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闭着眼睛嗯了声,很耐心:“说什么呢?”
“她说她对不起我,没让我过上有趣的童年,总是逼着我练琴,让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其实对这些真的不敏感,就像我现在至今想不通我妈今天为什么忽然那么感性,她说看到你教育一厘的时候想起了以前的我。”
“别想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陆怀征,谢谢你。”
她忽而说。
陆怀征睁眼,揉了揉她毛茸茸地脑袋:“谢什么,傻瓜。”
“谢谢你给我一厘。”
他苦笑不得,“那也谢谢你陪我走完这一生。”
一生,足以。
至于有没有下辈子,且不论。
于好问过他,为什么取名叫意礼啊,意礼,一厘。一辈子那么长,未来的日子那么长,缺一分,一秒,一毫,一厘,都不行。
我爱你,
每一厘,每一毫,每一寸,每一分。
见过这世间的四通八达,阡陌交错,如今也只剩下这方寸之间的欢愉。
——
在很多很多很多年后的情侣餐厅里,总是坐着一个小老头。
他沉默寡言,不太说话,只点一份牛舌。然后一坐便是一下午,他出神地看着玻璃窗外,就像当年,他坐在车里,看着这玻璃窗内的年轻姑娘,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一个人吃光了桌上的食物,时不时从玻璃窗里抛出轻描淡写的一眼,模样娇俏却又调皮。
那时人间四月,眉目成画,他们尚年轻。
有许多人曾问起。
他是谁呀。
他呀,曾经是一名战功赫赫的空军。
——
你们呐。
要常怀敬畏之心,不要被生活的繁琐消磨热情。
因为生活本就是平庸无度。
年轻时,用力去生活。
年老时,想象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永远朝气蓬勃。
最后祝你们,一生平安,前程万锦。
——陆怀征家书
第91章 赵黛琳番外(虐慎入)
赵黛琳跟胡宇成的关系结束在那年秋天。
那年北京尤其冷, 校园里铺满了浅浅一层落叶, 风一吹, 满目金黄。
那时, 赵黛琳托腮一个人坐在操场上给胡宇成发短信,风吹着她的头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摁下一串字:“这周不过去了。”想想,又再加了一句:“以后都不会去了。”
手机刚放下, 滴滴声响起, 那边回得快。
“好, 保重身体。”
赵黛琳扫一眼, 便将手机丢向一边, 没过多久,手机又震起来, 那边又发来一条,“我明天回南京, 今晚吃个饭?”
吃饭的地点显然是在胡宇成的公寓。
胡宇成亲自下厨, 一碗鸡蛋西红柿面,这个面赵黛琳初中的时候偷偷给他做过。
那次胡宇成跟班里几个男生偷偷去上网, 被姥姥罚, 一晚上没吃饭, 赵黛琳不忍心,就自己偷偷做了碗鸡蛋面给她送过去, 可赵黛琳不会做饭, 一边看着计算机, 一边学,最后炒出一坨黑乎乎地东西囫囵装在碗里就给胡宇成送过去。
当时胡宇成很嫌弃,“这什么东西?”
赵黛琳捧着碗,“西红柿鸡蛋面呀。”
胡宇成用筷子捞了捞,嫌弃地不行,“这能吃么?”
“应该吃不死吧?”赵黛琳有些不确定,“总不能让你饿肚子吧?我小时候爸妈不在家,都是我哥给我做的,差不多也这样,现在不也好好的。”
胡宇成饿两眼昏花,顾不上其他,捏着鼻子刷刷塞进嘴里,嚼都不嚼直接往下咽,权当是为了填饱肚子。
同样是一碗鸡蛋面,尽管比她做得那碗要好看,好吃上许多。
可却都不如当年她那碗纯粹。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赵黛琳低头看着面前这碗色泽鲜艳、香味扑鼻的面条。
胡宇成低头绞了一筷子面条,“在南京,都是一个人做饭。”
“她呢,没给你找个保姆?”
胡宇成捞面的手一顿,慢慢咬了一口,没说话。
赵黛琳也不再问,随手捞起筷子,夹了一小筷子面条,吃了口,就把碗推回去:“吃饱了,我走了。以后看见我,就当作不认识吧。”
胡宇成慢悠悠捞着面,金丝边眼镜绕起了腾腾的雾气,遮住他那双勾人的眼。
尽管赵黛琳那样说,他仍是一言不发地低头吃着面条。
等赵黛琳走到门口,她才知道,自己出不去,他这间公寓简直是变态装修,进出都必须有他的指纹,赵黛琳让他开门,他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碗里的面条。
赵黛琳抓狂,疯狂地拍打着公寓门。
他仍是神态自若地将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半。
直到赵黛琳拿出手机要报警,电话甚至都已经拨出去了,胡宇成才站起来劈手夺过她的电话,他低头去吻她,将她抵在身后的鱼缸上,抓着她的手,紧紧贴着鱼缸壁,他纤细的手指跟她十指紧扣,他咬她,是真的咬,一口咬在她的颈子上,赵黛琳疼得只抽气,踹他,踢他,却被他趁虚而入,两人半推半就又回到了床上,这个最原始的地方。
翻云覆雨,折腾到天亮。
最后醒时,胡宇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赵黛琳手脚利落进浴室洗了个澡,胡宇成给她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送你回去,我就去机场。”
赵黛琳嗯了声,不想与他做过多的纠缠。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临出门前,胡宇成给了她一笔钱,七位数。
“什么意思?”
“算是这段时间给你的辛苦费。”胡宇成说。
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冷水,彻底把赵黛琳那颗原本就没多少温度的心脏给彻底浇灭了,连对胡宇成那仅存的幻想,彻底扑灭了。
赵黛琳接过支票,直接丢进一旁的鱼缸里,没有生气,没有大怒而是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当晚,赵黛琳服下二十颗安眠药,躺在床上口吐白沫之际被起夜的蒋依依发现,立马送往了医院洗胃,侥幸捡回一条命。
第92章 赵黛琳番外终回+胡宇成遗书
从云南回来后, 赵黛琳跟孙凯没再联系过, 她服从父母的安排, 跟一位政法大学的博士相亲, 却不料,在餐厅里遇上了孙凯跟他的未婚妻。
孙凯跟方言提了分手,对当时的赵黛琳来说,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欢欣雀跃的, 原本那颗死寂的心, 仿佛又被人点燃了, 可下一秒又自嘲地一笑, 人家跟女朋友分手, 就能接受你了吗?别忘了,你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女人。
赵黛琳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跟对面的博士先生聊起了结婚的事。
博士先生却问她:“你介意婚后跟我母亲一起住吗?”
赵黛琳维持着微笑,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怎么说呢?”
博士先生跟她解释:“是这样的, 我母亲从小为了供我上学,读书, 把家里能抵押变卖的几乎都卖了个遍……”
一段相当冗长悲恸的故事。
孙凯在结账的时候发现了赵黛琳, 方言已经走了, 她低头掏钱包时听见一旁一个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 顿住, 那女人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说了句:“我当然不介意婚后跟你母亲住一起。”
孙凯结完账, 把钱包揣回兜里,头也没回就出了去。
车就挺在门口,赵黛琳看着他上了车,没犹豫,一秒打着方向冲了出去。他们队的人开车都挺凶的,一个他,一个陆怀征也是。
孙凯那阵挺沉默,在队里碰见,两人仍是不说话。
队里人都知道孙凯失恋,还是被人戴了绿帽,平日里几个调皮捣蛋的看见孙凯也都老老实实的,训练时都格外听话,体能素质考核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格外卖力,也想着是稍微能从工作上安慰老大。
但孙凯反而没被安慰到,话更少了,意志似乎更消沉了。
队里人都急了,就有人忍不住去问心理科的赵黛琳。
赵黛琳反问:“如果是你的话,在经历了孙队的事,会怎么做?”
那人一愣,想了想说:“我会不想上班,也不想见任何人。”
赵黛琳:“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安慰他,一个男人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你觉得这件事被你们知道了,他很光荣还是很有面子?你们这种变着法的讨好,只会让他更消沉。”
“啊?”那人挠着后脑勺。
“你们就是好心办坏事,在这种时候的男人,对外界任何事物都是很抗拒的,他会产生自我怀疑,也会对自己某方面的能力表示怀疑,甚至会变成性/冷淡,性/恐惧。”
“没……没,没那么严重吧?”那人磕磕巴巴地说。
“怎么没那么严重,我见过太多这种了,怎么说呢,你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该怎么做怎么做,训练也别太卖力了,别想着去讨好你们队长,不要过多地去关注他,千万别让他觉得你们在同情他,可怜他。”
“这这就行了?”
赵黛琳一想,提了个建议:“没事儿的时候找找茬,捉弄捉弄他,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他现在就是憋着慌,让他把火撒出来其实就好了。”
不知道是那位战士回去传达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还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