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看着他气势汹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宁嘉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兄弟两人,就是冤家对头。
过了一会儿,宁嘉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挠了挠短发,垂眸笑道:“宁嘉煕还真的好欺负……”
安歌……
无语。
“你怎么就那么爱欺负人?”安歌不满道:“他好歹是你哥哥,你怎么这么不尊重别人?还有,人家为了我的事情,跑来跑去,忙前忙后的,好不容易安排好了一切,已够辛苦了,你倒好,莫名奇妙地冲人家发火,还说人家要多吃点核桃补补脑子,还说人家军医大是走后门的,你怎么不走个试试?还说人家好欺负,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
宁嘉树一直默默地听着,等到安歌终于说完了,他才俯下身子,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嗯?”
他的眼睛漆黑发亮,盯着她的目光要看进了她的眼底里,唇见的热气轻轻拂过安歌的面颊,声音低哑暧昧得像是呢喃。
安歌蓦然红了脸,迅速地转脑袋。
宁嘉树轻轻笑了笑,慢慢直起身嘀咕道:“我不说他,他还要呆在这里不走,啰里啰嗦的说一大堆,一点眼力价都没有。是不是?”
安歌脸听到他的话,心脏砰砰跳了跳,不由得转眼又看了他一眼。
灯光从他的头顶上照耀下来,他的短发被照得乌黑发光,眼角眉梢却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更显得深邃幽深,他沉静地看着她,薄薄嘴角噙着一丝淡淡地笑意,似笑非笑。
“你……”他的嗓音微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顿了一顿,“算了,等你做完手术再说吧。”
安歌蹙眉问:“有什么事?”
宁嘉树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他又安抚地冲着她笑了笑,温声道:“别紧张,邱主任下午和我说了,就是一般的常规手术,难度不大,成功率很高,而且没有什么后遗症,你只要安心的养伤就行了,手术完了之后,听医生的话,做康复训练,慢慢就可以恢复的。”
安歌点了点头。
不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真的不能继续跳舞,她就一定得考虑其他的事情,之前就担心过,舞蹈演员的艺术生命太短暂,如果真的短暂成这样,那就当作是提前结束好了。
既然最后总是有这一天,那么早来到也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宁嘉树微微思考了一会儿:“我已经和江峰说了,让他找李菁把你的那些高中课本和复习资料带来,你没事的时候正好可以把功课复习复习,明天肖晓晴也要回来了,你可以和她聊聊,把她的上课笔记借给你,你别看她那副叛逆的样子,学习成绩倒是挺好的,要不然肖叔叔也不会这么由着她胡闹。”他想起了什么,又抿唇笑了了一下,表情幸灾乐祸:“她还说她要考军医大呢,以后也要分到这里来当医生……我那四哥可有的受着了。”
安歌不以为然:“人家对你四哥挺好的,而且宁医生那脾气……”她白了他一眼:“可比你好多了。”
宁嘉树哼了哼,无可奈何地妥协:“反正你看谁都比我好,好,好,他的脾气比我好,人也比我好,行了吧?”
安歌:“本来嘛。”
宁嘉树:“可是这辈子你也只能跟我了,谁叫你我都是重生的呢。”
正文 第131章 爱你,是我的事情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重新提起这件事情,他的话音刚落,安歌的眼里的神采微微黯了下去。
像是星光一点点地暗淡了。
宁嘉树眼神微眯,抿了抿嘴唇,低垂了眼眸,静默了两秒才说:“对不起……”
安歌顿了顿,却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就算他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在他为自己纵身一跳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之间两清了。
她不想提以前,不想去想以后,她知道如果这一辈再和他纠缠,那上辈子的那些痛苦就一直会在她的脑海中会挥之不去。
不管他现在是怎么想,她现在都不想这样。
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为什么要和他纠缠在过去的恩恩怨怨上呢?
宁嘉树紧紧盯着她,他的下巴紧绷着,喉结滚了滚,眼底里有着莫名的情绪,半晌,他轻轻叹了声,站起身来,单手扶着床头柜的边缘,压低了声音说:“好了,不说这些了,等一会儿秀兰阿姨回来我就得回去了……”
明天一早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他,这次出海,任务艰巨,要有一段时间回不来。
她过两天要动手术,还是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们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地相处,慢慢地重新开始。
秀兰从宁家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回来,宁嘉树跟她交代了安歌的手术以及手术之后的注意事项。
临走的时候,他又嘱咐袁秀兰如果有事情就去找宁嘉煕,“他会安排好的。”
门在他的身后阖上,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安全通道”几个字,发出绿幽幽的光,宁嘉树脚步微顿,在病房的门口驻足了几秒钟,才缓缓走向了电梯。
……
手术很成功。
安歌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病房里很昏暗,只有卫生间的门缝里露出一点的光亮。
袁秀兰躺在她边上的躺椅上,盖着被子,微微张着嘴,发出轻微的鼾声。
她凝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那棵玉兰树已经开花了,光秃秃的树枝上结出了碗口大的花朵,洁白的花瓣在夜色中娇嫩而鲜艳。
她的腿有重新打了石膏,上了夹板固定住,微微动一动就被牵扯钻心的疼。
疼得她忍不住低低地哎呀了一声。
袁秀兰的鼾声中止了,她从躺椅上忽地坐了起来。
安歌闭起了眼睛。
袁秀兰俯身看了看安歌,见她闭着眼睛,以为她睡着了,帮她掖了掖被子,又躺回去继续睡了,不一会儿,又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安歌在黑暗中疼得咬紧了牙关,冷汗涔涔而下。
第二天一大早,邱主任带着一群年轻的医生来查房,看到安歌,特意停留了不少时间,给年轻的医生详细地阐述了病情和处理方式。
又安抚地拍了拍安歌:“手术很成功,你不用担心,按照医生的话,好好做康复治疗就行了,以后我还想再看你跳吴清华呢。”
安歌笑着点了点头。
慢慢地放下了一颗心。
到了下午,肖晓晴回来了,一进门就叽叽喳喳地叫道:“安歌姐啊,我这才回去了三天,你怎么又开刀了?疼吗?”
安歌摇了摇头:“不疼。”
肖晓晴在她的床尾上一屁股坐下,床板摇晃了一下,安歌疼得“嘶”了一声。
肖晓晴冲她撇了撇嘴:“怎么?这疼了?刚才还说不疼呢,你就知道骗我。”
安歌说:“不骗你怎么办,难道我见到你就哭着叫疼吗有用吗?你又不是止疼药。”
不知道怎么,她越来越适应肖晓晴的说话方式了,干脆利落,一语中的,不留情面,省却了很多虚假客套的麻烦。
肖晓晴哼了一声,从肩膀上卸下了一个大书包,她站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了厚厚一叠笔记本和试卷,放在了床头柜上,“喏,这是人家说让我带给你的,都是我们高中课本的笔记,从高一到高三,各门功课的都有,你有空慢慢学习吧。”
安歌吃惊:“你不是才上高二吗?怎么连高三的都有了?”
肖晓晴低头整理着书包,嘟嘟囔囔地道:“我去找以前毕业班的朋友要了呗,还都是找了我们学校的状元啊,光是学习好还不行,还得笔记做的好的。去年毕业的,早就把课本笔记卖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了……”
安歌连忙说谢谢。
肖晓晴却叹了一口气:“谢什么呢,是宁嘉树找了我,我难道不给他面子吗?他是宁嘉熙的弟弟,我得和他搞好关系,以后还指望着他能帮我呢……”
安歌想起了宁嘉树说得她以后要考军医大的事情,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打算去考军医大,然后分在这里?”
肖晓晴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了。你以为我就是说说而已吗?”她扬起脸,认真地盯着安歌,明亮的眼睛里微微闪着光:“喜欢一个人,我就会去争取,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喜欢我,我都会去努力,想办法站在他的身边,至少,让他不能够忽视我……”
喜欢一个人,我就会争取,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喜欢我?
安歌低低地重复这她的话,沉默了几秒又问道:“那如果有一天,假设,我是说假设,你发现对方还是不喜欢你,你又该怎么办?”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努力了啊。”肖晓晴说:“你看过茨威格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