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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请赐教 完结+番外 (沐清公子)


  说罢,郓王自端起酒盏。
  蔡府的侍酒女亦有眼色,早已端上九盏清酒,呈与众人。
  这几位太学生,本与郓王相熟。他们行过礼,便一饮而尽,与太学无异。
  一番寒暄罢了,座中众人皆一副等着看戏的嘴脸。太学生们这时候来,显然有些来者不善。
  陈酿于太学生之中,虽不算年长,却是颇受器重的。
  又因着谢诜之故,座中许多人倒也认得他。
  他依旧一身青布袍子,负手立于人群之中。
  只横扫一眼,便听他道:
  “学生见此处极是富丽,太学的贺礼,倒有些拿不出手了。”
  此话乍一听是恭维,实则是一番讽刺。
  座中之人,哪个不明白?
  不过,有人这才反应过来。是了,太学生们亦是贺寿来的,酒也吃过,怎么不见有甚贺礼?
  他们光等着看戏,只怕戏眼,在这贺礼上。
  蔡太师的言语倒十分客气。
  只听他道:
  “你们能来,已是了却了老夫孙女的心愿。贺礼之类,总是太见外了。”
  此话既出,蔡太师猛闭了口。
  太学生们是天子门生,见不见外的话,岂是他一位臣子能言语的?
  蔡太师一向行事谨慎。也不知怎么的,方才竟脱口而出!
  想来,太学生的到来,加之郓王坐镇,他到底是有些慌乱的。
  而这一切,陈酿与郓王皆看在眼里。
  陈酿方道:
  “太学本是治学之所,于金银之上,颇为清贫。可太学上下,皆受孔儒教导,礼数之事,却不可荒废。”
  蔡太师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一时不知他所言何意。
  陈酿顿了顿,接着道:
  “太学最多的,不过是诗书道理。自收到太师府的帖子,我等遍翻群书,遍游汴京,终是寻到三件贺礼。”
  “不知太师,”陈酿抬眼看着蔡太师,“肯不肯收?”
  陈酿的神情虽是温和,却带着难以言表的坚定泰然。
  蔡太师纵横官场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被这个眼神蓦地镇住。
  这样的神情,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面上倒见不出什么异样,只笑道:
  “这等费事,你们有心了。老夫在此谢过。”
  陈酿低头笑了笑。
  众人遂呈上第一件贺礼。
  那贺礼乘在托盘之上,拿红绸掩了,表面凹凸不平,似有鞠球一般大小。
  座中之人无不好奇,只伸长了脖子要看。
  “那是何物啊?”有官员喃喃道。
  “像是珊瑚,”有人道,“那可难得了!”
  又有人摇头:
  “不像,哪有送珊瑚送那样小的。”
  “太学穷嘛!”有人嗤笑道。
  “你听那些学生吹呢!”另有人不屑,“教育之所,还能亏待了他们去?”
  有人低声道:
  “可与太师府相比,太学就是穷嘛!你以为,户部账上那些,便是算数的?”
  一时又有人唏嘘。
  自然,这皆是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随口议论。他们声音低得如蚊虫,旁人也听不得什么去。
  而蔡太师,此时满腔心神,只专注在太学的贺礼之上,哪管旁人的议论?
  第一份贺礼已至蔡太师眼前。
  魏林一步上前,只朝蔡太师行了个揖礼。
  他缓缓伸手,靠近托盘上的红绸。
  四周尽是好奇的目光,连蔡攸亦忍不住,死盯着贺礼不放。
  说时迟,那时快,在众人还不及反应之时,魏林一把扯下红绸,其间之物,暴露无遗。
  见着贺礼,众人更是惊愕。
  一应议论之声,比之方才更盛。更远的席位,已然喧闹起来。
  “这是什么?”
  “瞧不清啊!坑坑洼洼的,也能做贺礼么?”
  “旁边像是有本册子?”
  “什么册子,我怎么不见得?”
  哄乱的议论声中,郓王显然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他一手撑着下巴,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可蔡太师面上的表情却不大好。
  他虽未发作,却蹙着眉,只捏着眼望向陈酿。
  “这位小郎君可是姓陈?”只听蔡太师道,“从前,在谢府带他家小娘子念书。”
  陈酿微微怔了怔,太师府的消息,果然灵通得很。
  他行礼道:
  “正是小生。”
  “陈先生。”蔡太师喃喃念着,踱步至他跟前,“那敢问,此份贺礼,却是何意?”
  陈酿遂看向那份贺礼。
  其实也并非什么稀罕物,不过是瓷碗中乘了几张树皮,一旁又有太学生亲手抄写的《赵威后问齐使》。
  陈酿又抬眼看着蔡太师:
  “这些树皮,皆是汴京近郊的。”
  蔡太师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并不言语。
  陈酿顿了顿,又道:
  “太师可知,咱们在此处享用着玉粒金莼、美酒佳肴,而近郊之流民,却以这些树皮充饥?”
  此话一出,座中一片哗然。
  这群太学生,原是砸场子来的!

  ☆、第二百一十章 宴清都6

  蔡太师看了陈酿一眼,又扫了一眼众太学生。
  他只默然不语,又随手拿起那册《赵威后问齐使》,翻看起来。
  太学生们的小楷,倒很是漂亮。
  此文是《战国策》中的名篇,读书仕子,谁人不知?皆是烂熟于胸的。
  其文有云:“苟无岁,何以有民?苟无民,何以有君?”
  便是说,万事以民为本,民重君轻之念。
  蔡太师的手掌覆在册子上。那只皱纹满布的手,条条沟壑,皆是深重的心思。
  他又默了半晌,方沉吟道:
  “今日,是我家孙女的生辰。”
  “是,”魏林上前作揖,“听闻蔡三娘子喜好文章,此册为太学生手书。虽不贵重,却颇有心思。”
  蔡太师有些吃瘪。
  奈何郓王在上,其下又多有朝臣,不好发作。
  只听他道:
  “太学生们既有心贺寿,不如进屋说话?”
  太学生们相互看看,心中只作冷笑。
  蔡太师这老贼,还欲遮掩,是觉着面子上难堪了?
  既如此,他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之时,怎不觉着难堪?
  还不待太学生们言语,却是郓王行了下来。
  他故作随性,只笑道:
  “既是太学的心意,也叫大家一处看看。本王亦有些好奇,清贫如太学,能送些什么贺礼?”
  听郓王有心维护,蔡太师只得讪讪。
  郓王与太学,本就渊源颇深,于他跟前,总不好为难。
  蔡太师强带着笑,又道:
  “陈先生方才说,是三份贺礼?”
  陈酿看了看郓王,微微一笑,拱手道:
  “不错,太师稍待。”
  陈酿语罢,有太学生又呈上第二份贺礼。
  那贺礼依旧拿托盘乘着,覆在红绸之下,扁平形状,倒与方才的不同。
  蔡太师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知这群太学生又要搞什么鬼!
  此番,魏林不再一把扯下,而是缓缓揭开。
  可越是如此,众人越是好奇。
  正如一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看不着,才更想要一睹芳容。
  可随着红绸渐渐揭开,其中可并非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而是破洞遍布,一件褴褛衣衫。
  四下又是一片惊讶之声。
  衣衫又脏又旧,众人皆不忍视。什么样的人,才会穿这般衣衫?
  待细细看去,只见衣衫一侧,亦有一本册子。
  不过,那册子却不再是众人熟读的文章,而是太学生们所作《汴京流民论》。
  蔡太师背在身后的双手有些颤抖,紧紧攒成拳,面上却仍保持着官家的礼仪风度。
  “陈先生,”郓王好奇道,“这又是什么出处?”
  陈酿朝郓王行了一礼,方道:
  “这件衣衫,正是北地来的流民所穿。”
  座中又是一片哗然,却不再像方才一般议论。
  在场之人,不论大小,多是在朝为官。流民之事,已然成灾,此时蓦地提及,不得不令人唏嘘。
  至于,太学生们所作那篇《汴京流民论》,不少人也闻着过风声。似乎是被压了下来,不得上奏。
  今夜出现于此,未免太蹊跷了!
  蔡太师的神情有些紧绷。
  不待他反应,太学生们又呈上第三份贺礼。
  前两份贺礼,皆是卖足了关子,这第三份倒是直直上来。
  魏林二话不说,一把揭开红绸。
  不出所料,果是流民之物,一只破烂不堪的草编鞋。
  只是,这件贺礼旁,却没了册子。
  自然,古人之意,今人之心,皆已说通透了,便再无需多言了。
  四下官员见着,有的放下了酒盏,有的搁下了象牙筷,皆一片默然。
  这一回,连哗然之声亦不闻了。
  整个太师府,静得有些出奇。眼下看来,又哪来寿宴的喜庆?
  所谓停杯投箸不能食,大抵是心有所感,方才如此。
  太学的三份贺礼,将流民的衣、食、行尽摆在众官员眼前,那般赤裸裸地,毫不遮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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