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祖孙之间的交谈并未影响到卧室里，里面苏铭站在床头俯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儿。皮肤很白，优点！头发很黑很密，优点！嘴唇小巧红润，优点！鼻梁高挺睫毛很长像小扇子，优点！虽然看不到全身，但只看脸和纤细的脖颈，便知道身材不错，又是优点！
可为什么这么多优点，偏偏组合到一起，就只是中人之姿呢？
苏铭欲哭无泪的想，以后他出门难道就带这样一个老婆吗？虽不至于让他丢脸，但却也绝对不让他长脸，真是……唉，就这样吧，谁叫这是余瑶呢！
再好的皮囊，过了几十年还不是一样会老。
皮相无所谓啦，重要的是有趣的灵魂，他可不是敷衍的人！
苏铭就这么安慰着自己，晃出了卧室。
秦凤再看到他，就突然觉得还是苏铭顺眼，刚想露个笑脸呢，猛地一下又收住了。这只是因为不了解，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别人相处的，真了解了，说不定还不如周衍呢。这么一想，秦凤低了头，唉声叹气起来。
余瑶很是无语，奶奶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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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衍来的很快，停好车带着赵淑琴和余智进医院时，他才再次解释：“刚刚跟你说的那位大师，她不止能看见瑶瑶的魂魄和瑶瑶沟通，她还从瑶瑶嘴里问出了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淑琴一惊，眼睛里带着期盼也带着抗拒：“怎么说的？瑶瑶到底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周衍看着她：“是余江山！”
赵淑琴想也没想就摇头：“不可能！余江山再怎样也是瑶瑶的爸爸，他怎么能……”
周衍没解释，只冷冷笑了声。
他知道余瑶的能耐，等会儿赵淑琴不想信也得信！
赵淑琴嫁给余江山二十年，即便后来余江山对她不好，在外面找情人，她依然不肯离婚。说她死脑筋不甘心把自家的家产拱手相让，不甘心明明该是自家儿女的东西却被别人得到，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更多的，却是她始终没对余江山死心。
余江山是她的初恋，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爱上的人。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因为最初的纯粹与美好，后来那人做了什么她都能原谅。
她爱余江山，但同时在她的观念里，正常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想害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更何况是身为高等动物的人，她不相信自己眼光那么差，男人不爱她嫌弃阿智就算了，连聪明的女儿也会嫌弃，她不愿意相信！
因此进门见到余瑶，她的脸色便很难看，一双眼睛里带着深深的厌恶。
余瑶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赵淑琴这样的神情，她满腔的激动顷刻间僵住，再也发不出来了。那本来因为听见脚步声而不受控制冒出来的眼泪，在这一瞬间好像被蒸发了似得，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看着赵淑琴和余智，听见自己声音无比镇定：“这就是赵女士了吧？”
赵淑琴冷冷道：“请叫我余太太。”
余瑶险些站不稳。
她那么恨，恨不得要余江山生不如死，可妈妈却对外依然自称余太太？
周衍脸上也笼罩了寒气，他语气强硬的道：“余瑶，不用和她说别的，你直接把我外甥女瑶瑶跟你说的话，全部复述一遍就好了。”
对于这些事青青也是好奇的，此刻她走出来，但却没往赵淑琴跟前凑，而是凑到了周衍身边。不过只站了十秒不到，就看着余瑶慢慢挪到了秦凤旁边。
余瑶看着周衍的方向：“瑶瑶，你说一句，我复述一句。”
她这模样其实是有些吓人的，可苏铭和周衍都已经知道她本事了，自然不怕。秦凤刚刚也听过了，此刻只不过往后缩了下，但并没露出怯意。反倒是赵淑琴被吓了一跳，忙慌乱的扭头左看右看。
她自然什么都看不到，她想说余瑶是装神弄鬼，话到嘴边了才想起周衍之前的话。只好硬生生憋住，她道：“你真的能看见我家瑶瑶？我家瑶瑶就站在这儿？”
余瑶道：“她穿了一条圆领的格子连衣裙，红白格的。”
赵淑琴脚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再次慌乱的左看右看。
“别看了，妈，你看不见我的。”余瑶像是在复述别人的话，可实际上是她自己在说，因此才喊了妈她声音便有些哽咽，“我的确是被余江山害的！他生气了，气我把潘佳颖的事情捅出去，气我把潘佳颖弄进去了。他觉得我毁了他的女人，毁了余聪的妈妈，也毁了照山的名声。他说我是个不孝女，你不会教我，那他就好好教我。”
“可他怎么不想想，潘佳颖跟他多少年了？余聪甚至只比阿智小两岁！这么多年我都没动手，为什么偏偏此时动手了？要不是潘佳颖太过分跑到你和阿智面前闹，我能动手吗？他能有今天也不看看靠的是谁，你更是他的结发妻子，我是他的亲生女儿，第一个孩子！”
“妈，你不知道他有多狠啊，他就那么把我从楼上往下一推……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疼，特别疼，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疼过……”余瑶再也忍不住，看着周衍和明显惊呆了的赵淑琴，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赵淑琴嘴唇不断抖动，脸色一片煞白，噗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周衍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余瑶抱进了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小舅舅在呢，小舅舅在呢！小舅舅跟你保证，以后再不让任何人伤到你！而余江山你放心，小舅舅给你报仇！”
他声音低沉又坚定，余瑶在他的声音里慢慢平复下来，可是被他这么紧紧的抱着，她却觉得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依赖的趴在他胸口，小声喊了句：“小舅舅。”
苏铭眼泪都要下来了。
感人！真他妈感人！
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酸，好像有什么重要东西正悄悄溜走一样？
秦凤则豁然起身，上前一把将余瑶拉回，把周衍推出去。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她呵斥道。
第80章
周衍有些狼狈的退后一步，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他失态了，因为听余瑶那么说，他把她当成瑶瑶了。
可她不是。
余瑶眼睛还是湿的，倒也没嫌弃已经把她紧紧护在怀里的秦凤，她此刻情绪波动有些大，有秦凤这样一打岔挺好。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悄悄平复心情，眼睛却不着痕迹往赵淑琴看去。
赵淑琴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神情愣愣的。
余智本是站在她旁边，见她坐下了觉得好奇，就也屈膝坐下，甚至还往她跟前凑了凑。
赵淑琴看着儿子，脑海里出现的是从前余江山对余智厌恶至极的神情，再想想刚刚余瑶的话，她真的不想信，可是却又不得不承认，那很可能是真的。不，那的确是真的，她的瑶瑶的确是余江山害的，她的丈夫瑶瑶的亲生父亲，他是亲手要杀死瑶瑶啊！
赵淑琴忽然泪如雨下，捂着胸口嚎啕起来。
周衍冷眼看着，走到她面前蹲下：“姐，离婚吧！”
赵淑琴哭声一顿，慢慢抬起头道：“可是离婚，我拿不到照山啊，我甚至该得的那份都得不到。但是我走了，却腾出了余太太的位置，余江山就会娶潘佳颖，就会把他本该有瑶瑶和阿智的一部分，全部都给潘佳颖生的那个私生子！”
周衍眼一闭，有些厌恶的低吼：“你不离婚就能拿到吗？瑶瑶已经是这样了！”
瑶瑶，瑶瑶！
赵淑琴突然一把推开周衍，猛地爬起来冲向余瑶。
她形容疯癫，余瑶怕她伤到秦凤，忙从秦凤怀里出来，挡在了前面。
赵淑琴死死抓住余瑶的手腕：“瑶瑶，你帮我问瑶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如果是从前，余瑶可能也会支持赵淑琴的行为，毕竟赵淑琴没能力工作，而且也要照顾阿智，再说的确没道理把本该他们的拱手相让。可是经过余江山想杀她的事件，她彻底明白了，一个男人狠毒起来连亲生女儿都忍心杀，你还能指望这个男人什么？
“离婚！”她道：“他连我都敢杀，何况是你，何况是阿智？”
赵淑琴神情大震，低声喃喃道：“不，不会吧……”
有些话余瑶说不出口，但是周衍却能，他一把拽过赵淑琴，冷冷道：“不会？你忘了他有多厌恶阿智了？他以前还算疼瑶瑶，想着瑶瑶能联姻，可是瑶瑶惹恼了他，他说下手就下手，一个对他有用的人都如此，你和阿智又能有什么不同？你们俩加起来，都不如瑶瑶一个人在他眼里有用！”
真相被这么毫不留情的道出，犹如遮羞布被赤-裸-裸扯开。
赵淑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恨不得现在有个地洞，她好钻进去，永久躲起来。
“妈，你还有我啊，还有小舅舅啊，你别怕。”余瑶忍不住抱住赵淑琴。
秦凤眼泪也下来了，不是感动的，是怕的。
她小心抓着余瑶的衣角，哭道：“瑶瑶，瑶瑶你快回来，你别吓奶奶啊……”
青青在旁边看着秦凤的模样也跟着红了眼睛，她催促道：“余瑶，你快清醒点！别再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