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其实,在岑家的那天晚上,严瑾意外地睡得很好,连岑末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他都不知道,他当兵后向来警觉,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一开始严瑾以为是酒精的原因,但是后来他特意喝了些酒再入睡,却没有这样的效果。
“其实什么?”
“其实睡不着也有好处,我的时间比别人多。”
所以就光明正大地在这里浪费他的时间?程群气得瞪了他一眼,笑骂道,“滚!”
真是浪费他的同情心。
*
晚上睡觉的时候,岑末转身对着岑静,“姐姐,你知不知道严队长叫什么名字?”
岑静眨眨眼,“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严。”
“不会吧,平时就没人喊他全名?”岑末拧起眉,一个人怎么会连名字都不清楚?
岑静摇摇头,大家只知道他姓严,没当队长之前喊“小严”或者“严兄弟”,当了小队长之后就改口喊队长了,真名似乎没有听说过,“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就是觉得,队长最近对我们太好了。”
“难道不是因为他有正义感吗?”
“……”
姓严吗?
岑末的手指轻轻绞着被单,忽然,一个名字跳进自己的脑海,却又立刻被她否决,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应该是巧合吧?天下姓严的那么多,她还和林莺莺还一个姓呢。
算了,反正她不是多事的人,有些东西不知道也好,岑末索性闭上眼睛,睡意盎然。
当天晚上,岑末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前世最痛苦的那段时间,离婚,毁容,家破人亡,孤苦飘零,仿佛生活在地狱般……而在这个地狱里,有个叫“玉修罗”的人。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能清晰地察觉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努力地想要抱住自己,语气坚定,“林末,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跟我结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末,嫁给我。
—滚,都给我滚!
梦里的她,撕心裂肺地喊着。
她看到屋子里的桌椅碗筷打了一地,岑希躲在墙角,双眼怔怔地看着她,面前的男人还是看不清脸,她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涔寒和悲伤……
岑末心猛地一揪,瞬间从梦中惊醒,睁开眼便看到岑静担忧的面容。
“妹妹,你怎么了?”她醒来就发现岑末皱着眉头,脸色也不太好,看着就不对劲。
“没事。”回忆起哪边才是现实之后,岑末擦着额头上的汗坐起来……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她还要梦到那个人?
“是不是又梦到宋爷爷了?”看她面色不好,岑静轻轻皱起眉,肯定又做恶梦了。
“不是。”岑末扯了下嘴角,故作轻松,“我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岑末坐在床上,拿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她已经那么努力忘记他了,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交集了,何况,“玉修罗”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她又毁容又离婚之后,还真心喜欢她呢?
已经连长相都记不清的人,已经决心要忘记的人,为什么要一而再地想起来?难道那个坎她还没有过去吗?
67、让她随军
自从上次林秀梅被当众批评之后,在村里恨不得夹着尾巴做人,而林莺莺为了把落下的活赶上,两人好几天都没有碰面,岑末觉得日子过得舒坦多了。
加上岑三水不去帮林秀梅打谷子,家里最近清闲,林琼华便去领了些火柴盒回家。
现在打火机和电灯都没那么普及,许多人家用的都是火柴,火柴厂人手不够的时候,就会在外面找人帮忙装订。
把材料领回来之后,村民就能在家自己糊火材盒,也好赚点钱贴补家用,加上宋卫国马上就要回来了,林琼华想着这个月发了布票,顺便还能让岑静给对方做身衣裳。
“要我说,就不用给卫国哥做衣服。”岑末记得前世就是因为这事,岑静才受了委屈,“我听说部队什么都有,做了卫国哥也不一定能用上。”
“这能一样吗?”林琼华看岑静的脸色不太好,声音冷了下来,“刚说你最近懂事,马上又恢复原样了,你卫国哥多长时间才回来一次?不给他做,难道给你做?”
岑末最近遇见谁都强调改名的事,林琼华真当她明事理了,王二婶姑且不说,宋卫国看起来倒像个好的,现在培养培养感情,以后让岑静去随军,也好过在这里受人白眼。
岑三水轻轻皱起眉,“孩子不愿意就算了,还是留着天冷了,给岑末做几件衣服……”
“三水。”林琼华板起一张脸,“你也听她说了,当兵什么都不缺,岑末马上要去军艺读书,哪用带什么衣服。”
她从来都想平等地对待两个孩子,岑静平时已经够退让了,前天吞吞吐吐地跟自己表示想做件衣服给宋卫国,两人本来就是订了亲的,宋家那小子难得回来一趟,林琼华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被林琼华这么一说,岑三水立马不敢开口了,毕竟在这个家里,做主的还是自己的老婆。
岑静没想到岑末对宋卫国的意见这么大,埋头咬着唇瓣,声音细细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太过委屈,“要不还是不做了,王二婶肯定也会给卫国哥准备的,我们不浪费这个钱了。”
林琼华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岑静,横眉对岑末说道,“你就那么喜欢跟你姐作对是吗?”
岑末挺起腰板表示不服,“我哪里跟姐作对了?我是怕她熬坏了眼睛。”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了。”林琼华觉得自己的女儿确实变了,以前岑末并不是这样的,虽然这个变化是好的,但是她总觉得还是太突然了。
……别人看不出来,可是她却十分清楚对方的性子,除非是受到了什么打击,可岑末这些天也没出什么事啊?
睡觉前,林琼华特意把人单独叫到房间里,“末,我问你,你真的要改姓岑?”
“嗯。”岑末点点头,“我话都说出去了,难道还要我收回来?”
“那以前怎么不改?”
“以前大家都说爸是坏人,所以我才……”岑末作出不高兴的样子,“妈,爸他真的是小偷吗?”
“怎么会。”林琼华愣了一下,“咱们天天和他生活在一起,你爸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68、龙生龙,凤生凤
“既然不是,为什么不否认?”普通人遇到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竭尽全力反驳的吗?
“就是个外号,你别想那么多。”岑末难得改变了想法,不能让对方再纠结岑三水是小偷这件事,林琼华声音软了下来,“再说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较真这个又有什么用?”
“可我不想要……”岑末说到这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想要岑三水顶着“偷鸡贼”的外号,她也明白自己这样说有些伤人,但是她想让岑三水勇敢一点,不要因为某些顾虑背着这个外号一辈子。
“就因为这个吗?你又是怎么想通的?”林琼华没忘记问题的根本。
难怪人家说知女莫若母,她可以轻易地瞒过其他人,林琼华却还是发现了不妥……又到了考验演技的时候,岑末没办法,只好把严瑾拿出来当挡箭牌,“那天,队长劝了我几句。”
听完她的全部说辞,林琼华这才点点头,原本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岑希岑末才讨厌姓岑,没想到岑末在意的是岑三水“偷鸡”这件事,睡觉前便把这事跟自己的丈夫提了一下,让他有时间去改一下户口。
这时候岑三水才知道他这个“小偷”的名头给岑末带来这样的困扰,顿时觉得心疼不已,更觉得对不起岑末了。
本来他和林琼华在一起就是赶鸭子上架,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之前,岑末是跟着林琼华姓林的,因为岑三水不敢让林末跟着自己姓。
事情还得从岑静小时候说起。
那时候不足两岁的岑静在林琼华的婆家生了场大病,若不是林琼华看孩子可怜,坚持要把岑静送去看医生,他的女儿恐怕早就没了。
事后,林琼华还帮忙取了“岑静”这个名字,只可惜林琼华好心没好报,就因为这件事被婆家扣上了“荡-妇”的帽子,也害得岑末变成“野种”,这是岑三水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他到死他都没法原谅自己。
所以就算林琼华跟着他回来了,他也从来不敢自认为对方是自己的妻子,更是从小就教岑静要对岑末处处包容,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直到后来,林琼华主动跟他睡在一起。
两人有了岑希之后,林琼华便要求林末把名字改成岑末,但是那时候岑末正好开始懂事,村里人的议论,还有岑希的出生,都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流言伤人,再懂事的小姑娘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也不怪她后来变得尖锐和敏感。
想到这里,岑三水暗自叹了口气,下次不能让人随便在岑末面前叫“偷鸡贼”这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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