说道,“呆子,如果我要跟他走,十九年前就跟他走了。”
他们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还闹这些算什么样子?
当年岑三水把她带回家之后,一直没把她怎么着,林琼华也想过要走,但是又想到岑三水帮了她那么多忙,总得留下来报答完了才能走……时间一长,自己也慢慢以妻子的身份住了下来。
岑三水知道她喜欢写字,除了吃的穿的,一有钱肯定要花在笔和纸上,村里的人都笑他是个傻子。
后来林琼华知道岑三水不识字,有一次无聊就想教他写字。
当时林琼华就问他,想不想学。
岑三水说想。
她又问,想学什么字。
岑三水说最想写你的名字。
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林琼华记得很清楚。
每次看到他傻乎乎地对着自己笑,林琼华也莫名跟着发笑。
直到那一次,已经长大成人的林琼华,终于再一次动了心。
林琼华从小就不被善待,却也因此懂得何为善良,而岑三水是她见过最善良的一个人,这个人永远不会做违背本心的事,而且对她们娘两是真心实意的好,甚至把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她最想要的生活不是轰轰烈烈,而是柴米油盐,细水长流,岑三水就是最合适的。
*
从火车站回来之后,严瑾顺便把岑末送去学校,“言家的情况我会盯着的,你这两天安心上学,有什么情况我叫人通知你。”
“知道了。”有李言修在,岑末相信程美莲和言如沁会妥善处理的。
严瑾又想到之前苏豪在学校大肆宣扬岑末是他女儿的事,两道剑眉轻轻皱起,“学校那边有没有人为难你?”
虽然他已经打电话跟校长室那边说明了情况,但还是有些担心,岑末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什么非议。
“为难倒是有,不过可能是我为难别人。”岑末冲着他弯了弯嘴角,“昨天你们说要处理尤记者,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既然你已经提出了要求,应该也就这两天的事。”
“那就没什么问题。”
看到岑末脸上的笑意,严瑾的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反正不是他媳妇被人收拾就行,随便岑末怎么闹腾,搞砸了还有他在。
1015、别输
车子停稳之后,岑末勾住他的脖子,自然地凑过去亲了一口,“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此时两人的唇离得极近,严瑾闻见她身上的甜香,呼吸一紧,忍不住将人捞过来,在她柔软的唇上好一番啃咬。
最近事情太多,一直也没机会让他吃个饱,加上昨天岑三水他们在,岑末又和他们说了好半天的话,他这个老公已经被晾了好久了。
岑末为难地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身子软软地趴在他身上,“你够了,我等下还要上课。”
类似娇嗔的声音没有一点杀伤力,严瑾只得把人按在怀里,“再让我抱一会儿。”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以前他在外面,连牵个手都不行,现在倒好,车里差点把她给办了。
“喜欢吗?”他还坏心眼地问她!
“……不喜欢!”玩火可以,玩出火灾就不好了,这可是在学校门口,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岑末哪里知道,要是有人在看他们,严瑾早就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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