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打破了这片静谧。
“布布……”她试探着又或者很笃定地唤着他的名字,就见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一直盯着她看。
她承认她无法对这双眼睛残忍,甚至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因为在她最孤单的时候,是它陪着她走过来的。
哪怕它变成了他,这一点是她无法否认,也不会否认的。
他轻轻地点头,然后发生了什么呢,坐在沙发上的她微微恍惚了下。
她记得他把她抱到秋千上,仔细给她检查了一遍,那熟悉的蓝光再次出现,这次却是光明正大的,原来是在替她检查身体吗?
从前是因为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就偷偷的为她好,在她知道了后,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展露自己了吗?。
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呢?
他自己跑去挂起了画,也不要她帮忙,只要她说挂哪幅,他就去挂,把自己弄得忙忙碌碌的,她则空闲了下来,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有决定挂哪幅画而已。
这下活儿也忙完了,他总该歇歇了吧。
柠溪依旧静静地坐在秋千,手轻轻托住有些痛的手臂,这一幕正好被他看到了,就见他马上蹲了下来,手托住她的手臂,仔细打量起来,抬头问她。
“……还痛吗?”尽管这种语言已经储存在了他的芯片里,到底还是第一次说,稍稍停顿才发了出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也很好听,不过柠溪听着却不太习惯。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这么亲近的问她吧,手臂上他的温度传开,更添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只觉得很奇怪,想要抽离。
可是她又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她的布布,明明那么亲近。
就算他变了模样,他眼中的关心,也是如何忽视都忽视不掉的。
“没事,不痛了。”她还是将手慢慢抽回,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道。
“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又觉得自己不能什么也不说。
正在酝酿着什么,柠溪突然开口。
“你叫什么呢?”
“布布。”
他毫不迟疑的说,眼神充满了认真,引的柠溪好笑一下。
“布布是我给你取得名字,你真正的名字呢?”
“布布就是我的名字。”他似乎有些固执,坚持着这个观点,他说的没错,他只有这一个名字,从前的不过是编号罢了。
他想继续用布布这个名字不好吗?那是她给他取得名字,他从未有过名字,他也不想换。
看着他执拗的神色,柠溪手指有些颤抖,有种酸涩蔓延开来,于是她换了种问法,“那别人叫你什么?”
“ks3760gama。”他说的声音很古怪,明明在她手上比划的很像是英文,但是语调她一个也没有听懂,无论他说几遍,她也记不是很清。
很抱歉的看着他,她从未认为自己是个笨的人,现在看来她要改变这一看法了。
“小溪不笨,小溪最聪明了,那是我的编号而已,我更喜欢小溪为我取的名字。”
他无论说的什么话,都好似是情话,只是柠溪现在的注意力都被一个词吸引住了。
编号……
26.第二十六章
编号是什么?
在柠溪眼里是无生命物体的代码吧?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接着她就听到了一件更奇幻的事儿,她恍惚了下,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然而现在却被一个人娓娓道来。
与其说是人,准确来说应该是机器人才对,可是怎么能让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她的布布,其实是个创造出来的机器人?
明明他那么真实,他有自己的悲伤快乐,懂得心跳的余温和感情的温度,又和人类又有什么不同。
只除了人类的身体是由血肉做的,他们是用钢筋铁骨铸的。
因此尽管他这么说,她也无法相信,单薄的手掌贴在他的胸口,那里“咚咚”的跳着,那么的活泼。
她的手抚摸在他芯片的位置,感觉很奇怪,照理说这个位置他不应该让任何人摸的,因为他的芯片就跟人的心脏和大脑一样重要,要是被毁坏就如同人类的死亡一般,他不想去那个没有她的世界。
可当她碰到那里的时候,他只觉得痒痒的,暖暖的,想让她多抚摸一会儿,完全没有危险的感觉。
于是他很顺从自己的内心,比她要大上不少的手掌反贴在她的手上,眼睛微微眯起。
“很舒服。”她听他说,他的这句话就一直在她耳间回旋,窗口吹来的风将的发丝朝着他飘了过去。
她才把手抽了回去。
不过到了晚上又有一件事情很困扰人。
就算他本质是个机器人,在她心里他也是个男人,让她再和他睡一个房间,甚至还在一个床上睡觉,怎么想她都觉得不可以。
所以他很奇怪的抱着她递给他的被子,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口,很是不解的问。
“我们不能跟以前那样一起睡觉了吗?”这几个月时间,本来不用休眠的他,学会了启动这个程序,习惯了和她一起安睡,难道现在这些习惯就要被打破了吗?
不只是人类有自己的习惯,机器人也有习惯障碍。
改掉一个习惯实在是件很难的事儿,更何况他喜欢挨着她,眷恋她怀抱的温度。
“当然……呀。”柠溪眼神闪烁下,实在不敢看他纯洁的眼睛。
相比于单纯的机器人来说,人类到底是复杂了些,就算她相信他,和男人同床共枕到底奇怪。
“你是怕我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吗?还是我太大块了,你害怕床上着不下,或者你更喜欢我被你抱在怀里……”他提出很多种猜测,很明显对搬到没有她的地方很不喜欢,想努力为自己争取下。
他说的是没有问题,但是却一下子在柠溪心里炸了开,很是尴尬了一番,毕竟她的心思他不清楚,而她也无法说出口。
“布……布,不可以一个人睡吗?”柠溪还是更习惯他这个名字,但是只要一说起这个名字,再一想到他就是她的布布,她就没有办法心狠,却还得坚决下,否则以后就更坚决不起来了。
“……如果你想的话,好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见她好像很为难的样子,不舍得她纠结,只好答应了下来,漆黑的眼睛里划过丝失望,还是努力扬起笑容,不想她担心,只要她不是不要他就好。
“那……我走了。”在他转过身去的时候,柠溪还是认输了,心里或许还在纠结,嘴里早就开口服了输。
“等一下。”
这句话说出去后,她握了下手心,上边有着些许的湿意,对上他如同星空般的眼睛,最终还是舒了口气。
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的,就当她对他的笃定吧,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其实这也很难说清这两人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大概他们都太在意对方了,才会在对方为难的时候,会委屈自己步步后退,幸好结局是好的。
他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不过还是马上变回了布布的样子。
如果这种形态让她觉得舒服的话,那么他就尽量在她面前保持这个样子吧。
柠溪并没有强制要求他这么做,然而在看到熟悉的小团儿时,心里明显更放松些。
哪怕知道他们本质都是一个人,相对于比她高大的男人,还是小小的熟悉样子才是她一开始接受的,或许人就是这样容易容易欺骗自己吧。
她也不例外。
在她睡觉的时候,他很快就窜了上来,欢快的在床上打着滚,比之从前更加的开心些似的。
是因为不用再自己一个人承担秘密了吗?
柠溪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因为她看到了他眼底的那丝迟疑,如果过去对他不死美好的,她又何必去揭开它的伤口,难道仅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吗?
她的睡姿从来都是恬静的,只除了抱着它的时候会侧着身,即使不侧着身,也会让他睡在她的臂弯。
他从前就很喜欢那个位置,离她那么近的位置。
如今也一样。
他率先上了床,柠溪无可奈何的上了床,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睡姿还算好,也没有乱丢衣服的习惯。
即使知道了他是个机器人,他们都生活似乎也没怎么改变,柠溪所有的建设,在一遇到他熟悉的眼神便土崩瓦解,那种陌生感彻底消失。
一切都很自然。
看似没有改变的生活当然也有些改变,时间到了,即使没有闹钟她也很快醒了来,睁开有些迷蒙的眼睛,习惯性的去摸那团柔软,只可惜扑了个空。
它并不在,不,是他。
她的布布是个人呀,这句话喟叹般的盘旋在她脑海里,来回缭绕了好几回,这才把她彻底叫醒。
知道他不在房间里便在客厅里她并不担心,起来后便换了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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