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波收起眼里的狞色,缓和表情之后,转身对邢育良说道,“邢政委,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还是调查清楚些……”
因他中意邢怀柔的关系,所以程建波一向敬重邢育良是小柔的叔叔,说话也是客客气气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现在在邢育良心里,严瑾的分量已经不一样了。
不等他说完,邢育良迫不及待地出声打断,“还要查什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子的,我比你清楚!”
他邢育良的儿子这么优秀,程建波在放什么屁?能不能闭嘴?
“政委?”被邢育良这么一吼,程建波心里不禁泛起点点委屈,难道他说得不对吗?是哪里把未来的叔叔给得罪了?
这会儿,邢育良的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后悔,怪不得刚才岑末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肯定在背地里嘲笑他这个当长辈的脑子笨,以前他怎么就没想到,早点跟袁咏梅和好,说不定对方就能早点见到严瑾了。
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陆家的人就是再不乐意,也无话可说了,只是这心里总觉得堵着一口闷气,而且越积越多,气得快要呕血了。
大势已去,陆母起身就打算离开,岑末刀子般的目光扫过去,“慢着,冤枉了人就想走吗?”
“什么叫冤枉,我们不过是跟大家伙提个醒。”陆父也是个好面子的,那容得下被岑末一个小姑娘这么说,脸上顿时挂不住,哪来的野丫头在这儿指手画脚的。
“丫头,别担心,这个交给我处理。”想到岑末是自己的儿媳妇,邢育良对她的称呼都改了,客客气气地把人请到一边,然后对着程建波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刚才就属你话多,把这两人给我拉下去教育,以后不许他们再靠近军区,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陆家对严瑾做的那些事,他之前也略有耳闻,就算他们对严瑾有养育之恩,但今天这副嘴脸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严瑾是陆家收养的怎么了?没有部队的栽培,这夫妻两能养出今日的严瑾?
802、追悔莫及
程建波怕给邢育良留下不好的印象,规规矩矩地领命下去,比在程建雄面前还听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岑末却轻轻一咳,挡住他的去路。
“干什么?”程建波正烦着岑末呢,看到她又瞪起一双眼睛,不料对方也毫不逊色地回瞪他。
“程团长还忘了一件事。”刚才谁说了要道歉的?
被岑末这么一提醒,程建波似乎想到某段不好的回忆,他自视甚高,对严瑾从来都不屑一顾,要他给严瑾道歉,比打他几拳还过分,他怎么可能朝着严瑾低头?
岑末细眉一挑,“刚才几位首长都听见了,程团长难道想赖账?”
知道这种人拉不下脸,所以她才要求程建波道歉,心理上的耻辱感往往比身体上的要持久,免得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刚才……”
程建波还想找个借口,突然瞥见邢育良的目光,悻悻地闭了嘴,邢育良以前不会这么偏袒人的,今天怎么了?
“程团长,说到要做到。”邢育良很想马上大声告诉他们,严瑾是他儿子,但又想到上次在电话对严瑾说的那些话,顿时愧疚得开不了口,他哪来的脸沾沾自喜呢?
如果之前不是他自以为是,严瑾早就认祖归宗了,还用等到今天被人诬陷?
想到这些,邢育良就追悔莫及,恨不得哐哐哐撞大墙,当时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程建波委屈得不行,又不想给邢家的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快速地对严瑾说了“对不起”,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如果不是看在邢家的面子上,他才不会低声下气!
对于程建波的道歉,严瑾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一向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倒是意外于岑末的机警,她是怎么预测出今天要发生的事?又是怎么及时赶过来的?
真想现在就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地问个明白。
严瑾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挪开,一抬头,又撞见邢育良杂糅了诸多情绪的视线,他下意识地别过眼,难道自己真是邢家的孩子?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低落,岑末悄悄扣住严瑾的手,潋滟的眼眸闪着波光,其实她能明白严瑾现在的心情复杂,只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何况这次没有袁咏梅,她也不能这么快化解这场危机。
“小丫头,这医生是你找来的?”
陆家的人被带下去之后,严瑾就要带着岑末离开,邢育良连忙追上来,刚问了一句,就看到有个身影站在走廊上,他的脚步稍稍顿住。
想上前说话,又不太敢。
见到不远处驻足的身影,岑末察觉到严瑾握着她的手紧了些,她反过来扯了扯严瑾的手指,严瑾就是再傻,也明白今天这一出,到底是出自谁之手。
难怪岑末可以随意进到军区。
岑末牵着严瑾的手走到袁咏梅面前,真挚地看着她,“袁阿姨,你也看到了,严瑾之前遇到了那样的家人,他肯定担心您弄错了,才对您说了那些话,您不要生严瑾的气,好不好?”
803、不理你了
岑末长得本来就好看,此时眼睛一眨一眨的,加上娇软得像小猫儿的声音,简直能萌死人。
对她来说,卖萌就是基本操作。
特别是在长辈面前,要多好使有多好使。
严瑾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从来没对岑末说过这些,但对方却能说出他心中所想,令他整颗心都变得暖呼呼的。
袁咏梅穿着一身军装,头上也戴着绿色的解放帽,烫过的卷发里,依稀可见几根白发,除此之外,整个人看起来都透着一股精气神,稳重干练。
但是在这样的外表下,却隐藏着她身为母亲沉重的爱,令人钦佩和敬重。
袁咏梅凌厉的目光放在小两口身上,就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两人都要牵着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好。
她的眼里带了些许笑意,最后连嘴角都轻轻翘起,宠溺道,“傻孩子。”没有哪个母亲会真的怪自己的孩子,岑末那么机灵,怎么会想不到,这孩子肯定是想让她和严瑾敞开心扉,袁咏梅扬着眉,“事情都解决了?”
“嗯,这次多亏了袁阿姨。”
看袁咏梅率先打破僵局,岑末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没放在心上,连忙扯了下严瑾的袖子,希望他能给点反应。
严瑾突然想到上次的见面,他对袁咏梅的伤害已经存在了,这不是一两句话能够弥补的,然而对方还在背地里为他做了这么多……
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之后,有些话却变得更难说出口了,只剩下彼此的心照不宣。
岑末见严瑾一直不说话,这才意识到,突然揭开真相,严瑾肯定还有些不自在,要不是她已经平复了快一个月的时间,这会儿肯定也好不到哪去,毕竟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一时间无法接受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
但是袁咏梅的为人并不像陆家那么奇葩,她只是个想找回孩子的母亲,岑末不想两人闹得太僵,抓着他的衣裳,“严瑾,你听不听我的话?”
“嗯?”严瑾的紧绷着的脸突然放松下来,错愕的眼神看着岑末。
“陆家那样的人家,你都能忍那么久,我要你以后对袁阿姨好好的,不然不理你了。”
面对她一本正经的威胁,严瑾嘴巴微微一张,就听见对面传来笑声,严瑾将视线转到袁咏梅身上,对方嘴边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岑末真的很得她的心意,该乖巧的时候乖巧,该活泼的时候活泼。
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被打破,严瑾抿了下嘴,“之前跟你说了那些话……”
“不用勉强说什么,我没事。”袁咏梅知道要让严瑾一下子全盘接受很难,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特殊,她不会强迫对方,只是,“……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从严瑾出生,她就没抱过对方,这一刻袁咏梅只想满足这份拖欠了二十几年的思念。
严瑾看了岑末一眼,对方的眼神中带着鼓励,他收回视线,直接往前一步,抱住袁咏梅的身子。
袁咏梅似乎没料到是严瑾主动,明显怔了一下才闭上眼睛,用自己的手臂搂住他的后背,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804、亲生的
袁咏梅觉得,好像昨天才看到他在襁褓里的模样,今天就看到他长大成人,她的儿子长得很像她,个子很高,肩膀很宽,腿很长,手臂有力,一切都比她想的要好,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严瑾也不知道是受到了岑末的鼓励,还是被袁咏梅眼中的情绪所煽动,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人抱住。
他的身高比对方高出不少,也就在这个时候,严瑾才发现,袁咏梅看起来坚韧,但身子也是单薄的,也是会老去的,“谢谢。”
不管袁咏梅怎么想,他是真心想对她说句感谢的话,或许是觉得这句话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意,严瑾将她松开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有空来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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