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末点点点,她之所以这么急着说这件事,也是考虑林琼华他们就来这么几天,肯定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好好整理思绪。
反正两辈子她都等了,再等这一会儿也没关系。
林琼华一出来,岑三水就关心上了,“你们在屋子里聊什么呢?眼睛咋还红了?”
林琼华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岑末前段时间流产了……这丫头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
别看岑三水是个糙汉子,对她们母女俩却是真的上心,林琼华知道瞒不过他,只能先把这件事拿出来说。
“怎么会流产?”一听岑末没了孩子,岑三水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岑末,“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问清楚呢,你就来了,晚点我们再问吧,现在先让她静一静。”
岑三水不放心地看了眼房门,自责地说道,“都怪我们住得远,帮不上什么忙。”
这么重要的事情,岑末却没有告诉他们,肯定是怕家里人担心,想到女儿这么辛苦,岑三水又是一阵心酸。
虽然岑末流产已经过了几个月,林琼华还是给她煮了些红糖鸡蛋,白色的鸡蛋飘在深色的糖水里,像是天上的一轮月亮。
林琼华坐在旁边盯着她吃下去,“这段时间没见,你都瘦了,就算是离得远,也不能报喜不报忧,我又不是走不动道儿,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妈,我没事了,有严瑾照顾我呢,那段时间我天天喝鸡汤,都喝腻了。”
“严瑾一个大男人,粗枝大叶的,他懂什么……”
林琼华话音还未落,门口就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可不就是粗枝大叶的严瑾,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严瑾身上还穿着橄榄绿的军装,衬得他身量笔挺,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实来人还有点喘,“爸、妈,你们来了。”
他还想着快点回来,可以赶上去接岑三水,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906、闹大了
严瑾打完招呼,又看了一眼岑末,发现她手里端着的不是什么汤药,才放心脱下外套,走到她身边坐下,“你们已经吃过了?”
这会儿天才刚黑,岑末他们又刚坐下,自然没来得及做饭。
他们舟车劳顿,严瑾本来想带几人去外面吃,岑三水觉得破费,怎么也不肯,最后还是林琼华下厨,炒了几个菜,又烙了些饼,就这么凑合了一桌。
吃饭的时候,众人难免聊到严瑾的父母那边。
一听说两人的身份,岑三水不免有些咋舌,“书记和政委都是大官吧,咋现在女的也这么厉害呢?”
岑末发自内心地笑了笑,“爸,人家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以后也想像袁阿姨那样,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
林琼华点着她的额头,“人小鬼大,你能好好照顾自己,我就心满意足了。”
大半年没见,几人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讲,一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才算完,忙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加上明天还要去邢家,都同意早点去床上休息。
严瑾正打算进卧室拿件衣裳,就看到岑末正在换被单,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今晚上家里可是有人,她就不怕动静闹大了?
他走过去将人抱在腿上,亲了亲岑末的脸颊,指腹感受到她滑腻的肌肤,“今天累了吧,我来就好。”
岑末亲昵地搂过他的脖子,眨着狡黠的眸子,语气带着些撒娇的味道,“晚上你要在家里睡吗?”
看来岑末真的是想他了,严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吻着她娇艳饱满的蜜唇,“我当然要留下来陪你了。”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今晚去睡营房吧。”
“……”严瑾嘴角的弧度一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听错,“你不想跟我睡?”
难道他刚才做错什么了?还是岑末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岑末还能不知道严瑾的心思,她才不要送羊入虎口呢,在他衣领上蹭了蹭,“我想我妈了,晚上想跟她说说话,而且她刚知道我流产的事,肯定也想安慰安慰我。”
严瑾不想吃岳母大人的醋,可还是生出一股被抛弃的错觉,打从初一那天分开,两人就没再同房过,现在还要克扣一晚上的时间,他捏着岑末的脸,“我去睡沙发,嗯?”
“睡在那太冷了,而且沙发小小个,你躺着也不舒服。”岑末铁了心要赶他走,用自己的掌心挤着严瑾的脸颊,“听话,好不好?”
严瑾纵然不舍得,但也拗不过她的撒娇,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岑末连忙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刚才你说要给我铺床,那我不客气了,谢谢亲爱的老公。”
“……”
*
“严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把人赶走,他回头该怪我了。”
刚才严瑾走的时候,感觉身上灰蒙蒙的一片,脸上黑得都能给屋子里下场雪,弄得林琼华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像是她把人赶跑了一样。
岑末还记得她以前对严瑾的态度可不咋的,笑了笑,“妈,你现在倒是会心疼严瑾了。”
907、寄人篱下
林琼华靠在床头,轻轻摸着岑末的头发,“你都嫁给他了,我还能怎么样?”她叹了口气,“当初就让你不要嫁,否则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或许没嫁给严瑾,或者没让岑末来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妈,为什么你老是想着回避呢?难道你真的做了什么?”现在岑末最纠结的一点,就是林琼华是怎么跟人生的孩子,她真的是私生女?
林琼华闭上眼睛,本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那些事情早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结果回想起来,又像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
她抓着岑末削尖的手指,垂下的眼眸带着丝丝忧愁,“当年的事,每个人都有错,最开始错的人就是我……”
林琼华在程家的记忆是从一句话开始的,那时候她才不到五岁,却一字不差地地记在脑子里。
程林两家本是世交,特别是程老爷子,为人仗义慷慨,很受老百姓的爱戴。
当年国内局势动荡,林家几个长辈,在经过谨慎的商讨之后,决定要举家迁至国外,以此保全大局。
可偏偏林琼华打小身子骨弱,经不起长途奔波,非要带去恐怕会死在半道上,然若不去,林家一家子的人恐怕都没有活路。
林老爷子深思熟虑,最后决定把她暂时寄养在关系好的程家,等以后长大了,身子强健了些,林家再让人来把她接走。
临走前,母亲抱着她孱弱的身子,“阿华,以后程家就是你的家,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们回来,我们一定会回来接你的。”
林琼华不哭不闹,乖乖地点点头,林父更是留了一副字画给程家,里头塞了不少的钱财,算是对程家的感谢。
凭心而论,程老爷子待她不薄,程家有个比她大两岁的姐姐,对方有什么东西,林琼华就有一份一样的,吃穿用度也一点都不比别人差,更是让她跟着程美莲去学校上课。
林琼华就此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而林家的人却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听到这里,跟之前程美莲讲的还算吻合,岑末问,“后来呢?”
没两年,程老爷子去世了,家里的大小事开始由程母做主。
程母与程老爷子不同,她只偏爱自己的孩子,之前因为程老爷子对林琼华太好,她就颇有微词,所以程老爷子去世之后,林琼华在程家的地位便荡然无存。
一开始,程母还找借口,说林家之前给的钱花完了,不能再让她继续上学,衣食住行更是全部都缩减了,到了最后,林琼华还得在程家干活抵房租。
那时候林琼华才七八岁,不但要洗衣烧饭,还要拖地擦桌子,夏天劈柴火劈到半夜,冬天手指在冷水里泡得通红,睡觉的时候旁边还爬过老鼠。
林琼华更加想念自己的家人,一有空就趴在门口,看着道路的尽头,希望哪天她的母亲可以出现在那里,高高兴兴地把她接走。
可是等到她快把爸妈的长相忘光了,也不见有人过来,林琼华去门口的次数慢慢变少了。
最后,林琼华病倒了。
908、赔钱货
林琼华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这一年多以来,她不仅被程母折磨,还要伺候程美莲吃饭睡觉。
有时候,程美莲会故意打翻她的碗,若是被发现,林琼华不仅要让程母训一顿,说她笨手笨脚,浪费粮食,还得罚她一整天都不吃饭。
林琼华前两年刚养好的身子,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程建雄年长,早就看不惯程母这一套,也担心这么下去会出事,送林琼华回房间休息之后,便去找程母理论。
“妈,我们不能这么对琼华,她是世叔的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再说世叔他们要是回来了,我们要怎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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