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后面又来一个准备偷袭的,棍子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风,朝宗晋的后背而去。
“小心!”周栖大叫。
宗晋转身,在棍棒下落之前,捏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转,那人吃痛,“哎哟”一声。
棍子上一片削起的铁皮擦过宗晋的嘴角,腥甜的味道冲进嘴里。
他一脚踹人到车尾,擦了把嘴,冲秦啸道:“你他妈敢动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死!”
秦啸听他这震耳一呼,到底也有些犯怵,但又不甘这样大失脸面。
这时,有警车的声音响起,不过几秒时间,数道灯束打过来,把这条窄窄的小路照得通明。
警察一到,场面彻底得到控制。
周栖打开车门,冲到宗晋身边,“你没事吧?!”
宗晋摇头,“没事,你报的警?”
周栖点点头,看他的嘴边渗着血,不由地伸出指尖轻触了一下。
“嘶!疼!”宗晋轻笑着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他握得很紧,似是要把她不安的情绪都驱散。
男人的嘴角殷红,笑得平添一丝痞气,却实实在在抚慰了周栖的提心吊胆。
他问:“怕吗?”
周栖笑了,“饿。”
第18章
跟着警车去派出所做笔录的路上,周栖忽然回想起明光商厦的那个下午,一群歹徒持刀冲进人流涌动的商厦,无差别到处砍人,像从地狱而来的极恶之魔。
她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活环境总体上来说是风平浪静的,除了11岁那年在明州碰到的那次恶性伤人事件。
可是那时候她还小,对危险的感知并不像成年人那样敏感,后来长大了看到一些关于当时的报道,才后知后觉地害怕。
刚才的打斗中她全程屏着气息,又记着宗晋跟她说的话让她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下车。
她哆嗦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动作不敢太大,生怕被对方察觉。
也不能拿起手机打电话,急中生智发了短信到12110。
就算努力控制着,打字的手还是发着抖,也不能一直低头看,只能按照肌肉记忆扼要地打了地址和事件,粗略确认一遍就发了出去。
车灯照出冷冽空气里的微尘乱飞。宗晋动作利落有素,打斗中像柔软又凌厉的刃不断割破细尘,生生把她护在安全范围里。
于是那害怕和慌张里,多了一份无惧。
可是周栖知道,在这样的处境里,以一敌几的肉搏不是长久之计。
她记得这片辖区派出所就在附近,但她不知道出警的效率到底如何。等待的过程很煎熬,不敢给他添乱,但心真是吊到了嗓子眼,仿佛只要放开一点儿呼吸,人就要散架。
尤其是那个纹了花臂的男人从背后偷袭他的时候,周栖几乎喊出了有生以来最大的音量。
那些人是公安系统里的常客,随便拉一拉档案打架斗殴聚众赌博甚至吸毒的劣迹比比皆是,还有这次他们有备而来带的家伙,所以事情很快定性,统统都被治安行政拘留。
宗晋和周栖录完笔录签名的时候她注意到男人的右手握笔力道有些虚。
宗晋对上她探究的眼神,“没事,一点扭伤。”
说完还准备甩一甩以示所言非虚,却被女人一下轻轻地圈住。
周栖嗔怪,“别乱动,等会儿找个冰袋冷敷一下。”
她白皙纤细的指头不着一分力地绕在他骨肉坚毅青筋微凸的手腕上,还能隐约摸到他的脉搏。
嗯,跳得有点儿快。
还越来越快。
男人微怔,笑意半露,“周栖,你手好冰啊。”
低哑的嗓音,还染着点儿挠痒似的腔调。
周栖闻言羞赧,正准备抽回手,却被他伺机而动的左手稍稍施力就定在了原处。
宗晋:“现在没有冰袋,你的手刚好借我敷敷。”
周栖:“……”
宗晋:“顺便我也给你暖暖,各取所需。”
周栖:“……”
神特么的各取所需。
***
出了派出所,董博已经等在外面。
“老板!”董博见了人,赶紧上前。
宗晋问:“你怎么来了?”
董博:“这里有我一朋友,上回来我们公司找我的时候见到过你,跟我说了一嘴,没什么事吧?”
宗晋:“没事。”
周栖出声,“怎么没事?等会儿不许开车,还有要去医院处理下嘴角和手上的伤。”
宗晋看向她,眼眸里掩不住的笑意,“刚才手上冰敷过好多了,嘴上不知道是不是也要敷一下,周医生?”
最后的“周医生”三个字尾音恰恰上扬,好似真诚的询问又分明不遮掩故意为之的歧义。
要不是看他有伤在身,周栖还蛮想打人的。
董博也没见老板手上有任何冰袋之类能拿来冰敷的东西,只好看了看周栖,“这位是?”
周栖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周栖,他的朋友。”
董博回握一下,简介完自己,脑子里忽然对“周栖”这个名字有了特别的感应。这大概出于一种职业敏感,做过私家侦探,过脑的名字和信息总能第一时间关联起来。
老板让他查过的那个人,名字尾字也是“XI”。
但他不准备深究,点到即止是做助理的基本行规。
董博开车,周栖和宗晋坐后排。
车的储物格里有些小零食,董博递了过来给他们先充充饥。
开了不到十分钟,到达一处高级公寓楼。
周栖往车外看,仰着脖子问,“这是哪里,不是要去医院吗?”
“我家。”宗晋捏上手腕,演技炸裂,“最近的医院过去也要二十分钟,我快疼死了。”
周栖冷淡淡,“你刚才还说没事。”
宗晋继续炸裂,“真的疼。我家有医药箱,你帮我弄一下。”
继而演戏演全套地倒吸一口凉气,平阔的胸膛起伏剧烈。
周栖见状不禁有点儿相信,“真的啊?”
“嗯。”
“你家里有碘伏吗?还有消炎药和跌打药,没有我们在那个药店买一下。”
宗晋捕捉到“我们”这个称谓,甚是满意,“都有。”
“那快上去吧!”
董博目送俩人进去,把宗晋的车开去地下停车场,一边暗叹老板这演技,浮夸成这样,周医生平时是不是不看电视剧?
***
这栋公寓楼一共28层,宗晋的房子在20层。
电梯上方的数字一层层往上跳,他维持着被董博称之为浮夸的演技,眉头深锁,很辛苦。
他的房子视野开阔,大通间的设计,推门而入客厅餐厅办公区吧台一览无余,正对面是整面无切割的落地窗,看得到景市最繁华的两江汇合处,环着灯火辉煌,耀然万分。
周栖脱了鞋子。
宗晋单手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白色客用棉拖递给她,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周栖:“嗯?”
宗晋:“去买一双你喜欢的颜色。”
下次你再来就能穿了。
周栖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耳朵都烫起来,“不用了。”
宗晋眉宇展开,“哦,原来你就喜欢白色,不用再买了。”
“???”
等等,不是这个意思啊!
周栖生硬转移话题,“医药箱在哪里啊?”
宗晋抬了抬下巴,“茶几下面。”
周栖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医疗用品倒很齐全。
宗晋坐在沙发里,周栖就着拿完药箱的动作,半跪在沙发前柔软的灰色地毯上,取了棉签沾上药。
于是宗晋略略倾下身体,凑近她。
房里暖气开的足,周栖也脱了外套卸下围巾,里面穿的是一件大开领的白色毛衣,袒露的一字型锁骨因着倒药水的动作微微凹进去。
她不知道这样子,真是极度的撩人。
男人的眼眸转深。
周栖帮他的嘴角小心地消了毒涂上药,不忘嘱咐,“是铁皮划开的,明天一早记得去医院打破伤风针。”
说完还不放心,“到时我给你打个电话提醒你。”
宗晋低笑,问,“你不问我今天那帮人是怎么回事?”
周栖换了根粗一些的医用棉签,给他的手涂药酒,然后用纱布仔细包扎,神色已完全恢复淡然,“我不太懂这些。不过做生意的,总归有些灰色地带吧,树大招风。”
宗晋笑意未减,“所以在你心里,我现在是个不良奸商了,刚才就是黑吃黑。”
周栖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人低着眼,认真看她,“周栖,我不敢说自己过手的生意一点道德瑕疵没有,但都是可控范围里的正经生意,也没有外人想得那么多黑暗面。今天的事情,是我之前没有处理好,是个意外,以后不会有了。”
他解释得异常认真,眼神里没有丝毫闪避,最后还给了一个保证,让周栖一时失神。
直到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来。
是罗静学姐打来的。
罗静:“小栖,我听我舅舅说你还没去他们那儿吃饭?”
周栖:“嗯,我这里出了点意外。”
罗静语调提升,“怎么了?”
周栖避重就轻,“现在已经解决了,不好意思啊学姐,今天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