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抿了抿嘴唇,遂不再问。
情不知所起,这番滋味,自己又何曾没尝过?
只是七娘不明白,求而不得,生出的怨怼,竟这般可怕!
王大夫人不过在言及绍玉亲事之时,偶然提起蔡三娘子。不料被王環听去,却招致了眼前的祸端。
后来,五木观来了许多人。
蔡家人、王家人,自然还有来接七娘与朱凤英的谢家与朱家。
唯一留有的印象,便是乱哄哄的五木观。
几家人或是争执,或是威胁,或是淡漠,时而又作出彬彬有礼的模样。
那日的情形,七娘不愿再提,只刻意地想要去忘。
殊不知,许多事便是如此,越是想忘,越是记得清楚。
这些日子她总睡不好,时而午夜惊醒。
或是想起倒在血泊之中的蔡三娘子,或是想起王環狰狞又阴冷的神情,总叫人直直发抖。
琳琅她们只道天气越发寒凉,睡不安稳,应是这个缘故。
故而,屋中添上暖炉银碳,倒比往年更早些。
屋中温暖如春,七娘遂不再瑟瑟发抖。
她只得将寒意深深沉在心底,凝成一团冰,兀自消磨。
而谢菱闻听此事之时,却并无什么惊讶之态。
却是丫头钏儿吓着了,只惊恐道:
“听闻蔡三娘子受伤的模样,极是可怕,好些人见过呢!”
见钏儿模样,谢菱反是笑了笑,遂道:
“那时郑明珍之事一出,我便觉着不对劲。思前想后,也只得是王環之故。”
她当时不曾点破,是想着与自己无关,也是怕七娘不信,白白落个里外不是人。不料,竟生出这等祸事。
不过,她更未曾想到的是,七娘吃一堑长一智,倒是脱身得干干净净。
谢菱思索半晌,又道:
“此番之事,外边只说,是王環妒忌蔡三娘子。这等敷衍,倒是王府惯用的手段。”
钏儿点点头,压低了声音:
“外面有传,王小娘子在西蜀时便暴虐成性,还杀过有孕之人呢!此番,倒不足为奇了。”
杀过人?还是有孕之人!
谢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惊恐之态稍显于色。
她随即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在王環与自己并无过结,好在她的面目已被揭穿。否则,日后长日相交,谁知她是否会朝谢菱发疯呢?
没错,王環就是个疯子!
谢菱缓了缓气息,又向钏儿道:
“回头你让赵小郎君替我查一查。此事的来龙去脉,我着实有些好奇。”
钏儿点头应下。一转眼,又见谢菱兀自起身,像是要出门的模样。
她忙跟上前伺候,一面替她穿衣,一面问:
“小娘子要上哪里去?”
谢菱笑道:
“七姐姐那里。她蓦地受惊,又被她那王小妹妹,明里暗里地摆了一道。这等伤心,我自是要去安慰一二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忆闷令1
谢菱方至七娘院落。
果是不出所料,一切瞧上去抑抑恹恹,往来丫头们皆提心吊胆,小心伺候。
经了这样的事,七娘伤心并着害怕,直叫老夫人心疼。
谢菱瞧着,有位嬷嬷与几个丫头眼生得很,想来,正是前几日老夫人加派过来伺候的。
她低下头,不易察觉地轻叹一声。
七娘此番虽遭人陷害,却不曾蒙冤,家中却是如临大敌地心疼护着。
若易地而处,遭人陷害的是她谢菱呢?
她自嘲似的地笑了笑,只怕是得过且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谢菱敛了敛神情,举步而入。进得内室,却见许道萍已然在此。
只闻得谢菱笑道:
“想着来看一看七姐姐,倒是许姐姐先我一步。”
见着谢菱,七娘忙起身拉她坐了。行动之间,比往日更显出几分亲昵。
七娘遂朝她抱怨:
“自太学回来,菱儿便不来找我玩了。敢是那我当太学的兄长,要与我生分了么?”
谢菱有些无奈,只道:
“七姐姐还有心思打趣我呢!”
她忧心地看七娘一眼,又道:
“五木观之事,听得我心惊胆战,寝食不安的。若非婆婆怕扰你休息,昨日不让探望,我也早来了!好在眼下姐姐平安,否则我也该吓死了!”
谢菱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心口。
七娘叹了口气,只默然垂下头。
许道萍轻轻搂着七娘,蹙眉道:
“可怜七妹妹小小年纪,就见着这般触目惊心之事。到底是难为她了。”
谢菱亦附和,又有些自责:
“也怪我疏忽,上回郑明珍之事,总该再透透彻彻地想一想。如此,七姐姐也好早些防备。”
七娘见她这副模样,忙拉着她的手:
“这哪里能怪菱儿呢?你自是心善为我,哪里知道那些人的凶狠之处?”
许道萍点点头:
“真是难以置信得很呢!去年还在一处赏雨联句,大家说说笑笑,竟没瞧出她是那样的人!”
是啊!去年赏雨联句之处,不正是此地么?
那时,窗外虽下着倾盆大雨,可屋中兄弟姊妹,一人一句,争相吟来,总是见得比别处热闹。
还记当时朱二表姐一句“采下玉盈身”,引得众人阵阵发笑。五哥还说,这个笑话,他能笑一年呢!
如今,正一年有余。
却是再笑不出了。
谢菱亦有伤心神色,只道:
“听闻,她是因着妒忌蔡三娘子,才下了狠手。可为何要扯上七姐姐?七姐姐着实委屈呢!”
七娘又叹一口气。
委屈?真正委屈的,是蔡三娘子。
王環此番行事,本是为着绍玉之故。七娘自小与绍玉亲近,招致祸端,也是情理之中。
可蔡三娘子,连绍玉的面亦不曾见过,仅仅因着王夫人无意提起,便差些丢了性命。她才是那个最最委屈,最最不值的啊!
可这些话,事关绍玉的名声。无论如何,七娘亦不会吐露半字。
她只道:
“想来,总要寻个替罪羔羊,她身边又正好有我的东西。”
似乎也只能是这个解释了。
谢菱顿了顿,又问:
“可上回郑明珍之事,是她蓄意加害七姐姐的。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是否与此番有关?”
七娘看了看谢菱,沉吟半晌,只摇了摇头:
“她不过是个疯子,疯子行事,有什么道理可言。偏你还认真了!”
谢菱一愣,看来其中果然还有事。不过七娘不说,她也不便再问,左右,自能从旁知晓的。
她只道:
“七姐姐说的是,如何能与疯子讲道理呢?”
许道萍将七娘搂得更紧些:
“七妹妹也别怕了,好在事情已然平息。你也断不必为这样的人伤心。”
七娘点点头。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思及从前种种,不免唏嘘伤神。
她一片赤诚,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可最终,却被王環蛇心蝎肠以待,到底是太伤人了。
“我听闻,”谢菱道,“王家那边大怒,似乎已严厉处置了?”
“不错,”七娘道,“今早,王府已派人来赔罪了。说了她的处置,又说了许多好话,还送来不少稀奇物件。”
七娘指着房中两个大箱子。其间盛满了奇珍异宝,稀世绫罗更是华美无方,甚至还有一匹明珠绡。
那料子颇是难得,七娘与许道萍也只在宫中见王贵妃穿过一回。
而谢菱,是从未见过的,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家还真是大方。
想来,多年的交情,加之这样的诚意,谢家自然不好与之为难。
况且,此事本是王環自作主张犯下的祸事,谢府也犯不着为此揪着王府不放。
只要处置妥当,王谢二府,自然还如往日一般。
七娘讪讪道:
“你们要喜欢,不若挑些去赏人。”
只闻谢菱道:
“这倒是其次,可王環,是如何处置的?”
想起这个,七娘更是满面无奈。
王府虽留了她一命,可那处置,才更叫人生不如死。
七娘遂道:
“蔡三娘子并无性命之忧,她自然保得一命。只是,王府已将她从族谱中除名,如今正锁在王府后院。”
“仅是如此?”许道萍不解。
“怎么会?许姐姐别急,”谢菱道,“听七姐姐说完。”
七娘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王家的人说,待打点一番,明日便送她回西蜀,从此再不许入汴京半步。这是开封府判的,至于王家……菱儿也知道,王家在西蜀,是有庄子在的……”
言及此处,七娘忽而哽咽,有些说不下去。
许道萍不大懂汴京的规矩,只满面疑惑。
谢菱叹了口气,遂与她解释:
“待去了庄子上,是生是灭,自有庄上的媳妇管,也就再不与王家相干了。”
许道萍一惊,这果然比要了她的性命更狠。
俗语有云:虎落平阳被犬欺。王環本是高门贵女,不可一世。此番一朝失势,还不被人当做牲畜般糟蹋!
从前有犯错的女子,皆是往庄上赶。庄上那些媳妇早就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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