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为什么?”
刘青阳和沈巍同时问道。
秦睿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能怪嫂子,人家和他结婚了这么多年,他加在一起最多陪过她几个月的时间,后来他父亲得了病,都是他媳妇一个人照料,人家说了,早就不想和他在一起生活了,看在两人的情分上忍着为他尽了孝,后面人家要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老陆岂不是……”刘青阳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青阳。”沈巍低声喝道阻止了他。然后顿了顿,又低低地说:“是啊,咱们当兵死都不怕,就是怕背后被自己的亲人捅到刀子。”
除了宁嘉树之外,刘青阳和沈巍都是见过陆指导员的。
那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实人。
平时总是笑嘻嘻的。
有几次刘青阳和沈巍他们去山花岛执行任务,看到陆指导员在山上摘蘑菇,一个人在烈日底下,一晒就是一个下午,说是媳妇儿喜欢吃,晒干了给她寄回去。
没想到,现在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宁嘉树吸了一口烟,掸了掸烟灰,问道:“那……老陆现在怎么样?”
秦睿说:“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挺大的,回来之后一天到晚都不说几句话,原来是指导员,需要做别人的思想工作,现在好了,连自己的思想工作都做不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更低的声音说:“他已经打报告申请转业了。”
宁嘉树的手臂闲闲地搭在了安歌的身后的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桌上的人一阵沉寂。
就连在和周婷婷和李菁她们贫嘴的林沐和黄俊都默然不语。
他们在文工团里,穿着一身军服,可是在思想意识上,更多的是把自己当作文艺工作者,唱歌,跳舞,排练,演出才是他们正常的生活。
每一年的慰问演出不过是蜻蜓点水,走走过场。
从领导到演员所想的就是如何能多给自己争取到名和利。
为了一个上台的机会,一个主角的名额,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甚至为了几句不着边际的风言风语,大动干戈。
但是人家呢?
那些在前线的军人呢?
晚上回到宿舍,周婷婷悄悄地拉着李菁说:“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安歌慰问演出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李菁说:“为什么?”
周婷婷说:“她已经被宁排长和秦连长他们完全感染了,眼里已经容不下咱们舞蹈队了,李菁姐,你没看现在中午在食堂吃饭,她连眼角都不扫韩晓雅她们一眼,韩晓雅还特意上前准备笑话她呢,谁知道安歌姐就像不认识她一眼,从她眼前走过,眼角都不动一下。”
李菁想起了中午在食堂的情景,不禁笑了,感叹道:“是啊,我也觉得安歌和之前真的不太一样了。”
……
秦睿明天就回山花岛了,宁嘉树和他在营地后面的草坪旁抽烟。
秦睿说:“老弟,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现在这样是很窝火的,可是你也别太冲动了,真的要调到我们那里去,不是一件小事情。你得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
宁嘉树手里捏着烟,若有所思。
秦睿又说:“再说了,咱们那个地方你去个一次、两次可以,要是呆时间长了,还真的是他妈的艰苦。不是那么容易受的。”
宁嘉树挑眉瞥了他:“那你呢?你还不是就在那里待着?”
秦睿吸了一口烟,呵笑了一声:“你不能和我比,我成家立业,娃儿都那么大了。”
宁嘉树淡淡地说:“老陆的娃儿也不小了。”
秦睿:“……”
宁嘉树说:“我不是故意地吓唬你。你这几年你又回家过多少次?老秦,这次征求提干征求我的意见,如果我去了你那里,你还能有抽空多回去几次,你说老陆这一走,你能有机会回家看看?嫂子能没意见吗?我去做副连长,给你搭班子,怎么样都不至于让你放心不下吧?”
秦睿低了头抽烟,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来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你呢?你怎么办?”
宁嘉树说:“我光棍一条我怕谁?好男儿四海为家。”
秦睿嗤笑道:“你别跟我说光棍一条。”凑近了宁嘉树,眯眼笑道:“那……安歌呢,你能放心?”
宁嘉树没说话,默默地吐了一口烟圈。
秦睿笑道:“我今天可是又仔细看了一遍,人家那真的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啊,别看你长得帅,又是个副司令员的儿子,人家配你可不差哪儿去,况且人家是文艺工作者,这圈子的,谁不知道,都是心思活泛的,安歌那模样你就不怕到时候……”
宁嘉树微微顿了一顿,随后眯着眼淡笑道:“这有什么可怕的,是我的总归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绑在我身边也没用。”
最近这几天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的说他要被处分,有的说他要被调离,各种传闻都有,宁重远找他聊过,希望他能够在最基层沉淀一段时间。
他在舰艇上呆了一年多,时间太短,现在他希望去最偏远的海防岛屿,这样就可以弥补他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
但是去哪里还没有决定。
他希望去山花岛。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地考察和查阅资料,他有个预感,山花岛在新时代的岛屿战争中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正文 第147章 肩上的重担
宁嘉树听了秦睿的一番话,其实心意已决。
只等到正式打报告提出申请。
他不担心安歌。
他了解安歌,如果她的心结已解开,不会因为自己不在身边就会改变,如果她的心结未能解开,他即使留在她身边,也不能够怎么样。
经过那天夜里在山崖之下的谈话,他反而对安歌生出了几分信心。
这是和自己一样重生而来的女子,在年轻稚嫩的外表下,有一颗坚强成熟的心。
这样更好。
他愿意给她时间,给她自由,让她做出选择。
更何况,前世的那一段感情,并不意味着就给他减分。
秦睿并不知道这一切,他还在劝着宁嘉树:“你别这么乐观,别以为安歌如今伤了腿,管仓库不跳舞了,就掉以轻心,她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人,也不会就此把自己的青春埋葬在那个什么破仓库中,等到哪一天她被其他人抢走了,你就后悔吧你。你觉得去了山花岛,还能够像现在这样隔三差五地见到她?还能够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你不在她身边,别人就有了趁虚而入的机会,老弟,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不是闹着玩的,你没看看老陆这事情……”
他又叹了口气。
宁嘉树看着指尖里淡淡升腾而起的烟雾,静静地说:“那你呢,老秦?”
秦睿一怔:“……”
宁嘉树嗤笑道:“我再问问你,你呢?你刚才劝我的这一切,你就不担心嫂子?你就不怕?你就没有想过嫂子也是女人,而且一个人带着孩子,更累,家庭负担更重。这几年你回去过几次?生孩子的时候你回去过吗?嫂子闹产后忧郁症的时候你回去过吗?她半夜里抱着孩子去儿童医院挂急诊的时候,你陪她去过吗?嫂子给你说了多少次,让你每年至少抽空回去看两次,你回去过几次?”
秦睿低了眼眸:“……”
半天才低声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嘉树哼了一声:“有一次嫂子找不到你人,给我打电话,也许是憋太久了,在电话里都跟我哭了……你让我说什么?说你这是肩负着国家的重托,是军人的职责,可是军人不是只有你一个,国家的重托也不是担在你一个人的肩上,我们都需要去扛的。”
秦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宁嘉树摆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继续说道:“你别担心我和安歌的事情,我承认我是喜欢她,到现在她也没有答应我,哪怕是我救了她的命,她也没松口。……”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窘然,但是很快消失了:“可是我不怕她被别人抢走了。如果她能够被别人抢走,那即使天天我在她的身边,她还是不会答应我,如果她能够喜欢我,那即使我不在她身边,她也会一心一意地我的。”
我的女孩子,我知道。
“老秦,你和我不一样。”宁嘉树诚恳地说,“你是结了婚的人,既然结婚了就要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你不能让嫂子一个人再这样全部为你承担了,你要尽到作为丈夫的责任。”
这是他作为一个过来人的忠告吧。
前世那一段短暂的婚姻,他没有尽到责任,现在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哥们因为这些失去家庭。
已经有一个哥们失去了家。
不是每一个军人的妻子都能够经受考验的。
……
安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李菁听见响动,立刻掀开了蚊帐的一角,探出脑袋来看着她。
月光很好,静静地洒在了窗棂上,像一片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