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收了。”
言修的嘴里轻轻发出一句“嘁”的声音,似乎比不能回到部队还要更不爽,那对军刺可是他的宝贝。
放虎归山就已经够宽宏大量了,还惦记什么军刺,那可是凶器,言守之的眉头拧紧了一些,“如果你再犯……”
“杀了我。”言修对上言守之投过来的视线,眸子里的情绪半真半假,接着他扯开一边的嘴角,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尽管来杀我。”
言守之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还是没办法琢磨清楚,自己的弟弟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现在外面跟以前不一样了,收起你那套不正经的做派。”言守之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推到言修面前,“这是你的新名字,以前那个阎王已经死了。”
“李……言修?”言修垂眸看着上面的名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让我跟妈姓?”
他熟练地把玩着手里的身份证,嘴角邪肆地笑开,眯了眯狐狸一样的眸子,“外面变成什么样了,我很期待。”
出狱的时候,通常都会准备一套体面的衣服,李言修(以后代替言修)当年被抓的时候,衣服早就被撕破了,所以今天言守之还给他拿了身西装过来。
李言修从十几岁开始就被迫穿上军装,是一度被称为传奇的“双刺阎王”,直到八年前入狱,在这里度过了他精力最旺盛的那段时光,身上的锐气却完全没有被磨灭。
因为他在哪都是王者,都有令人仰望的力量。
不过西装,李言修还真是头一回穿,他低头看着短了一截的裤子和袖口,忍不住皱起好看的眉毛——言军长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走心,不知道他第一看重吃,第二看重穿吗?
565、逆子!
李言修不悦地蹙着眉,现在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监狱里的衣服他们也不让带出去,言守之凭什么让他穿成这样?
他没好气地把衣服袋子扔到一边,却看到里头掉出来一张纸的,李言修弯腰捡起,只见上面写着“小叔子,欢迎你回来”,没有署名。
小叔子?
突然,李言修低头闻了闻衣领,果然闻见一丝淡淡地香水味,眉头微微一蹙,将手里的纸片捏成团,扔到角落的纸篓里。
就说言守之哪有那个功夫帮他买衣裳。
李言修慢条斯理地从旁边拿来一只行李箱,放在桌子上打开,这行李箱还是八年前带进来的,褐色的皮箱比起他的身材显得有些娇小,他好些东西都被没收了,只剩下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大堆粮票。
看到这堆粮票,李言修鼓起腮帮子,这些年他在监狱里也看报纸,对外面的情况不是一无所知,进来之前,外头什么东西都要拿票换,可谓是一票难求,然而现在,这种票根本就不值钱了。
李言修对着屋顶比了个中指,他做错了什么要从一个小财主变成穷光蛋?
接着他又拿起那只已经停掉的表,看了几眼之后,毫不留恋地扔到里头,然后关上皮箱,两只手轻轻按在上面——爷爷我终于要出了这五指山了。
上完最后一节课,李言修象征性地跟其他人握握手,穿着他的“九分袖”出了监狱的大门。
以前从铁丝网朝外面看的时候,除了几只麻雀,什么也看不到,结果一出大门才发现,外面还真是天翻地覆了,房屋,衣服,车子……许许多多没见过的东西,刺激着他的视网膜和大脑皮层。
他站在原地,快速地接收着眼前大量的信息,试图消化他们。
与此同时,一辆车子停在自己面前。
李言修稍稍低下头,看到半透明的车窗映着自己高大的身影,淡色的眼眸里又闪过一丝惊诧,这就是目前流行的车子?
等他有钱了也要搞一辆。
这个想法刚闪过,面前的车门突然被人打开,先是一根拐杖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只穿着布鞋的脚,言启康虽然走路有点不方便,但身子还是挺利索的,看到真是自己的儿子,一张脸沉了下来。
“逆子!”他拿着拐杖,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眼睛里装着的还是思念,以及激动。
“爸。”看到言启康,李言修总算稍稍动容,也没有躲开他的拐杖——父亲比起记忆中的老了许多,背影也佝偻了,“脚好了吗?”
‘好不了了。“言启康同样也在看自己的儿子,多年未见,李言修清瘦了好些,在里面吃的肯定没有油水,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先上车吧,你妈还在家等着。”
纵使李言修做了准备,但是他现在整个人也还处在紧绷的状态,点点头,跟着言启康走到车边。
将行李放进去之后,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车身,“爸,我来开吧。”
言启康双眼一瞪,“你是想送我回家,还是想送我上天?刚出来你就不老实!”
566、软肋
李言修都几年没开车了,刹车和油门能不能分清楚都难,何况他身上连个驾照都没有,言启康的身子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被拒绝之后,李言修一点也没尴尬,摸着眉毛绕车身走了一圈,最后拉开车门,将欣长的身影挤到副驾驶座,他倒要看看,这破车能难开到哪里去。
开车确实没什么难的,他粗略扫了几眼便记住了大概,却没再吵着要当司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
看着外头鳞次栉比,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还有目不暇接的景色,李言修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充分吸收着外界的信息。
他并不是沉默寡言的人,只是在看到眼前的种种之后,心里的震惊令他短时间内无法回神。
……这里确实变化很大。
但是,李言修也很兴奋。
因为这个世界跟他一样,是新生之后的世界。
他的手指因为接下来未知的一切,而兴奋地抖动着,终于有能让他再次踏上征程的机会了。
“停车。”
随着李言修的话语,司机猛地踩住刹车,言启康差点撞到前面的椅背,只听司机对李言修说道,“二爷,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李言修指着不远处的商厦,眼眸里透着狡黠,“是卖东西的地方?”
他刚才就看到过一家商厦,上面挂着的牌子还有横幅,都说明这里头应该是卖东西的,而且是什么都卖。
得到司机肯定的回答后,李言修打定主意要下车。
“你干什么去?”言启康一路上都看着儿子的后脑勺,就担心一眨眼自己的儿子又不见了,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地敏感。
“给家里人带点礼物。”既然嫂子还没见着面,就忍不住要在自己面前表现了,李言修总得礼尚往来一番。
“你身上有钱吗?’言启康一句话戳中他的软肋。
“……”他身上确实没钱,李言修转过头,一点没客气,“爸,给我钱。”
“你小子是不是还想挨揍?”
“别,您刚才打的那一下还疼呢。”说完,还做出一副可怜样。
言启康别过眼,不想听他贫。
看他身上应该也没带钱出来,李言修遗憾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商厦,耸耸肩,那只能送点别的东西给大嫂了。
车子又重新启动,言启康在身后碎碎念,“只要你能找个人结婚,好好过日子,你的一切我都能给你安排,听见没有?”
李言修正好在结婚的年纪进了监狱,当年家里想介绍给他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是别人孩子的妈,言启康这会儿没有别的心愿,就希望他能找个人安定下来,给自己生个小乖孙。
“您不是有孙子吗?”这会儿,李言修的状态已经放松了许多,甚至还对着倒车镜臭美起来了,这监狱里的师傅怎么就会一种头型?
他用手指拨弄着头顶的圆寸,等自己把头发留起来,也要搞个广告牌上那样的发型……偏分的应该很适合自己。
言启康瞧他在里头呆了这么些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火气有些上涌,“别告诉我,你都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
567、对女的没兴趣?
李言修看着镜子里的脸,一眨眼,他居然都三十多了,可他觉得他还是二十几岁的样子,可能是在监狱里没什么烦恼,吃饱了睡,睡醒了练,所以老得也比较慢。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挑了下眉,“我这种人不适合结婚,适合谈恋爱,而且,两个不认识的人,突然住在一起生活会尴尬的。”
李言修虽然常年被关着,但是他经常要求言守之给自己带书,特别是一些国外的书籍,所以他的思想并不保守,反而很看得看。
简而言之,李言修是个利己主义者,他认为人生苦短,活在这个世上就要竭尽全力地享受,所谓的婚姻在他看来就是束缚,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更何况,他在监狱里连只母蚊子都见不到,天天对着一堆男人,也不知道对女的还有没有兴趣,他肯定得先试试身体机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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