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家里的路宽敞。
“妈!妈……”方默边又边喊。
耳边是猪吃食传出来的“吧唧啪叽”的声音,声音并不是那么悦耳。
方母愣了愣,声音又没了,随即又舀了一瓢猪食往里头放。
方默靠近猪圈的时候就听见了里头传来的难听的猪吃食的声音,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妈!”她又喊了一声,方母这才回过头来,看到方默的那一刻,他的眼神明显的有几分错愕。
将瓢放在了猪绍桶里,桶里热乎乎的猪食此刻正冒着烟,米糠和猪食混合在一起“默,你怎么来了?!”方母走了过去,脸上露出了一阵惊讶的笑容。
“妈,我还不能回自己家了不成?策阳也来了,我和他一块儿来看看你。”方默眨了个眼睛。
方母将他的手拉住,眼神复杂。“策阳该不会还在生你大姐的气吧,默啊这事你大姐做的不对,可她……”想到这里方母心里非常难受,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对,不能偏袒,随即她止住了话语。
“妈,你放心,我跟策阳说了,大姐这事算过去了,你要是哪天见到她了也给她说一声,我不生她的气,只是大姐有时候脾气得改改。”方默一本正经的说道。
她并没有因为方海妮害她流了孩子而恨她,究竟是为什么不恨她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是一码归一码,她讨厌方海妮对家人的态度,无论是对陆母还是对她。
不是自家人不进一家门,从心里希望方海妮能够改改。
“好好好。”陆母一脸笑容。“默啊,你跟策阳……”
“妈……”方默知道陆母想说什么。“我跟他说了,跟陆家也说了,没什么的,我跟策阳现在挺好的,觉得婆婆人也可以。”方默笑道。
看到方默脸上露出的这阵笑容,方母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好,好,别怪我和你爸以前强迫你嫁给陆家,我们对陆家了解,也晓得陆家两口子的性格,我一直跟你爸说。相处久了你一定会喜欢策阳的。这就好,这就好。”陆母欲言又止。
方默思索片刻。“妈,大姐再呆在何家迟早会出事的,现在何超也跟着造孽,好歹是我侄子,是妈的外孙,你心疼我知道。”
何家虐待孩子这事十里八外都是晓得的,有句话这么说的,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所谓的坏事传千里,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方母过过的桥比方默走过的路还要多得多,
方默说这话的意思,她怎么能不知道。
见方母有几分动容,方默又道。“妈。你想啊,大姐在何家过得并不好,何虎子一家一言不合就跟大姐干仗,一家人都不是讲理的人,你是他们亲家他们都能一扫把打你脑袋上,更别说对大姐了,妈,哪天大姐回来了你最好劝劝她,我看她现在这副样子都是被何家给逼出来的。要不是何家到处去打听的话大姐哪里能知道彩礼的事,他们一家就是想要钱想疯了,丧心病狂的。”方默说道。
方母一顿,“别说这话了。”她抬头看着方默,眼神幽深,方母是个传统的人,听到这话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当初她成天跟陆策阳吵着闹着离婚的时候,方母的态度也是这样的,坚决不允许两人离婚。
离婚,在农村里是个敏感禁止的词语。
“妈,难道我说的不对?”方默问道。“你看……”
“唉……”方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又怎么样,不对又怎么样,娃娃那么大了,何超都开始念书了,要是你大姐一离婚,这事准传个遍,你让何超童年怎么过,以后长大了还不得恨死我这个外婆,跟何家也结了梁子,重点是你大姐现在愿不愿意离。”
方默思索片刻,“我猜大姐那是肯定愿意离的,再说了,妈,你有什么好怕的,跟何家梁子已经结了,他们恨死你了。”方默说的兴起。
“那孩子怎么办?啊?全都知道何超他爹妈是离了婚的,你让他今后怎么出去见人,怎么好好的上学,我问你!”方母说着说着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尤其是一想到两人离婚后的局面,不由得胆战心惊。
方默有些不懂方母脑袋里想的什么,难道单单是那些他人的非议就可以阻止她拯救自己的女儿于水火之中。
方海妮品性是不怎么好,但她一个活生生的,哪怕像以前一样不读书了去外地打工也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在何家什么都得干,不干活就得被骂,被打,一发点脾气来邻里邻居不待见不说,还得给她把恶劣形象传到各个乡村里头。
方默想不明白,绞尽脑汁。
“妈,那我问你了,你觉得何超现在日子过得好不好?我听策阳他妈跟我说的,那孩子手都快被打的烂了,小娃娃贪玩不做作业,打,吃饭吃的慢,也打,有个什么惹到了何家老两口不高兴的总而言之就是打,什么道理也不讲的。”
没读过什么书,家教也不怎么样,一家人都钻进钱眼里去了,都是从小穷到大不知道穷了几十代了,要想让这种人讲道理,不是难,而是讲不出来。
第64章 虱子
方母闻声也不说什么话了,觉得方默说的话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那只能等你大姐回来我再跟她说。”她说道,这才想起方默刚才说的陆策阳还在门外头,随即道。“策阳在外头呢?”
方默点头,“在外面呢。”她不以为然。
方母擦了擦手就出去了,刚才和方默说话说得带劲她都快忘了陆策阳还在外面。
“策阳,你人来了就行了怎么又买吃的来,这得多贵啊……”方母说着笑了笑。“晚上就就这儿吃饭吧,刚好方默她奶奶一会儿也过来。”
方默奶奶过来吃饭是一早就定好的,怪不得方父没在呢,原来是去接奶奶去了。
方默的奶奶一直在大叔家里住,大叔方永辉在云川市里买了房子,所以家里想着老人家过去跟他生活条件好一点。
陆父中午吃完饭就坐车去接老人家了。
最近不晓得怎么回事奶奶想回来了。
“啊?奶奶也过来!”方默一怔,难不成那么大年纪一个人从云州坐车到崇江,想起奶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黑白发交织的老人,以前的时候,奶奶经常在夏天座在院坝里歇凉,跟周边几个老人家爱在小路边走走说说,手里拿着一把开了张口的蒲扇,上面用粗布或者缝了缝补丁,时不时扇一扇赶蚊子。
穿着宽松的大脚裤,一件凉薄的衬衫,喜欢上集市买衣裳,五块钱一条裤子,十块钱有时候讲价下来八块的裙子,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
小的时候每当她做错了事情奶奶就揪着她的耳朵,“打,该打,现在不打以后嫁了人就得挨打!打!”一边说一边拿着蒲扇在她屁股上打来打去的,小的时候一打哭的像个泪人。
现在一想起来都不晓得自己当时是为了什么哭小的时候有段时间头上爱长虱子全班女孩子都长。
虱子成群结队的,到了夏天就爱从头皮里钻出来吊在头发上,一把虱子勒下来放在大指甲上,另一只手的大指甲盖在一压,蹦哒一声虱子就只剩下一张小小的皮粘在指甲盖上了。
方默在学校里惹了虱子生了根,虱子繁衍得也特别的快,几下就在头发里成了家接了亲产了卵,方默挨着方海妮睡把她的脑袋上也惹上虱子了,方海妮为此发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牢骚,最后无奈了,买了勒虱子的梳子,所谓勒虱子的梳子,就是梳子之间的间隔特别密,密得可以在梳头的时候从头皮往下梳,虱子就夹在了梳子的缝隙里,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大开杀戒将虱子从梳子缝里捻出来,嘎嘣一声,终结它的生命。
这种虱子是灰色的,有的呈棕褐色,黑的很少,落在手指上就跟捻着芝麻似的,一样大小不说,形状还大差不差的。
好家伙,也不看看是谁的头,见头就上。
有的人头上虱子特别多,到了这种时候,就得用上耗儿药了,什么损害头皮,什么对身体有害在这种时候都是可以被忽略的,将药往脑袋上头发上一抹,混合着一点水,然后用塑料袋将头蒙上,露出双耳和脸,不出十分钟虱子连虱子带子都得死翘翘了。
在用热水一烫,头上至少平静一个月。
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了。
如果头上长过虱子的,一般来说小的时候头发就特别少,因为……因为这东西有毒,严重损害头皮。
但虱子又太恶心了,只能两全相衡取其轻了。
想到这儿方默头皮发麻。
陆策阳看了方默一眼,但方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压根儿就没有朝着他这边看。
方母目不转睛的看着陆策阳。“策阳,怎么说?你难得回来一次,方默她奶奶也难得回来一次,你们上次结婚她都没有来成,那会儿身子骨不好在医院里输液。”方母苦口婆心的说道,实则特别想留陆策阳和方默在家吃一顿饭。
上回是因为方海妮跟她闹弄得大伙儿心情都不好,这回,一是因为方默奶奶回来想让老人家见见陆策阳,二是因为方默很久没有在家里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