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白了他一眼，“你个小子敢在我面前称老？再说了你一个男人能跳到五十岁。”说完又禁不住感叹道：“是后生可畏，我没想到不过是半年的功夫，安歌竟然有这么快的进步，能够跳的这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可以是安心退役了。”
何玲要退役？
安歌吃了一惊。
江峰嗤笑：“你退役？开什么玩笑啊？我们舞蹈队第一号台柱子要退役？我没有听错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说着还特意掏了掏耳朵。
“你少胡说八道的。”何玲笑着拍了他一巴掌，又看了安歌一眼，笑盈盈地说：“什么台柱子不台柱子的，老了就是老了，要让贤给年轻人，不能老是占着位置，安歌跳得这么好，早就能够把我们取而代之了。”
安歌连忙说：“何玲姐，快别这么说，您还年轻着呢……而且舞台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我还有很多地方要请教您呢。”
何玲的鹅蛋脸上依然挂着笑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安歌一眼，转脸对江峰说：“你说的不错，安歌的确是个懂事的姑娘。怎么之前咱们就没在意呢？”
安歌心想，以前你怎么会在意，以前的安歌有那么懂事吗？以前的安歌是土包子，只会傻乎乎地躲在角落里，任凭别人轻视和欺负。
江峰说：“你别扯她，说说你自己，怎么就说要退役呢？”
不过才三十岁，就不想再跳下去了，十分可惜。
何玲捏了捏自己丰满的腰身：“你看看我这腰上的肉，还能再跳吗？就是跳黄世仁他妈也不行啦……更别说跳其他的了。”
江峰说：“这不还有猪八戒背媳妇烧香吗，咱们反串，我演媳妇，你演猪八戒……“他话没说完，何玲就一巴掌敲了他的脑袋，“死小子，你是不想活了，找打是不是啊，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安歌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闹着，心里却羡慕他们这一对默契的搭档。
笑了一会儿，安歌说：“何玲姐，不是说练功之后，身材就会恢复吗》您现在是在喂孩子呢，我以前听老人说，等孩子断了奶就会瘦的。”
何玲明媚端庄的脸上依旧浮上了一丝浅笑，她顿了一顿才说，“安歌，你还小不懂，我从十岁进文工团，跳了快二十年的舞了，时间太长，实在是累了，跳不动了……”她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辉煌与荣耀。但是很快，她又看着安歌继续说：“舞蹈不管怎么说，是一门年轻的艺术，想永葆艺术青春是不现实的，现在趁着结婚生孩子申请退役，总比到了最后被淘汰要好。”她说着拍了拍安歌的肩膀，“残酷吗？安歌，真的是很残酷的，大家都看着我们在舞台上轻盈舞动，都没有看过我们的双脚已经烂得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安歌低了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脸来看着何玲，轻轻问道：“何玲姐，您看过电影《红菱艳》吗？”
何玲愣了一愣。
她当然看过这部讲舞蹈演员的电影，舞蹈演员穿上了上了魔咒的红舞鞋，得到了大舞蹈家的荣耀，却要不停地跳下去，永不停歇。
她和老公还是谈恋爱的时候，她那在电视台当编剧的老公曾经特意带她去电影院看过这部电影。
当电影中的女主角佩吉最后在家庭和舞蹈之间选择两难，对着列车纵身一跳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老公的良苦用心，她知道自己不会去做那个追求无度的舞蹈家，只要把握住手中的幸福，哪怕再平凡也是属于自己的幸福。
现在听着安歌这么问她，何玲当然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淡淡地笑了一笑：“安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舞蹈演员，资质平凡，当不了舞蹈家……知足常乐罢了，不可能为了舞蹈付出一切，就像我们的刘老师那样。”
刘老师四十多岁了依然单身，大家都说她为了舞蹈牺牲了个人生活。
但是从那天她和姜美凤的对话中，好像并不是完全如此。
江峰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既然做了决定，我们也没办法劝你了，反正你还有恢复的时间，到时候再做决定也不迟……”
何玲点了点头。
临走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差点忘了正经事了，我们家那位的朋友好像认识安歌，我们家那位编的新剧要开拍了，说安歌上次错过了试镜机会，这次让她再去试一次……”
安歌和江峰闻言一怔：“什么剧？”
“还有什么，不就是那部讲舞蹈演员的红颜嘛。”何玲苦笑道，“我们家那位说，他是因为我才同意改编这部剧的，没想新到剧还没有开拍，我不跳舞了……”
安歌又问：“你那朋友是……”
“韩晓霖啊，就是韩晓雅的堂哥。”
韩晓雅的堂哥？
那位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英语说得麻溜的，A电影学院导演系的韩晓霖，居然是韩晓雅的堂哥？
正文 第63章 偶遇未来大导演
和何玲分别之后，安歌低了头沉默不语。
她心里不是没有觉得遗憾的。
以前何玲一直是她的偶像，何琳舞跳的好人又长得美更重要的是，对自己也和蔼可亲，从来没有端着主演架子，安歌遇到不懂的问题，去请教她，她总是耐心细致的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车祸重创了头部，安歌重生之后对以前的很多人和事情都记忆模糊，尤其是这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过得不开心，潜意识中只想忘记。
何玲是她还能记得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因为何玲长得美丽，让人难以忘记。
可是没想到何玲竟然要退役离开文工团。
安歌不禁叹了一口气。
江峰见她神色忧戚，以为她是因为《红颜》剧组选角的事情，之前错过了试镜机会，好不容易再有一次机会，又遇到了韩晓雅的堂哥，入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了。
于是安慰道：“你也别想那么多了，选不上就选不上吧，反正就是一个电视剧，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多了去了。”
安歌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觉得何玲姐太可惜了。”
提到何玲，江峰的面容严肃下来，他记得自己刚刚进文工团的时候，还是个懵懂青涩的少年，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那时候何玲已经是女一号了，因为男演员少，江峰身体条件非常出色，何玲就建议刘老师重点培养他，平时的训练中打磨着他，一点一滴，手把手教他舞台经验，教他理解人物，教他训练的技巧，可以说何玲几乎是半个老师。
也是他心里最隐密的初恋。
眼下何玲说要退役，要离开文工团，最难受的应该是他自己，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对安歌说什么。
“人家有人家自己的想法，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明天下午抽空去下电视台，看看到底啥情况，省得让人惦记着。”江峰的语气中少有的不耐烦。
安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
冬日的下午，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台阶上，在地上投下一道一道斑驳的光影。
墙角有数枝梅花腊梅悠然盛开，暗香浮动。
电视剧制作中心在省电视台后院的一座老式的洋房内，狭窄的过道上，堆满了杂物，安歌小心翼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那堆杂物中走过，差一点被一个大红灯笼绊了一跤。
“哎呦，小姑娘，你可慢一点，别踩坏了我的灯笼。”身边有人扶了她胳膊，安歌回头刚想说谢谢，却发现身旁推着小推车的人居然是陈琛。
“哎，陈琛老师，是您啊？”她欣喜地说。
陈琛抬了头看着她，微微蹙眉：“你是……”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小姑娘。
“我是江峰的战友。”安歌说。陈琛和江峰关系还是挺熟悉的。
“哦！江峰啊！”陈琛恍然：“那我你也是**文工团的？”
“是啊！我叫安歌，也是跳舞的。”
“哦！你好，安歌！”陈琛拘谨地招呼了一声，要低头去推车，他那个手推车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道具，还有一个红灯笼堆在最上面摇摇欲坠。
安歌见状立刻扶着那个灯笼：“陈琛老师，你要把这个送去哪里，我帮你扶着送过去吧！”
陈琛闻言不禁又抬头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谢谢啊！这是不用的道具，我得把它们送到道具库里去。”
安歌把自己的军用书包斜背到身后，撸起了袖子弯下腰扶着那车上的道具，闪着眼睛回眸一笑：“那走吧。”
陈琛感激地笑了笑，推着那车跟在后面。
“对了，安歌，你来咱们中心是有事吗？”陈琛问道，“别耽误了你的正经事了。”
“哦！是红颜剧组让我来试镜的。”安歌不经意地说。
“哦，”陈琛蹙眉：“那……没耽误你时间吧？”
“没关系的，我本来就来早了。约的时间还早着呢！”安歌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