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口借蜜 (朕的甜甜圈)
- 类型:都市言情
   - 作者:朕的甜甜圈
   - 入库:04.11
 
 
      虞安跟她说了奚清楷老板抽奖付首付的事,西施这才从本来的失神中清醒不少,张着嘴看了她半天:“抽到,一套,房?”
      虞安点点头,继续解释道贷照还,名字是奚清楷的,她负责装修,这几天把家具订的差不多了,沙发、床和大柜子已经到了,都是简约风格的,整体基调带一点浅蓝和白色。
      西施本来想说什么,后来见虞安虽然是很快几句带过,但眼里的光满得像是要溢出来,把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只是很轻,很长地叹了口气。
      那人到底准备骗虞安多久。
      等她们从床上下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早上虞安给奚清楷打了个电话,确定一切都好后,很快就挂了。
      靠着零食和电视又浑浑噩噩撑到下午,终于,天色将暗,虞安不想做饭,西施又饿到前胸贴后背,她们一拍即合地决定点外卖。
      两份蛋炒饭一份农家小炒肉,活等了快两个小时。
      裹紧自己的小毯子,虞安盘腿窝在沙发里一口接一口的吃饭,那边西施被一个电话耽搁了,用筷子戳戳自己那份,垂着眼哦了几声,把电话挂了,用胳膊肘捅了下虞安:“哎,狗成让我们看电视,好像挺急的。”
      虞安哼了几声,都用小毯子把腿裹严实了,她对下沙发这事略有抗拒。
      刚要跟个蚕蛹似得拱身前行,她的手机也响了。
      是虞颢班主任。
      虞安伸长了手拿到遥控器,摁开电视的同时调小了声音,又接下电话:“喂,史老师您好,我是虞安。”
      电视里的鬼子正在谋划着炸我|军|总部。
      她回头冲西施做了个口型:几台?
      西施:……
      你随便换吧。
      西施无声道:狗成那傻逼没说。
      虞安无奈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那边班主任的话没有溜进耳朵,“诶,抱歉,我刚在忙,没听清,您能再……”
      虞安话头顿住。
      就像一场默剧,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电视上正播着一场新闻发布会。
      固定的字幕,她每个字都认识。
      频道是她常看的新闻台,主持人不是假的。
      她也认识。
      摄像机其实离得很远,几乎到了最后一排还要后面的位置,转播的画面清晰度也可想而知。
      奇怪的是,那个人,和字幕本该完全无关的那个人,她……竟然还认识。
      男人坐在正中靠左的位置上,从头到尾没说话,他没穿正装,一袭黑色衬衣,华贵淡然。
      他的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整个人看起来斯文又赏心悦目,目光却是清冷而无底的深,镁光灯下,数百双眼睛里,他的存在醒目而遥远。
      这道瞒着台上人的摄像把所有画面,一点也不剩的转播出去。
      奚清楷似有所感,抬眼间视线撞到了偷着直播的摄像头上。
      清醒,静谧,却如一把薄利的尖刃,平静下是暴烈暗涌。
      也是在那一刻,就像,透过镜头,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她。
      虞安本来的一点不敢置信摇摇欲坠,在他看向镜头的刹那,彻底倒塌。
      虽然镜头晃了,但她看清了,是他的眉目唇角。
      霂远。
      名字陌生。
      奚清楷。
      那又是谁。
      虞安一把拿起遥控器,摁下了关机键。
      便没看见,奚清楷收回了视线,拿过麦,低头道:“抱歉,各位,今天暂时到这里。”
      他淡淡嘱咐助理清场。
      然后拉开椅子,大踏步地朝那摄像走去,在对方开门出去之前,奚清楷一脚将门踹上。
      那本是带缓冲的门,硬生生被男人踹得发出砰然巨响。
      “麻烦。”
      奚清楷朝那摄像伸出手,看了下,顿时就笑了。
      “你还是直播啊。”
      *
      问雅公馆是个私人会所,建筑是九十年代赴美便名满天下的胡圩渊亲自着手设计的,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这里没有会员制,会所的主人需要时宴请客人,不需要时便关门。
      建筑藏在一处茂密小型人造园林中,曲径通幽。
      公馆的工作人员做好了准备,今天本来要开门的。
      迎来四百天来的首次。
      但是进来的却不是他们期待的人。
      “何总?”
      为首的经理愣了下,赶紧迎上:“只有您一个人吗?”
      何瑰看上去难得的疲惫,她招了招手:“今天他不会来了,你们要放假就放吧,我替他说一声,顺便,你们发个正式邀请函,到……这个地址去。”
      何瑰递了张便签过去。
      “好。”
      她离开前又回头多叮嘱了句:“邀请人写我的名字吧。”
      “……那我会跟奚董报备一声。”
      经理恭敬道。
      “随你。”
      何瑰难得的表露了一丝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哼笑:“他现在有心思的话。”
      网上的照片撤了,该炒的人炒了,提前打点好说这只是业内的说明会,可以报道但照片不外传,结果最后还是抵不过大料在手的诱惑。
      带图和不带图,本来就是两个量级的事。
      何况奚清楷这事的噱头,比一般商业新闻可看性高多了。
      全世界都喜闻乐见。
      跟恶龙搏斗过,没死;个人奋斗史牛逼,形象不用说,好的没边儿。
      何瑰坐上车,正懒懒想着奚清楷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助理接到了个电话,那头血腥味浓重的哭喊透着无力,喊着何姐,何姐我不行了,再下去我就得招了。
      她示意把电话挂了。
      助理犹豫了下,对何瑰道:“何总,真的……”
      何瑰唇角轻翘,淡淡道:“行了,我有分寸。”
      她跟他合作过那么久,那么长的时间,她从来没见过奚清楷像今天这样生气。
      非爆发式,却像要摧毁一切的烈焰,自内而外,几乎要将人烧毁。
      那人能不能活到招还两说。
      奚清楷实际上根本没多过问,他把人交给了底下,专门做这类事的底下。
      转身飞回了清阳市。
      这一路他电话就没断过,但从虞安到她的朋友,到虞颢,甚至连郑禧的电话都是关机的。
      两个小时的路程,折磨得奚清楷筋骨都要寸寸裂断了。
      他抱着那么一丝期望,她或许没有时间看电视,她的朋友也忙于自己事务,那新闻……她不用看到。
      但奚清楷清醒的知道,这一丝可能压根就不会存在。
      因为虞安手机永远开机,微信永远在线,他半夜三点半从津门往回走给她消息,虞安都会在一分钟内回他。
      那样,将门为他彻底的打开着。
      她第一次关机,关得奚清楷几近崩溃。
      所有的所有,她都是从电视上,网络里,从那些铺天盖地的报道里看来的,一切的一切,他一个字都没能亲自告诉她。
      奚清楷将可能性都一一想过了,最后他决定还是不要想下去了。
      他全部的心思只有一个,见到她。
      现在,立刻,马上。
      可惜的是,虞安这时候全部的心思也只有一个,不要看见他。
      现在,未来,永远。
      但事实是,她坐在快要装修完毕的新房里,穿了件连帽外套,坐在地上看了很久,脑子里空空如也。
      好像,白垩纪的恐龙。
      草食。
      嚼叶子,看天就好了。
      不必知道灭亡日何时到来。
      遮天蔽日之前,都是茫茫一片的晴天荒野。
      她记忆里一向不错,却从来没有发现,能这么好。
      这一年里的每个瞬间,虞安一一数过。
      那些接近的瞬间,他隐匿于细微神态里的,他开口告诉过她的,他本人,没有一点是真的。
      没有……哪怕一点。
      他的名字,工作,他的记忆,过去,他的未来,统统都没有她。
      顾凯。
      顾凯。
      顾凯。
      她点着漆,浅黄色的漆,在浅蓝色的墙上写了三遍他的名字,写着写着就笑了。
      虞安多可笑,爱的是谁都不知道。
      把幻觉当宝。
      她觉得他适合蓝色,喜欢蓝色,又像蓝色,温润淡然漂亮。
      可今天男人深色衣裤,凌厉幽深,陌生到虞安觉得自己从不曾认识他。
      她掐着小臂,一次又一次,希望能醒过来。
      外面天色那么模糊,压根不像真实人间。
      虞安确定这不是梦后,跌跪在了地上,伏身把头深深埋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她冲进了厕所,痛得干呕起来。
      人对人没有这么狠的,也不能这么狠的。
      这世上很多事,开弓没有回头箭。
      其中一样就是人心。
      这他比谁都清楚,也是那样告诉她的,某一刻的坦诚。
      ‘我这样的人生,不想拉上任何人。’
      他说过,可她还是迎上去了,也不是说多大胆,就是觉得应该试一试,大不了么分手咯,他们互相谁也不欠谁的反正。
      她得到过,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就够了。
      原来是这种滋味,就像给人在胸口深处一拳一拳的痛击,狠狠地拧,又一声都不让你吭。