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爱说话的郝帅歌跟何天说了好多翌阳的事。
何天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她的离开,会让翌阳变成这样。
她以为,那天他没来车站,是不愿跟她走。
她以为,翌阳只会耍她。每次都耍她。
郝帅歌神色忧伤地说:“何天,你去找翌阳吧!他现在一定激动得躲着哭呢!”
杜洁莹说:“是啊,何天,你跟翌阳好好儿聊聊。”说完,要去抓何天的手。
何天避开了,眼眸暗了暗。
郝帅歌跟杜洁莹都愣住了,惊愕地问:“何天,你怎么了?”
何天往后退了几步,垂着眼帘,淡淡地说:“我们还小,不该谈这些。”
杜洁莹他们彻底呆住了。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何天吗?
他们认识的何天,不是向来没有节操,爱耍赖皮,又“二”又傻,很会自己找乐子的吗?那个何天,知道翌阳在等她,不是该第一时间就冲过去的吗?哪会像现在这样?
两年了,她还是何天吗?这两年,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没人敢问,杜洁莹不敢,郝帅歌也不敢,估计过几天跟朱磊他们碰面了,他们也不敢。
谁敢问何天你这两年过得好吗?根本就不需要问,看她消瘦的样子,这像是过得好的何天吗?
郝帅歌他们说得没错,翌阳受不住这样突然的刺激,藏了两年的心酸全部涌了上来。
他逃开了与何天的对望,找了个地方,一个人好好儿地痛哭了一场。
无休止的思念,像汹涌的海,要将他淹没。
他哭,不是悲伤,而是长久悲伤之后泛滥的喜悦。
两年,他等了两年,在他以为还要继续等下去的时候,何天却回来了,结束了他的思念。
哭完了,翌阳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拥抱何天的力量。
他激动地跑向何天的班级,在楼道口看到被杜洁莹他们缠住的何天,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何天脸上平淡的表情,听着她逃避式的拒绝。
“我们还小,不该谈这些。”
杜洁莹不会懂,郝帅歌也不会懂,但翌阳懂,懂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在害怕,害怕爱情最终都会像她爸爸妈妈的婚姻一样,走向毁灭。
十八岁的翌阳,看出了十七岁的何天不相信爱情。
他也不信爱情。
他只信他自己。
只要何天愿意朝他跨过来,他就不会再闪躲,不管未来如何,再痛他都会觉得很快乐。因为这些痛,是何天给予的。
翌阳觉得自己爱何天爱得很极端、很偏执,除了她,他好像谁也不要了。她是他的喜怒哀乐,是他呼吸的理由。
你们问他为什么会这么爱,翌阳肯定会说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只知道自己爱她,只爱她。
爱到,她就是自己的世界,没有了她,自己的世界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04
杜洁莹硬是缠着郝帅歌给何天买了很多吃的。
何天望着堆在课桌里的零食,却没什么食欲,虽然她已经很久没吃零食了。
妈妈一个人带她比较辛苦,为了省钱,她把零食戒了。长久不吃了,所以,再次吃,不知道想吃什么。
何天把视线从零食上移开,一手枕着头,面对着窗外的光亮,张开另一只手,挡着斜射进来的阳光,大大的眼睛在手后半睁着。
何天在慢慢让自己习惯这个城市的阳光。
何天没来得及告诉一直没忘记她的朋友们,再次看到他们,她很快乐。
回来后,第一次觉得快乐。
那颗茫然惶惑的心慢慢地变得清明。
一个人影挡住了光线。
何天放下了手,眯着眼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生。
安穗看着何天,吸了口气,说:“何天,我是安穗,我们谈谈吧!”
何天呆滞了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何天跟着安穗出了教室。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安穗像下定了决心,对何天说:“何天,我喜欢翌阳。就算你回来了,我还是不会放弃的。”
安穗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可是如果就这样放弃了,她之前一年的坚持又算什么呢?
何天从杜洁莹他们的口中已经得知了安穗跟翌阳的事,沉吟了会儿,说:“你喜欢他是你的事,跟我回不回来没关系。嗯,你可以继续喜欢他。”说完,何天朝她安慰地笑了笑。
安穗急了,觉得何天没懂她的意思,挡在她的面前说:“可他喜欢的是你,所以,我们要成情敌了。”
何天眨了眨大眼睛,说:“嗯,阿杜他们告诉我了,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很多人喜欢他,你不是我的第一个情敌。”
安穗被何天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让何天做好“战斗”的准备吗?她需要吗?她根本不需要。
何天不需要战就赢了,因为翌阳喜欢的人,叫何天。
那自己干吗要找何天说话,难道想让她退出?把翌阳让给自己?可能吗?何天都说了她也喜欢翌阳。
安穗觉得自己好像又犯傻了。
何天回到教室,安静地做作业。安穗进来的时候,她头也没抬。
一整天,除了早上的那次见面,何天再也没有见过翌阳。
晚上放学回去,何天去车棚里推她的小电瓶车。十五岁那年,她被木潇潇他们追时,告诉自己,逃掉了一定要换电瓶车。可是,她没逃掉。
十七岁的她,一回来,爷爷就给她买了电瓶车,说是为了方便。
安穗也来取车,她想起早上翌阳送自己来,把他的赛车丢在路边了。不知道这会儿她是不是要把翌阳载过去拿车。
这么想着,她就看到了翌阳。
翌阳背着书包,风衣的扣子扣得紧紧的,看上去像个乖孩子,站在她们班的车棚门口,目光一直看着歪头推车的何天,嘴角挂着笑。
安穗很少看到翌阳笑,而且笑得这么孩子气。
何天把车推出来,就看到翌阳笑着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车后座上,有点儿赖皮地眨着眼睛,说:“何天,我没车,你载我回去。”
何天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一旁握紧车把看着他们、表情难看的安穗,想起早上听人说是翌阳送安穗过来的,骑着一辆车,抿了抿唇,说,好。
翌阳笑得像只狐狸,踩在地上,坐在低矮的车后座上,等着何天坐到车座上,然后伸手环住了何天的腰。
翌阳的脸贴着何天的背,嘴角挂着笑,闭上眼睛,说:“何天,其实你没变,只是瘦了点儿。”
翌阳说她没变,因为何天还是和两年前一样,就算性格变沉稳了,但还是不爱吃亏。
她明明知道他早上送安穗来,所以没车,心里不痛快,但就是不想给安穗载他的机会,咬着牙说好。
何天没回答,握着车把,朝前开了。
安穗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俩,牙齿咬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他们俩是彻彻底底把她当透明人了。
05
何天开着车一路向前,最终忍不住在一个红绿灯那儿停了车,有些生气地说:“翌阳,你能不搂我这么紧吗?”
翌阳闭着眼,打了个哈欠,严肃地说:“紧吗?为什么我觉得还可以再紧一些呢?”
说着,翌阳搂着何天腰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何天觉得,两年没见,翌阳好像变得无赖了。
一把拍掉他紧搂她腰的手,何天没好气地说:“翌阳,你下来,我不载你了,你自己去找车。”
翌阳根本不理会何天的气愤,又紧紧地抱住她不放,撒娇说:“不要,何天,你别动,让我抱抱,两年没抱了。”
何天被他的话弄得脸忍不住红了,心脏急速地跳动着,见他的手松了几分,便叹了口气,抬头望着远处渐渐没入地平线的夕阳,问:“翌阳,你为什么喜欢我?”
贴着她背的翌阳,闻声微微地睁开了眼,手臂收紧了些,不回答她的问题,扯开话题说:“何天,你瘦得我抱着都硌手了。”
何天红着脸,呸了他一句:“翌阳,嫌硌手你就别抱呀!”
翌阳无辜地说:“你骂我做什么,我哪有嫌弃你?想当年,我那么脏兮兮的,你都不嫌弃地抱了我,现在我怎么会嫌弃你硌手呢?”
何天黑着脸反驳道:“我哪有抱过脏兮兮的你?”
翌阳嘀咕了声:“就小学六年级,操场那次。”
那次他被脱光了压在垃圾堆里,她来找他,抱着*的他,脱裙子给他穿,小手颤抖地滑过他冰凉的身体,很暖。
何天被说得脸发烫。
她以前跟朱磊他们开玩笑几乎没有下限,可是,现在翌阳跟她说这样的话,何天却会觉得害羞。
何天为自己叫屈,辩解道:“那次是看你像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好吧!你看换成现在这样的你,我肯定会嫌弃。”说着,何天挣扎着,要拿开翌阳环着自己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