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彼得潘病毒 (海李)

　　她毫不留恋地爬上了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在李长军面前“砰”地把门关上了。
　　面包车司机是个瘦高个儿，右边脸上有块青色的胎记，这儿的人都管他叫皮猴儿。皮猴儿和李长军之前发生过点儿争执，打那之后就越来越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这次有乘客主动“弃暗投明”，看李长军那一脸憋屈，他高兴的恨不得免了这位的票，从驾驶座探出头来，冲李长军摆了摆手，“李哥，对不住了啊，谢谢照顾兄弟我的生意，我就先走了啊。”他边说边一脚油门踩下去，把车开走了。
　　“操。”李长军骂了一句，看着那辆小面包的背影，心里恨不得它走半路上就爆胎。
　　说来也是奇了，今天的乘客好像都说好了似的，一个个都避开了李长军，他的车上不是只坐了一两个人，不够走一趟的人头，就是连一两个人也没有。又等了几趟地铁，无一例外都是这种情况，看着别人一趟趟开走，不一会儿又回来，自己这边连开张都没有，李长军又急又气，还偏偏没什么办法，心里窝火得不得了。
　　正当他琢磨着今天怎么这么背的时候，同样是一块儿拉活的刘大武从一辆车后面转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他边走还边扭头跟他们说着什么。
　　和皮猴儿不同，刘大武和李长军是同村人，有时候他那小轿车位置不够，又恰巧碰上不愿意分开坐的乘客，他就会给李长军带来，因此李长军一直很尊敬他。
　　抬头一看见他，脸上就笑了起来，“大武哥，又麻烦你给我带人来啊。”李长军挠了挠头，连忙走上去迎了两步，热情地冲刘大武身后的那一男一女问道，“你们俩去哪儿？也是工业园？”
　　“呃……长军，那什么，”刘大武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什么，他俩不坐车……”
　　“不坐车？”李长军更摸不着头脑了，“不坐车，那是要干啥啊？”
　　“找你问点事儿。”肃海原本想拿出警*官*证给他看，伸手进口袋时却摸了个空，只好给季甜递了个眼色，后者接收到了，把自己的警*官*证拿出来在他面前停了一下，“警察。”


第125章 终归虚妄 13
　　李长军愣了足有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 “不是, 我说，非法营运不归警察管吧？不都是城管的事儿吗？”
　　“你还知道你这是非法营运呢？”听他这么说，季甜没忍住笑了出来, 又赶忙憋住, 恢复了一脸正经的表情, “放心, 不扣你的车，也不罚款, 就是问你点儿别的事情。”
　　她拿出几张照片来, “这几个人你见过吗？”
　　李长军被她问得一愣, 本能反应就跟着她的动作, 将眼神移到了照片上。
　　照片一共有四张，最上面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平头, 下垂眼，正看着镜头笑着, 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剩下三张都是小孩子，一男一女, 还有一张看不清样子, 似乎是从哪个视频中截取出来的，小孩子被人抱在怀里。这三个孩子看着都不大, 约摸五到八岁之间。
　　李长军顿了一下，“没有。”
　　“没有？”季甜反问。
　　李长军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别处，喉咙里咳了一声，不耐烦道，“就是没有啊，你听不懂？没有就是没见过。”
　　“……”
　　“我劝你你再好好想一想。”肃海从季甜手上拿过那几张照片，一张张翻过去，直到最后一张，“你知道这个人犯什么事儿了吗，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昨天晚上八点半左右从这里搭车出去，这附近连户人家都难找，那些孩子都是哪儿来的？”他顿了一下，盯着李长军的眼睛，“你想好了再说话，如果我们无凭无据，为什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
　　“……”李长军沉默了。
　　刘大武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这时候心急道，“长军啊，你昨天不是拉了这个人吗？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过来找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一个大男人，平白无故带着这么多小孩儿，怎么想都不对劲儿啊。这两个警察说这个人是绑架犯，你跟他非亲非故，干啥帮他藏着掖着，你赶快说啊！”
　　李长军噎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大武哥，咋他们说是绑架犯你就相信了？你昨天也看到了，那几个小孩儿都是自己跟着他的，又不哭不闹，哪家小孩儿要是被绑架了还不跑，还能乖乖跟着他走？”
　　“还不兴他把小孩儿骗了呀？”刘大武一脸着急，“你咋这么轴呢？再说，他有没有问题，那也是警察的事儿，你掺和个什么劲儿？”
　　李长军不说话了。
　　肃海道，“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让你耽误，你在这儿不说，回去警局说也是一样的。”
　　闻言，李长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别，你想干啥？我又没犯法，你还想抓我是咋的？”
　　“不抓你，”季甜耸了耸肩，“就是请你回去配合调查。”
　　“长军！”刘大武一拍大腿，急得就差原地转圈了，“你是吃错药了啊？！”
　　李长军还是犹豫，吭哧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一脸犹豫，“我再看看你们的证件，刚才没看清楚，不能你们说自己是警察就是警察了，万一是骗我的呢？”
　　肃海冲季甜点了点头，后者只好又把证件拿了出来。
　　李长军看完以后，这才慢吞吞地道，“我把话先说在前面，我昨天拉人的时候，可不知道那个人犯没犯事儿，是他自己说那些都是亲戚家的小孩儿，要带着出去转一圈儿。我就是个司机，他给我钱，我把他拉到地方，如果真的出了事儿，可没我的责任。”
　　“你少说两句废话，多节省点儿时间，也许就不会出事儿了。”季甜道。
　　“……”
　　李长军“哼”了一声，似乎是满不在乎，但这种情绪在几个人的目光里不多时又转变成了心虚，他清了清喉咙，“昨天晚上这儿车不多，差不多八点半的时候，这个人，”他冲着照片上的邢培林抬了抬下巴，“就带着那几个小孩儿过来找车，说是要去未名路，那儿太远了，把人拉过去又空着车回来不划算，所以没人愿意走。我昨天生意不好，又和媳妇儿吵架了，不想那么早回家，就跟他说我拉他去，让他上车了。”
　　“他要去未名路？”季甜看了肃海一眼，未名路在X市双塔区，离文王村不是一点半点的远。“具体是未名路的哪儿？”
　　“我不知道……”李长军摇头，“他就让我停在了未名路南边儿，那旁边有个海底捞，我正好从那前面过去，他就说停那儿就行。”
　　“他下车以后往哪个方向走你注意了吗？”
　　李长军想了想，皱着眉头道，“就是直走啊…往北，然后我就没注意了，他钱都给了，我难道还要看着他走远啊？而且都那么晚了，他一下去，我就把车开走了，就是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
　　接着季甜又问了他关于那几个孩子的事情。
　　“真没人哭，几个小孩儿都不哭不闹的，跟在他身边，乖得很，要不是这样，他一开始过来的时候，说那些都是他亲戚家的小孩儿，我也不能相信啊。”李长军道，“受伤？没，更不可能了，绝对没有小孩儿受伤。”
　　“孩子们的精神看起来好吗？”
　　“挺好的吧，反正我没看出来有啥不好，跟普通小孩儿一样啊。”李长军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了，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就是太乖了。”
　　“太乖了？”季甜愣了一下，和肃海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问道，“是说他们不哭不闹吗？”
　　“啧，这让我怎么跟你说呢，”李长军犹豫了一下，一小块烟灰从他指尖飘落下来，带出一点橘红色的星火，瞬间就熄灭了，“我以为那几个小孩儿在车上会不老实，叽叽喳喳，闹腾，打闹，结果呢，我从这儿开到未名路，前后有半个小时左右的功夫，他们就乖乖地坐着，连话都很少说，偶尔说一两句吧，声音还都挺小，我坐在前面都听不清他们说的是啥。你说换成其他的小孩儿，能这样吗？就算再文气，也不至于不说话吧？而且三个小孩儿呢，难道都文气，就没一个淘的啊？”
　　“这么说，你当时并不是没有发现不对劲。”肃海未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李长军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上一哆嗦，连烟都掉了，他清了清喉咙，脸涨得通红，大声道，“那咋了，我那就是在心里嘀咕两下，而且万一那几个小孩儿就是一个赛着一个内向呢，我不过就是个开车的，我还能抓着人家，问人家要户口本儿，看看那些小孩儿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不成？”
　　季甜见他这副几乎恼羞成怒的样子，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又没说你怎么样，你生什么气啊？”她继续问道，“总之，孩子们除了特别乖，状态看起来都还好，是这样吗？”
　　李长军悻悻地点了点头，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也不对，应该说一直跟在那个男的身边的那两个小孩儿看起来都没啥问题，倒是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感觉不太好。”
　　季甜的神经当即紧绷了起来，“怎么不太好？”
　　“我说不上来，反正吧，自从那个男的上了车以后，他抱着的那个小孩儿连头也没抬起来过，就一直把脸埋在他怀里，我还问他是不是小孩儿不舒服，他说没有，我又问是不是困了，他‘嗯’了一声。不过我觉着吧，那不像是困了，他那个姿势，小孩儿睡不舒服不说，就算真睡着了，不得把脸露出来啊，那不是憋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